“叔叔阿姨还好吧?”陆沁只觉得车里气氛有些沉闷,开始没话找话。
“嗯,一切都好。”肖旭坐在车里,有些不安,他其实也不想让陆沁去。
不仅仅是他们一家风餐露宿的奔波而来,着实是有些不体面,更重要的是……
陆淇也在。
因为怀孕的缘故,陆淇基本就赖在他家,有什么不称心,就哭闹说自己怀了他的孩子,肖母无可奈何,又不能拿孩子怎样,只能由着她来。
他不想让陆沁在他家见到陆淇。
只不过由于曲东博的固执要求,肖旭终于还是坐上了曲东博的车,朝着避难所的方向去。
避难所、锦绣小区、摄山的地理位置,差不多呈一个三角,进出安图县最大的一条道路,就处于避难所和摄山之间。
如今部队就在此处设防,要进入安图县的流民都需要要下来一一核验身份,经过排查之后,方可进入。
肖旭一家是自行驾车千余公里来的,如今一家人没找到合适的落脚点之前,一直都还蜗居在车里。
而车就停在离避难所不远的路旁。
那里七歪八扭的停着好多车辆,大多数都是从外地来此的路人,把车停在此处,围一个圈,就算说个“家”了。
曲东博的车停在了外围,肖旭下了车,就说要先去整理一下,待会儿把车开过来一起去。
陆沁点头,也就没强求要上前帮忙,她看得出来肖旭在躲着她。
望着他走远的背影,曲东博开口道“怎么,人都走了你还得目送他?”
陆沁扭过头来,笑嘻嘻的看着他:“但我看你说看正面的呀。”
曲东博听见这话,终是没忍住,轻笑一声,伸手不知从哪里找出个小盒子来。
陆沁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他卖什么关子。
“你打开。”
陆沁伸手:“啊这,你该不会给我戒指吧?”
“脑瓜子想什么呢?”曲东博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盒子很小,只有巴掌这么大,看起来倒是很好看,陆沁打开,却是两颗巧克力。
“噗哈哈哈……”陆沁这才反应过来,这不一般都是喜糖之类的盒子吗?
曲东博是不是把她当小孩儿了?
“你笑什么?”曲东博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是外出执勤,偶然带回来的,觉得很可爱,顺手就给了陆沁。
陆沁打开一颗巧克力放进嘴里。
甜甜的。
虽然曲东博第一次送她的礼物很特别,但她还是挺高兴的,至少出门在外,他有什么东西,第一个会想到自己,不是吗。
……
肖旭就这么坐在车里,远远的看着陆沁和曲东博打情骂俏。
他的心如同车外头挂着的冰霜,轻轻一碰就碎裂开。
“哎呀,我们这是等谁啊?”陆淇坐在后排,一手扶着腰,抱怨:“这大冷天的,还跑到哪去啊,我爸妈也不在,为什么不把我爸妈和我弟一起接来?我一个人整日整日的吐的厉害,想喝碗热汤也不能够。”
虽然陆丰华一家都靠着肖旭生活,但一辆车实在是装不下那么些人,他们也只好一路上都开着自家这个小破车。
但陆淇却是一直跟着肖旭他们家的车坐的。高档车,她坐起来就是舒服。
“吵什么吵?”肖父是知道自己儿子出去是为了拿回自家房子的,现在不说话必定是有什么难言之处,就打断道。
陆淇不敢再抱怨。
平常如果是肖旭母亲发话,她还能借口肚子不舒服吵吵闹闹,但一旦肖父发了话,她一般都不敢反驳。
“爸妈,一会儿和我们吃饭的人是现在安图县内的直接领导者,应该是部队出身。”肖旭摇上车窗,对父亲说。
肖父面色凝重。
他也是混官场的,虽然只是个小地方官,但他知道,如今这个社会,能够三两句就帮他办好回家的事的人,一定不简单。
但他没想到,却是整个安图县的实际掌权人。
他不是傻子。
自从进了安图县,他就能觉察出此地的不同来。
虽然地方不是很大,但相比他们一路逃亡奔波所经过的那些城镇,安图县所展示出来的,是绝对的优势。
不仅仅是秩序和安定,连走过路过见到的难民,都不像其他城市一样面有菜色。
很显然,安图县的救灾工作,做的一定很好。
他立马意识到,安图县的领导,只怕不是普通人。
“你从哪认识的人?”一旁的肖旭母亲也开口问。
“爸,你不用多想。”肖旭瞟了一眼陆淇:“就是我以前的同事。”
肖父若有所思。
陆淇并不能理解这些,只嚷嚷着肚子饿。
“走吧,下车。”肖旭晃去脑海里的那些想法,下定决心道。
……
“叔叔阿姨好。”陆沁亲密的挽着曲东博的胳膊,跟肖旭的爸妈打着招呼:“走吧,现在条件不允许,也没什么好招待您的,只能就近去大食堂凑和一下,您谅解。”
肖父倒是还好,他是聪明人,早就从儿子的只言片语里听出些不同寻常来,也不惊讶。肖母见了陆沁却是明显一愣,她没想到,帮助自己家的贵人,竟然是个女孩子。
“……你是陆沁?”肖母愕然,想到了什么,试探性的问道。
“原来肖旭跟您介绍过我,那刚好,我也不用费劲了。”陆沁倒是大大方方,没觉得什么不好意思来。
肖母有些不敢置信,看向儿子,却见她儿子正盯着陆沁亲密的挽着曲东博的手发愣,旋即明白了什么。
“啊……是是。”肖母有些懊悔自己嘴快,只能改口,夸道:“我就是没想到,原来陆小姐这么漂亮。”
后头站着的陆淇也一样听见了陆沁的名字,彷若不敢相信,挤开肖父肖母,站到陆沁面前。
“陆沁!你怎么在这?”陆淇面容有些扭曲。
不是她小心眼,她从没相信过陆沁母女在容城的事儿是真的,加上时隔三个多月,她早就忘记了,自家本是要找陆沁母女投奔的事儿。
她只知道,只要抓住肖旭,她就不会过得很惨。
可现在……
陆沁就站在她眼前。
她就好像是个发光体,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其实也没什么不同。
只是周围都是“窝棚户”还有他们这些以车为家的逃难者,看上去都不是光鲜亮丽的人。
而陆沁,即便是因为严寒带着帽子,只露出了半张脸,也能感受到她生活上的优越,彷佛这场灭顶之灾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再加上她身旁站着的男人,身姿挺拔,虽然沉默不言,却自有一股威严。
相比下来,她已经好些天没能洗澡,虽然头发梳的顺滑整齐,但身上免不了带着气味。
她本来没觉得什么,周遭包括肖旭一家都会有这样的情况。但人和人就不能相比较。
一对比,陆沁就像是个千金公主,而她却是灰扑扑的灰姑娘。
陆淇自小就喜欢和堂姐相比。
只一瞬间,内心就不平衡起来。
“好你个陆沁,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还敢回来勾引我老公?”陆淇想也没想,就开口大骂,一边还挺着腰,紧紧的拽住肖旭宣誓主权:“我告诉你,我肚子里可怀着肖家的骨肉!你想来破坏我和肖旭的感情,没门!”
陆淇的声音继承了母亲,响亮而尖利,几句话,就吸引了好些路人驻足往这边看。
陆沁差点没笑出来。
母女就是母女,连见了面开口的方式都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