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先祖的迁徙年代久远,姚夏氏给不出清晰答桉。
她只说:“具体如何迁来,老身知道的并不详细,仅仅从家书里得知只言片语,好像是当年的战乱,导致月陇山失陷,山内山外的几十万百姓也一起流落到了这里。”
傅玉卿更显愕然,如果姚夏氏没有说假话,那么这一支月陇遗民,应该是在青河神洲与昆天修仙界大战期间,受到战火波及,不幸被法力卷入了长青界。
当年那一场战事,激烈程度远超勾叶人与河西修仙界。
主战场爆发在月陇境,直接造成境内的江河倒转,山峦移位,那是真正的天塌地陷。
仅从战后月陇境化成一片火海,形成鼎鼎大名的‘火烧海’,火势至今都没有熄灭,余波不知还要影响多少年,就可见一斑。
而照姚夏氏所讲,月陇山应该是青河神洲月陇境内的一片山脉,肯定是战火爆发后,连通神洲与长青界的界口被打开,导致整片山脉沉落进入界口,最终掉在了这里。
那些原本安家在月陇山附近的百姓,也不幸受到牵引,随同整座山脉一起迁入长青界,一直繁衍至今。
傅玉卿根据姚夏氏的模湖介绍,大致推断出了这些遗民的艰辛迁徙历史,顿觉一阵莫名惆怅。
她见姚夏氏肩头被蜂针射中,上前递出一颗解毒灵丹,又抬手摸了摸女童脸庞。
这种亲和态度,让姚夏氏心生感激,她立即邀请:“自从月陇山失陷在此,出山之路已经被彻底封死,数千年来,吾族人世世代代就没有见过山外之人!
两位前辈应该是无意间流落进来,若不嫌弃,还请到寒舍做客,老身愿意献出祖中所传全部古书,请两位前辈查阅。”
“几千年没有见过外人?”方独树手指山外的漫天迷雾:“这层雾禁是不是无法穿越?”
“前辈容禀,这层雾禁也是当年那场大战后遗留下来,如同一道天然屏障,隔绝了出山之路。”姚夏氏面露伤感:“每隔一些年月,就有胆大族人进入雾禁,试图寻找外出之路,但他们所有人都有去无回!”
“我爹娘,还有我小叔,全都进了鬼雾,一直没有回来。”那女童见傅玉卿摸她脸,还在对她笑,她就觉得这位似仙女一样的姐姐特别亲切,胆子就壮起来,插了一句话。
方独树听了以后,又回身指向那些被废弃的洞府宫殿与村寨遗址:“那些遗址都是你们族人的故居吗?”
姚夏氏回道:“前辈所言不差,那些全是吾族曾经修建的家园,他们都是因为闯探雾禁后没有回家,家园就荒置了下来。”
并不是只有修士才有胆子闯入雾禁,肯定也有大批凡民敢于承担探索的重任。
方独树还要再问,却听傅玉卿对他说:“贤兄,咱们还是先去做客吧,等到了山寨里,观读了月陇藏书,再慢慢打听情况也不迟。”
姚夏氏见状,赶紧挪步:“老身来带路!两位前辈这边请!”
方独树与傅玉卿徒步跟在她们身后,途中相互介绍了身份。
姚夏氏是冠了夫姓,她本姓夏,夫家与婆家都是山寨内的大姓,其实传至今日,整个山寨内的数百口人丁,只剩下六七家姓氏。
女童是姚夏氏的唯一嫡孙,取名姚喜儿。
等靠近寨门后,姚喜儿撒丫子狂奔,先一步冲入村寨,嘻呵呵的喊:“二伯祖、三大爷、七姑奶奶,你们快出来,咱山里来人了,来了两个大仙师……”
她这一喊,原本到了饭点,正在家中就餐的寨民,一窝蜂出了家门,全都涌去迎接方独树与傅玉卿。
由于寨民世代住在山内,所有信息都很闭塞,他们对修士就没有那么大的敬畏感。
反而因为山外来人,证明出山存在畅通道路,导致他们欢呼雀跃,朝方独树与傅玉卿激动问询。
“两位仙师从哪里来呀?”
“咱们月陇山被夹在鬼雾与夜原中间,两位仙师是从哪边入山的?”
“观两位仙师姿容俊美,贵不可言,肯定是上界朝廷派遣下来的吧?”
数百寨民吵吵嚷嚷,簇拥着方独树与傅玉卿入寨。
那几位练气修行的寨中长老,担心冒犯两位仙师,暗使法力把人群拦住,直至把两位仙师护送进入姚夏氏的家中。
寨民们困居山中,生存艰难,族人逐年减少,已经快到绝灭地步,他们对出山极其迫切,就挤在姚夏氏家的栅栏外边。
虽然受限于几位长老的阻拦,不能进入院子里,但他们全都不愿意离开,而是伸着脖子翘首以待,静候山外消息。
等进了堂厅,方独树与傅玉卿被奉为上座,姚夏氏与几位长老各自取出家中珍藏的古书,恭敬呈放在茶几上。
尔后规规矩矩站在堂下,等候两位仙师的吩咐。
方独树与傅玉卿先翻阅古书,每当看到书中记载的某些稀奇事件,或者什么线索,免不了会相互交流一番。
方独树所持的竹简非常古老,这是前几代月陇遗民,最初从青河神洲下界后撰写出来。
竹简是由灵珍炼制,至今没有损毁,上面简要介绍了昔年青河神洲朝廷大羲仙朝与昆天人的战事情况。
由于战场位于月陇境,境内道河被打穿,直接导致长青界口的开裂,月陇山正是从界口处沉落到了长青界内,继而演化成现在的模样。
“玉卿,大羲仙朝还在传承吗?”方独树对青河神洲的情况不了解,遇到疑惑的地方,就随口找傅玉卿打听。
“嗯,一直传承至今!”傅玉卿回道:“但强盛已经不如往昔!”
“此话怎讲?难道是当年与昆天人作战,导致实力衰败了吗?”方独树进一步探究。
“大羲朝曾经爆发了一场内乱,造成实力衰退,这事发生在与昆天人作战之前,先衰退才导致昆天人的入侵。”傅玉卿的这番话有点绕:“如果没有那场内乱,昆天人没胆子与大羲朝廷开战,以前大羲统御四海八荒,上宗都要俯首称臣!”
“这么厉害?”方独树笑了笑:“内乱是因为什么爆发的?”
“还能是什么?几个王子在争夺大位。”傅玉卿努努嘴:“他们为了争位,强行割裂了道统,划分了魔宫与正道,导致派别林立,诸派都想做正统,争到最后,相互间大打出手。”
方独树听到这里,忽然丧失了兴趣。
他把话题转移到了月陇遗民上。
他摊开手中竹简,念起上面的一件往事:“这上面记载,当年昆天人是从河西境绕道进入青河神洲,在月陇关与青河修士展开激战,正是由于月陇关崩塌,才导致了长青界口的开裂,从而造成月陇遗民的迁徙。”
他翻阅古籍绝非出于对上古战事的兴趣,而是为了查找离开长青界,返回老家的办法。
他问道:“你知道月陇关的方位吗?”
傅玉卿缓缓摇头:“我只听过月陇关,当年河西境尚未设立的时候,月陇关是青河神洲的西边门户,开辟在黎水河道上,但战后黎水沉落地底,月陇关彻底坍塌,原址被火海覆盖,这座雄关到底是在什么位置上,即使大羲朝廷也没有准确地图!”
方独树其实不需要准确地图,他只用知道一个大概位置就行了:“这么说来,月陇关肯定是位于河西境与月陇境的交汇处!你当初从上宗归来,入驻在黎山官署,那座官署应该距离月陇关不远吧?”
傅玉卿给予了笃定答复:“肯定就在附近!因为黎山官署的原址就在河西境与月陇境的交界上!”
方独树忽然抬手上指:“如果位置没有偏差,那咱们从这里冲到高空,打穿虚空壁垒,是不是可以直达黎山官署?”
傅玉卿微微发笑,片刻才停:“贤兄,你的判断没有错,但是你想随便找一处壁垒就遁入官署,根本没有可能。”
方独树不信邪:“为什么不可能?”
傅玉卿给他解释:“首先你飞入高空会遇上虚空海啸,海啸一吹,你就要迷失方向,到时要偏离官署方位!其次就算你克制了海啸之力,你也打不穿壁垒,哪怕你请来一位化神期上师助阵,也照样不行!”
方独树一阵愣神:“连上师的实力都不足以洞穿壁垒吗?”
傅玉卿道:“长青界是一方界域,如果两界间的壁垒轻易就能击碎,整座界面早就崩塌了,长青界不可能支撑到现在!”
这话确实很有道理。
青河神洲的战事那么频繁,战乱时有发生,修士一旦斗起法来,往往是打的天崩地裂,如果两界壁垒太过脆弱,恐怕到处都是界面窟窿了。
方独树又问:“那界口……”
傅玉卿直接打断他:“界口是两界先天诞生时就形成的节点,这些节点遍布在界面壁垒上,本身就存在缝隙,导致所有节点都有漏洞,古往今来,修士只要找到节点的准确方位,就能击穿节点,开启一座界口!”
所以界口就是两界间的缝隙,也是唯一可供穿梭的通道,除了界口以外,其它任何界面壁垒都不可能破开。
方独树想离开长青界,他必须寻找界口不可。
他异想天开,试图直接遁入黎山官署,这是不可能的。
但只要他找到当年月陇关失陷的界口,出去以后,他距离黎山官署也不会太远,因为月陇关原本的方位就在黎山官署附近。
他听傅玉卿把界口情况讲了一遍,自顾猜测:“那头掣电鹰当年在鲲墟里穿梭,它应该是走临近的界口,方才遁入的九泉雪原,那处界口恐怕就是月陇关界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