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那些骑兵是来自昆天哪一个部族,总之不是什么好事情。
方独树问道:“屠鹿人南下雪原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也像勾叶人一样,他们是在惦记三条道河的烘炉?”
骑兵南下后直奔星曜皇宫,他们目的应该与烘炉无关。
玄锦文师也是这样的看法:“据传昆天境内道河众多,他们并不缺少悟道烘炉,即便要发动攻伐,他们也从不选择河西下手。”
河西修仙界地势偏僻,距离昆天又路途遥远,不值得屠鹿人劳师动众。
况且就算屠鹿人把河西抢占下来,也会变成一块孤悬飞地,没有什么战略意义。
以往屠鹿人挑起战火,都是直接攻击青河神洲的北庭境,那里距离最近,容易占领,攻打价值要高的多。
过去几千年间,屠鹿人从未兵临过河西修仙界,也证明了这一点。
不过目前河西修仙界被屠鹿人无视,那是因为河西与青河神洲被火烧海所阻。
一旦火烧海熄灭,两地联络重新打通,河西的战略地位就会无限拔高。
到时候,河西是否还能保持风平浪静,那就犹未可知了。
听完玄锦文师对屠鹿人的介绍,铁霜凤师道:“也许屠鹿人南下并非是为了烘炉,但他们一次派遣数百骑兵,有可能是想趁火打劫,这件事需要立即通知磐石桥。”
铁霜凤师是担心屠鹿人是被勾叶人邀请,万一双方狼狈为奸,这对河西诸派会非常不利。
他做事雷厉风行,当即起身要去做安排。
方独树、玄锦文师、杜瑶文师也不拦他,一起把他送出大殿。
到了殿门处,方独树随口问了铁霜凤师一句:“铁铭师兄被派去磐石桥了吗?”
“他修为已经筑基圆满,正在凤鸣派总坛闭关结丹,不过他资质差了些,想突破结丹可不容易,闭关时间恐怕会很长。”
铁霜凤师透露了这个消息,这才告辞离开,铁铭是他嫡亲后辈,也是他座下真传,但他并没有违心虚夸。
当年方独树首次光临雪祁城,就是铁铭一手招待,两人交情很深,铁铭年寿比方独树长了二十岁,已经到了结丹的时候,就离开雪祁城,返回总坛专心闭关。
铁铭很早就与宋墨竹结成道侣,数月前宋童离在镇文派立下战功,帮助宋墨竹换取豁免出战的名额,也把宋墨竹调回总坛。
今次河西与勾叶大战期间,除非凤鸣派被攻破,否则铁铭与宋墨竹都可以避开战乱。
目送铁霜凤师离去。
方独树陪着玄锦文师与杜瑶文师回转大殿。
玄锦文师并没有催着方独树赶去与齐嫦真见面,她手指被封印的符神通,问道:“小方你准备亲自把符神通送回后磐宗吗?”
方独树本来是有自己的盘算,不过他听玄锦文师提到这件事。
他就说:“应该怎么安排符道友,我尚没有考虑清楚,师伯有什么好提议?”
玄锦文师道:“当初阿嫦被囚磐石桥时,曾经借用桥内烘炉,祭炼了一颗悟道剑皿,此皿对阿嫦非常重要,但是被扣在符禄祖师手上。”
这件事方独树听齐嫦真讲过:“剑皿能不能讨要回来?”
玄锦文师摇起头:“这数月来,祖师屡次去找符禄祖师商量,都没有什么用,符禄祖师扣着剑皿不放,说是什么时候有了阿嫦与小乘战车的消息,什么时候再谈剑皿之事。”
符禄祖师这么做,倒也不全是出于私心,毕竟他并不清楚齐嫦真已经恢复如初,他担心把剑皿交给齐道鸣后,会惹出什么祸乱来。
不过如果齐道鸣把符神通交还给符禄祖师,就能换取符禄祖师的法外开恩了。
玄锦文师打的是这个主意,她开门见山:“小方你能不能把符神通交给我,让我带回磐石桥,转交给祖师?”
方独树没有反对:“如果能替阿嫦把剑皿换回来,师伯可以自行处置符神通,没有问题。”
但方独树也提了一个额外要求:“我有件小事想请师伯帮一下忙。”
玄锦文师微微一笑:“你说。”
方独树道:“师伯应该知道尚方城是方家筑建出来,虽然族人数量并不多,但我在磐石桥与勾叶人厮杀,深仇已经结下,如果将来勾叶人流蹿到黎国腹地,恐怕会去找尚方城的麻烦。”
当初方独树结丹后,齐道鸣传来手谕,把原来的龙象峰划给方独树作为文师领地。
方独树离开总坛之前,曾把看守他洞府的傅成相与秦复路,派去看管龙象峰,并传信去了尚方城,把方家核心族人招入总坛。
方独树在磐石桥作战期间,方家心腹全都入驻了龙象峰,不过仍有大批族人留在尚方城,方独树打算让他们全部迁往太子峰。
以方独树目前所立的战功,足以换取这些族人的豁免出战名额。
玄锦文师一听是这事,立即示意他安心:“三个月前你助阿嫦祛魔复原,祖师得知这个消息,当即给三封与广襄下了一道御令,迁徙尚方城内所有方姓子弟,全部前往总坛龙象峰修行,他们现在安全的很。”
“多谢祖师与师伯照顾。”
方独树笑了笑:“我的意思是把他们从总坛迁出来,我在雪原开辟的居所非常隐蔽,能够躲避勾叶人暗杀,阿嫦住在那里也非常安稳的。”
万一将来磐石桥被攻破,诸派总坛都会风雨飘摇,镇文派总坛也无法幸免,到时肯定会陷入巨大危险当中。
方独树觉得太子峰才最安全。
玄锦文师却不同意,她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你与阿嫦知交这么多年,又是情投意合,没有想过提亲之事吗?”
她早就看重方独树,希望方独树主动提亲。
方独树被玄锦文师给点破私事,感到很意外:“师伯,那天在河底时,阿嫦为了祛魔,散掉了大半功力,她眼下正在恢复修为……”
“你不要啰嗦!”玄锦文师一挥手,打断道:“你就告诉我,你想不想提亲吧!”
“就算要提亲,也要等她结丹后再说!”方独树这么回答。
“她现在修为只有筑基初期,不管她天赋再好,修行进展再顺利,想要再度结丹,至少也需要闭关一二十年不可。”玄锦文师道:
“我寿元已经枯竭,这几年就会坐化,没有多少日子了,你是不打算让我参加你的婚典吗?”
方独树闻言一愣,这才想起玄锦文师已经油尽灯枯:“师伯你打算怎么安排?”
这件事情,玄锦文师早就考虑妥当:“你在雪原的居所再隐蔽,却不能曝光,肯定不适合举办婚典!”
方独树也觉得不适合,总比不能让相熟同门与同道全部赶往太子峰参加什么典礼。
玄锦文师继续说:“目前河西修仙界内,最安全的地方是黎山,那里是被诸派联合打造的避难堡垒,我打算领着你方家族人赶往黎山,先去张罗筹备,到时你与阿嫦到黎山举办婚典!”
她想在坐化之前,亲自主持这场婚宴,如果可以顺顺利利,那等她将来归墟轮回,就没有任何遗憾。
她当然清楚,如今处在战时,并不适合召开婚典这样的喜庆之事,方独树与齐嫦真在个人情绪上,可能也没有准备好。
但她寿元碰巧赶在这个时候耗空,也只能提前撮合这对新人了。
反正只要方独树与齐嫦真都不反对,那婚典就是早晚的事,她就觉得,早办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
方独树听了她的安排,对她说:“咱们先去山外见阿嫦,这事不能不听她的意见。”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只管来提亲就是了,还怕她不同意。”
玄锦文师笑着推了他一下:“带路吧!”
方独树当即陪她一起出城。
途中又问了一件事:“知弱祖师从上宗赶回来,她是为了给阿嫦祛魔,那天我在河底领着阿嫦离开,她得知此事,是如何表态的?”
“你怎么突然问起知弱祖师了?”
玄锦文师道:“她并不清楚阿嫦已经复原,也不知道你和阿嫦待在一起,不过当初符禄祖师委托晓月祖师打探小乘战车的下落,知弱祖师曾经叮嘱晓月祖师,如果发现小乘战车的踪迹就传信给她。”
“这么说来,知弱祖师有可能赶来雪祁城?”
方独树知道小乘战成就在皇宫内,知弱祖师为了魔灵才返回故土,那她造访皇宫的可能性就非常高。
玄锦文师不解:“知弱祖师来又如何,不来又如何?”
方独树道:“如果知弱祖师赶来雪祁城,并前往皇宫与晓月祖师汇合,到时我也会随行。”
玄锦文师立即担忧起来:“那皇宫里边,可是有勾叶人的元婴修士,你何必要去冒险?”
方独树也不瞒她:“师伯,虽然我给阿嫦祛魔成功,但魔灵并没有陨灭,随时会重新找上阿嫦,这头魔灵目前与小乘战车待在一起,知弱祖师与晓月祖师要寻找战车,必定会与魔灵遭遇,我要去剪除这个后患。”
玄锦文师认为由知弱祖师亲自出面,魔灵之患应该可以解除,不过勾叶人也已经入了皇宫,到时会发生什么,谁也意料不出来。
方独树想要插手此事,是为了对魔灵斩草除根,却有必入皇宫的理由。
玄锦文师心想,当初方独树把齐嫦真引出磐石桥,不声不响的祛魔成功,可以看出方独树行事缜密滴水不漏。
方独树斗法神通又远超普通金丹修士,以往不管遇上任何乱局,总能从容应对,皇宫之行虽然危险,想必难不住他。
玄锦文师就不再干涉方独树的行动。
她说:“其实,你与阿嫦全都天赋超常,你悟出的两仪道,阿嫦悟出的独孤道,都是魔道至法,肯定已经登录上宗的真魔榜,等你与阿嫦成亲后,不妨跟随知弱祖师前往神洲,就算拜不进上宗,也不用守在河西这片荒芜之地。”
这是一个好提议。
方独树确实有兴趣前往青河神洲游历,但他不是为了拜进上宗,纯粹是不想待在战乱频发的地界,这不利于他修行。
不过此事需要从长计议,必须得到知弱祖师的许可,如果知弱祖师不点头同意,方独树空无门路,想去青河神洲也去不成。
两人叙着闲话,很快赶到齐嫦真的落脚点。
照面后,玄锦文师先提婚事,张口就道:“阿嫦,刚才在雪祁城内,小方向我提亲了,他是百般嚷求我,替他张罗婚典,还说把婚典放在黎山举办最合适,甚至打算把方家族人全部派过去筹备,心诚的很呐,你觉得呢?”
方独树在旁一听,不由怔住,心想这位玄锦师伯,怎么睁着大眼说瞎话。
不过这个瞎话对齐嫦真讲了以后,齐嫦真顺水推舟让玄锦文师做主安排。
玄锦文师毕竟是老修士,直接省掉了口舌功夫,干净利落的促成这件婚事。
她们聚了大半天,等到入夜时分,暂时分离。
因为齐嫦真无法在雪祁城露面,就与玄锦文师约定,月后再来这里重聚。
随后,玄锦文师单独返回雪祁城。
方独树把齐嫦真送回太子峰,却是没有滞留,旋即就又往城内赶,早前他听铁霜凤师提到皇宫变故时就有了新主意。
这些天他多次潜入皇宫,始终无法冲破秘界入口,既然晓月祖师已经率领诸派弟子赶赴皇宫,那他必须抓住这个良机,前往皇宫一探究竟。
但他并没有冒然动身,而是决定在雪祁城内等候一段时日。
玄锦文师有言,当初知弱祖师曾经叮嘱过晓月祖师,如果探明小乘战车的消息,就立即传信去磐石桥。
晓月祖师在进入皇宫前已经把消息传给知弱祖师,方独树判断知弱祖师也会赶来雪原。
如果可以跟随知弱祖师一起行动,安全上会更有保证。
当然这些都是方独树的猜测,知弱祖师到底会不会驾临雪祁城,他心里可没有底。
他怀揣着这个心事,仅仅在城内等候两日,忽然收到铁霜凤师座下弟子传来的消息,说是知弱祖师已经入城,让他前去迎接。
方独树不觉意外,心想果真来了这里。
这样一来,前往皇宫的行动就更有把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