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夏天分外的热,正是三伏天。
上午。
太阳又大又圆,当空挂着,发出白光,刺眼。
地里的玉米已经长到半腰高了,叶子耷拉着。
卫兰和种菜组的人正在菜地里忙活,他们正在收割第一茬空心菜。
早上集合的时候,卫兰就让张亮爸通知大家,中午放工时,从生产队领菜。
所以上午的时间也很紧张,不光要收割好,还要按重量都捆成一小捆一小捆的,还要都拉回生产队。
卫兰他们从出工到现在,一直都在埋头干活,话也少了很多。
虽然很忙乱,但卫兰想着自己这么多天的努力,终于有了第一次收获,心里还是非常的高兴。
她和徐华负责动手收割,割下来的空心菜放在面前的背篓里,吕玉衡负责朝地头上的架子车上运送,另一个组员则在称重打捆。
四个人各负其职,有条不紊。
徐华蹲的腰疼腿麻,他站起身稍事休息。
不经意的抬头,远远的,看见大道上,从西往东,开过来一辆吉普车。
“哎...哎”,徐华说:“肯定是来当官的了,不知道现在来干什么,也不嫌热。”
吕玉衡说:“人家坐车里面热啥,又不是走着。”
吕玉衡说着也朝路上看,只见吉普车慢慢减速了,走到对着菜地地头的地方,竟停了下来。
吕玉衡说:“哎,停了...停了。”
只车上下来三个人,朝菜地而来。
徐华说:“哎...哎,看...看,朝咱这来了,难不成我们种菜种的好,都惊动领导了,来看望我们!?”
“想多了吧!”吕玉衡说。
待他们走近些,徐华远远看看去,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好像是经常来找卫兰的那个同学。
“卫兰...卫兰”,徐华赶紧叫:“你看,那不是你同学吗?”
卫兰放下手里的活,站起来,抬眼望去,嘴角露出了笑容。
只听他同学叫大声叫道:“卫兰,你爸来看你了。”
徐华和吕玉衡一起惊奇的看向卫兰。
卫兰还只是微笑,也没看出很高兴的样子。
“你爸来了”,徐华说。
卫兰淡淡的点点头说:“嗯。”
可能是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父亲不在身边,也可能是卫兰对父亲的感情没那么深,总之吧,卫兰没表现的非常激动。
她放下手里的镰刀,走到地头,在桶里洗了洗手。
这时,从吉普车下来的三个人也走到她身边。
一个是卫兰的同学,一个是中年男人,另一个也是年青小伙子,从驾驶位下来的,应该是个司机。
卫兰轻声的叫了声“爸”。
其中的中年男人笑着点了点头。
只见他上穿草绿色警服,领子上的红领章分外的醒目,下穿蓝色裤子,脚穿皮鞋,没有戴帽子。
目光炯炯,一看就坚毅而果敢。
卫兰问说:“你怎么来了?”
这个男人说:“我到县里公干,跟你魏叔叔吃饭的时候聊起你,你魏叔叔说文彬经常来找你,我就让他带着我来看看你。”
走在前面的高瘦男孩,就是卫兰的同学,看来他的名字是“魏文彬”,只听他笑着向卫兰解释说:
“我上次回家的时候跟我爸偶尔聊起的。”
卫兰没吭声,这时,徐华和吕玉衡也从地里走出来,跟卫兰爸打招呼。
卫兰爸也笑着说:“你们好呀!文彬说你们都是知青,怎么样?能不能适应这里的生活?”
徐华站直的身子说:“必须能,伟大领袖告诉我们,不能怕苦,不能怕累,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大家都笑了,卫兰假意斥责道:“天天没个正经,赶紧去干活。”
卫兰爸也说:“你们忙吧。”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卫兰也跟上去。
来到吉普车旁,卫兰爸站住,转过身来。
卫兰问:“你要待多久?”
“我马上就走,就是来看看你。”
“噢,我没事,在这里都很好,你不用挂念。”
卫兰爸问:“是不是天天要劳动?我看你都晒黑。”
卫兰点点头。
卫兰爸又说:“要好好工作,有克服不了的困难,跟组织讲,同时也要注意身体。”
卫兰又点点头。
“好了,你去忙吧,我走了”,卫兰爸转身要上车。
“爸”,卫兰在身后叫了声。
卫兰爸又停下,转身过来问:“还有事吗?”
“嗯,你也注意身体!”
卫兰爸一下笑了:“你爸我还年青着呢。”说完,转过身去,坐好,关上了车门。
司机和魏文彬也都坐上车,卫兰爸朝她摆摆手,车子发动,调头,远远开了出去。
直到此时,卫兰不争气的眼泪才流了下来。
看着吉普车走远了,卫兰才又转过身,回到菜地。
只见徐华和吕玉衡也没干活,空着手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看。
“不赶紧干活,看啥?”
徐华说:“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有个当大官的爸。”
卫兰说:“不是大官,干活吧。”
徐华说:“不信,都有司机,车接车送,怕是县长这个级别才有这个待遇吧!”
卫兰没接话,蹲下继续割空心菜。
吕玉衡看卫兰不想说这个话题,用手捣捣徐华说:“快干活吧!”
猪场里,吴远中整个中午都在朝生产队的粪场拉猪粪。
他们每天清理猪粪的时候,会先把猪圈里的猪粪铲出来,堆在猪圈的后面。
攒个几天,吴远中就会用架子车,把地上的猪粪拉往粪场堆肥。
今天上过工,吴远中看到猪粪又有不少了,就从生产队拉来架子车,朝外拉猪粪。
他已经干了半晌活,脸晒的通红,看起来更黑了。
又装好一车,他脱了上衣,精着膀子干,在太阳的照耀下,吴远中黝黑的背上好像要晒出油来。
李静萍和杨玉霞也心急如火燎,她们不时的朝猪场外不远处的大路上看。
她们是怕错过邮递员,因为今天,是每个星期一次的,邮递员来送信的日子。
她们寻思着,该有家里的来信了。
她们虽然适应了在生产队下乡的生活,也适应了这里的劳动,但毕竟,还是会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