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兰说完后,吴远中沉思了半晌,他要消化消化卫兰讲的这一切。
吴远中不话说,卫兰也不说话。
吴远中在沉思,卫兰就看着他,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
屋外树上的知了在不停的叫,很吵,但屋里很静,卫兰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气氛有点尴尬。两个人都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沉默良久......
吴远中问:“刚才撞疼了没有?”
“没事,疼是不疼,就是你力量很大,差点把我撞摔倒”,卫兰娇嗔的笑着说。
吴远中挠挠头,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起来。
刚才在卫兰的叙述中,她提到了在堤坝上碰到了张亮。
吴远中就想,不会这么巧吧,自己的衣裳丢了,张亮又去了坝子,肯定又是张亮搞的鬼。
于是吴远中问卫兰:“你说你们在堤坝上碰到了张亮,有没有见到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卫兰仔细想了想说:“这个倒没在意,好像没有吧!三姐就跟他说了两句话,我们就去生产队了。”
吴远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他心里寻思:今天算了,回头搞清楚了再找他算帐也不迟。
“噢”,卫兰想起来刚才吴远中狼狈的样子,恍然大悟的说:“你刚才那样子是不是......”
卫兰没有说下去,但吴远中知道卫兰想说什么。
他瞬间就羞红了脸。
卫兰也觉得有点尴尬,自己没想那么多,随口说了出来,还好及时停住了嘴。
半晌,吴远中点了点头,
说:“是的,我中午出汗,身上粘的难受,想去河里洗个澡,结果放在岸边的衣裳不知道被谁给拿走了。”
卫兰看吴远中现在的样子,想想刚才的样子,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她故作同情的对吴远中说:“确实可恨!”
吴远中也无所谓了,索性一下子说出来:“所以我就刚才那样子回来了。”
卫兰强忍着内心的笑,板着脸,朝吴远中点点头,以示理解。
吴远中接着说:“本来中午在外面的人就少,但我还是怕别人看见,七拐八拐才到家,正想舒口气,进院就碰到了三姐。”
卫兰说:“那怕什么,你又不是没穿衣服。”
“那也难为情呀!”吴远中说:“三姐平时就爱取笑我,所以我一见到三姐,就更慌了......”
卫兰再也忍不住了,一下笑了出来,接着说:“所以你就慌里慌张朝屋里跑,所以你就撞上了我。”
吴远中点点头,不好意思的笑笑。
卫兰盯着吴远中看,他比以前更加俊朗了,也更成熟了,个子也高了,但秉性脾气好像还是那样。
至少现在,卫兰还没看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还是那么的害羞,看起来还是那么的憨厚坦诚。
吴远中不知道卫兰看什么,被看的有点不自在,又“嘿...嘿”笑,希望能缓解一下自己的难堪。
又是良久没有人说话。
终于,吴远中问:
“你们为什么要下乡?难道读书学习就为了下乡吗?”
这是吴远中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令吴远中苦恼的问题,也是在生产队甚至整个公社,没有人能回答的问题。
但是吴远中相信卫兰能回答。
因为她是当事人,总要有一个理由,让她能放弃优越的生活,放弃心中原先的理想,放弃城市里的一切,来到这艰苦的农村里。
卫兰想了半晌,解释道:“现在稍微大一点的城市,学生运动非常激进,学都上不了了,”
“很多学校的在校学生写请愿书,要去祖国最坚苦的地方垦荒,”
“他们一来是拥护伟大领袖的讲话,二来是为祖国解决就业难题......”
吴远中不太明白,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么大就业难题?
我们不是刚刚从一穷二白过来吗?
我们不是刚刚从自然灾害中走出来吗?
我们不是正在突飞猛进的发展吗?
我们不是各行各业都需要大量人才吗?
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就产生了就业难题。
于是他把心里这么多问题,这么多疑问一咕脑全问了卫兰。
其实这就是一个问题。
卫兰思考了一下说:“因为从新中国建国后,我们的生活安定了,一切都在欣欣向荣的向前发展,”
“我们的人口数量增长很快,而这两年,正是建国后的第一批出生的人,要踏入社会,参加工作的时候,”
“我们的工业基础很薄弱,城市的建设没有人口增长的速度快,所以城市待业青年很多,特别是像我们这样的刚刚毕业的初中生,高中生,”
“我们毕业了,没有工厂可以去,也没有工作岗位给我们,而人口还在快速增加,城市里的待业青年越来越多,这不就产生就业难题了吗?”
吴远中听到这里,多少明白一些。
卫兰继续说:“而广大农村,却缺少劳动力,很多地方地广人稀,没有人去开荒,”
“所以伟大领袖就号召我们,到广大农村,到田间地头,到生产第一线,接受劳动改造,接受再教育。”
卫兰说完,吴远中彻底明白了:
他们读完书,不是为了到农村参加生产,不是为了下乡做知青,而是现在对他们来说,做知青,是最好的选择!
好好学习跟这个并不矛盾,考上高,甚至考上大学,跟这个也不矛盾。
很明显,这些都是暂时的,随着祖国工业发展的强大,城市里肯定会需要要越来越多的人,就业问题也会随之解决。
还有一方面,农村人口也在增加呀,劳动力也会越来越多,慢慢就不会再需要知识青年下乡来参于劳动。
所以吴远中很乐观,也很自信,他相信这一切都是暂时的,都会过去的。
自己好好学习并没有错,自己好好学习,总会在将来有用。
想通了这一切,这是吴远中多日来最困惑的问题。
吴远中刚刚得知知识青年下乡的时候,他甚至陷入了自我怀疑,认为一切努力都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