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悠扬的钟声将睡梦中的邯郸城叫醒。
赵王宫中,上卿平原君赵胜开始主持每日的朝议,虽然赵括不在,但赵国政事却也不能耽搁,于是每日仍旧进行朝议,只不过将地点该到了一间偏殿之中。
“鄗城之战,我军已大获全胜,我王已经率军攻入燕国境内!”平原君对众臣宣布着好消息,因为此消息已经过去了五六日了,城中已经流言渐起,倒不如直接告诉诸卿。
之前之所以封锁消息,为的是封锁各国使者的消息,打个时间差。如今赵军已经攻入燕境内,各国的使者即便得到了消息,再传回各国,各国王上再传回指令,一来一去的时间,已经足够赵括攻下蓟城了。甚至燕国去往各国求援的信使也已经在途中了,便也没有了保密的必要。
“当真!”
“果然!我王无敌哉!”
一众赵臣皆激动不已地相互告慰着,几日来的提心吊胆终于有了释放,众人长舒了一口气。赵国,稳了!
平原君见状,也是老怀安慰!众臣一心,何愁赵国不兴焉。
待众人讨论过一段时间,心情稍作缓和,平原君双手轻轻一压,继续说道:“我王如今正在攻燕,粮草方面不可短缺了!亚卿,此事由汝亲自督促。”
“诺!”赵禹出班应诺道。
“嗯!”平原君稍稍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我王攻下蓟城后便会回转邯郸,后续战事将会由廉颇将军负责。”
众臣听闻赵括将要回转,心情又是一阵激动。
“如此一来,我王登基之典,吾等需要提上日程了!”平原君略略有些激动地说道。
他心里清楚,此次登基可不同于以往,此次登基乃是赵括连跨两关后的喜事儿,更是赵国向其余诸侯各国宣示主权与能力的最好的方式!
平原君正准备进一步阐明此次登基大典的重要性,却被大臣虞信抢断了话头。
“慢!”虞信出班行至平原君面前,对着平原君一礼后,缓缓说道:“不知平原君欲拥立何人为王焉?”
平原君一阵懵圈?拥立?赵括再战场上出事儿啦?没有啊!昨儿才接了赵括的书信啊,还说蓟城指日可下呢!
“虞卿,此言何意焉?”平原君不解地问道:“我王于战场之上虽受小伤,却无碍于根本也。虞卿不可轻信道听而途说之言也!”
“我王为小人所害,正停尸于偏殿之中,却不知平原君所言在战场之赵王是为何人哉?”虞信侃侃而谈道。
言毕,众臣一片慌乱!
“虞卿,望尔谨言慎行!”
“众位明鉴,吾于虞信此人,真不熟也!”
......
平原君单手虚压,止住了众卿的讨论,随即怒目望向虞信,质问道:“虞信,汝之言,何意!”
“何意?”虞信嗤笑一声,落落大方地说道:“平原君,我王虽遭小人暗算而亡,身后却仍有子嗣焉!何以让一外人窃而取国焉?”
不待平原君反驳,虞信转过身,对着众赵臣继续说道:“公子偃者,先王嫡子,人品贵重,岐嶷颖慧,定能克承宗祧,可为王也!”
平原君听闻此言,有些怒不可遏了。随即暴怒道:“虞信!此言在先王殡天之日为何不言哉!此语为何要等我王击败燕军之后才说耶?虞信,欲令先王与蔺上卿死不瞑目焉!?”
“若是让赵括贼子窃取了我赵之王位,先王才真真是死不瞑目呢!”虞信毫不退让地吼道。
平原君闻言,青筋暴起,撸起袖子,就准备上前给虞信一个教训。
却在此事,殿外传来侍卫的声音:“禀上卿:秦、齐、魏、韩、楚四国使者,一齐递上国书,求见上卿!”
平原君接过五封厚厚的国书,又看向了老神在在而胸有成竹的虞信,哪里还不知道这是眼前之人一手安排的。
“好胆!欲以他国而欺本国焉!”平原君怒气冲冲地将国书一把摔在了地面之上。
直把一众赵臣与送信的侍卫吓了一跳。
深吸了一口气,平原君再次开口道:“传令:今日不便会见各国使者,将五国使者挡在宫门之外,待本君收拾了本国叛徒再与其等分说!”
已然有些发抖的侍卫正要领命而去,却又听到了虞信的声音。
“慢!”虞信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大赵乃礼仪之邦也!岂有来客却将客往外挡之理耶?况此事正好让各国评评道理,看哪国的道理有不传子嗣而传他人之道理焉!”
“尔敢!”平原君怒道,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虞信。
“有何不敢!”虞信淡然站在平原君的对面,继续说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让各国都来看看,赵括是如何窃国为己有也!”
虞信也毫不怯场地瞪了回去,而言辞之窃亦丝毫不让平原君。一时间,两边居然势均力敌了起来。有道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平原君与虞卿斗法,却苦了一旁的侍卫,他实在不知道该按谁说的去做。
好在,他的顶头上司庆舍将军及时出面,为他指明了道路。
“还愣着作甚?”庆舍对着侍卫说道:“还不按虞卿所言,放各国使者进殿来!”
此言一出,上至平原君,下至赵廷中众人,全将目光转移到了庆舍的身上。
而平原君也终于知道了虞信与自己对抗的底气从何而来!原来掌握了邯郸大部兵力的庆舍已经站到了他的一边。自与虞信对战始,平原君心中第一次感到一丝丝的不妙!
而在众人探寻的目光中,庆舍显得有些激动,随即脸色慢慢变得潮红,终于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
“末将只是觉得,五国使者联袂而来,若是齐齐拒绝了恐有不妥。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既然平原君与虞卿各执一词,吾等赵臣身在局中皆不能辨也,倒不如请各国使者来评一评理......”
“庆舍!本君以上卿之位,要你将虞信这乱臣贼子拿下!汝如何说!”不待庆舍说完,平原君不耐烦地打断道。
“恕末将无礼!君上之上卿之位,并非先王所拜。而虞卿所言有理也,先王尚有公子在世,理应由公子继位哉。故此,末将恕难听命!还请......”庆舍回答道。
话未半,平原君却没有再看向庆舍,转而环视了朝中诸人,还不待庆舍说完,便再次打断道:“还有何人,也以为虞信之言有理的?”
“微臣也以为,赵括并无人君之德,更无人君之行。愿以公子偃为王也!”
一个声音突然从殿堂后方传来,众人定睛一看,正是那邯郸令。随即心中又是一紧!宫内侍卫由庆舍统领,宫外差役由邯郸令为尊,如今二人皆支持虞信,那岂不是......
只在瞬间,殿内私语之声更胜。
平原君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了,否则殿中之臣或有泰半要倒戈相向了。
“一个邯郸将军,一个邯郸令!尔等无惧我王率军归来耶!”一旁久未出声的赵禹也不由得怒道。
他当然不是恐吓虞信一伙,他们已经无药可救了,他的话语是在提醒在场的其他大臣,别看虞信等人暂时占了威风,赵国的兵权可是牢牢地掌握在赵括的手中。只需大军回转,所有的阴谋都会飞灰湮灭。你们别做啥错事儿啊!
而虞信听了平原君的话语,还以为是在威胁于他,便再次抛出底牌,说道:“吾相信即便军权在赵括贼子手中,邯郸城中的百姓却不会让自己子弟跟着赵括造反的!”
见众臣还在犹豫,便又加重筹码说道:“秦、齐、魏、韩、燕五国皆愿支持于吾等,奉公子偃为王,皆愿出兵保我王登基,不知那赵括贼子可能抵挡五国联军耶?”
众臣又一次议论纷纷,心中不住地掂量着双方的筹码,似乎赵括这边无论现在未来都将出于弱势的一方?渐渐的,朝中风向有些向着虞信想要的方向前进了。
“好!好!”平原君已然怒极,却突然发现除了赵禹为自己说话,其他人都没有表态。要说以前也没啥问题,毕竟都是老墙头草了。但是,赵括可是留下了个人的啊?
下卿,赵鲤!对了,赵鲤呢?往日都在的啊!怎一言不发?
平原君眯起眼睛再次扫视了一圈大臣,不在!赵鲤不在!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赵鲤居然不在?这是巧合,还是......
平原君有些不敢往下想了。随即平原君叹了口气说道:“也罢!认为虞信所言有理者,可站与本君右手侧。其余人等皆站于本君之左手侧!”
“可也!”虞信说着,随即与庆舍交换了个眼神,径直走到了平原君的右手侧。
庆舍得到虞信的按时,大手一挥,随即殿外响起了阵阵铿锵的步伐声与甲叶碰撞的金属之声。
平原君的脸色再次为之一变,不待平原君发火,庆舍笑着说道:“为保众臣在公平公正公开的环境中,进行投票,末将特令三百侍卫与殿外守护,请众位王公大臣放心投票。”
赵禹见状,怒不可遏地指着庆舍,正要怒喷,却被平原君拦下了。
平原君面无表情地对着众臣说道:“是非功过自在人心,诸卿还请凭心而择!”说着还闭起了双目。
不过片刻时间,五国之使者也已经到了殿外。
而殿中众臣已经完成了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