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让【化身郑善】的绝世美颜吓坏别人,在处刑人停手时,郑修便取消了【投影】。
身高上区区几寸的回缩在举止投足间不会太过显眼。
“棍下留人!”
二皇子口中呼出白茫茫的雾气,额头冒出热汗,显然是一路奔跑攀上九丈高的峭壁死牢。
“谁让你动用私刑的?”
二皇子面露杀机,瞪着陈大人。
噗通!
陈大人勐地跪下,脸色煞白,口唇哆嗦。
二皇子命下属夺过认罪公文,看了一眼,冷声道:“刑部的桉子,督察院竟敢插手?”
陈大人低头不答。
二皇子又问:“胆敢在这种地方让忠烈侯认罪?是谁的主意?”
陈大人额头冒出虚汗:“是……是上面的意思。”
“呵?上面?”二皇子寒声道:“督察院、密部,只归父皇亲管,你想说的是,是我父皇下旨,要逼忠烈侯屈打成招?”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陈大人用力磕头,冬冬冬地响,抬起头时满面血泪混合,他哭着求饶:“求殿下莫要再问了!微臣……不敢说啊!”
“咳咳,殿下,时间急迫。”
一旁,二皇子的下属轻咳两声,二皇子仿佛想起了什么,不耐挥挥手:“滚下去。”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
陈大人麻熘地滚了,带着他的人。
二皇子指着陈大人慌忙离去的背影,向一旁下属作出了一个划脖子的手势。
下属了然,点头。
全程郑修都在安静地看着二皇子演戏。
一开始郑修以为,他们在演双黄,拿自己的皮肉演苦肉计。
但看着看着,似乎又不太像。
若真的是苦肉计,这陈大人能拿小金人了,如此逼真。
嗯,看你们要演什么。
郑修舒舒服服挨了顿大宝剑,决定静观其变。
二皇子朝一旁疤老六看了一眼,疤老六会意,连连点头:“今夜只有陈大人来过,把郑老爷打惨了,动用私刑,这事老六我定要上报给江大人知晓!哎哟,我下面的炉子还烧着水,老六得下去看着火咯!可别把锅烧穿叻!”
疤老六担忧地朝郑修瞟了一眼,眨一眨,郑修瞬间读懂了疤老六的潜台词,暗道这老六当官没几天,说话也有了官味——喜欢拐着弯子聊悄悄话。
疤老六当然看出,一大早地这望天狱中似乎有神仙打架,谁掺合谁死。
疤老六官轻言微,说实话,真帮不上忙。
他说的这句话有另一层意思,就是要赶紧搬救兵,将新上任的刑部尚书搬来救命。
郑修轻轻摇头,示意不必,然后又作出一个提东西的手势。
郑修的意思是让疤老六去打一份健康的早膳,按平日的搭配。
疤老六却脸色大变,暗道这个手势,要搬救兵!
疤老六走后,二皇子又遣走下属,犹豫片刻,竟迈着大步踏入牢中。
“哦?”
郑修看着二皇子这举动,想起上一周目,这二皇子仿佛判若两人,有点意思。
牢房中,只剩二皇子与忠烈侯独处。
郑修没有客套地请二皇子坐。
那张凳子是他的,皇帝老儿来了也坐不得。
大不了一起站着。
二皇子看着郑修在遭了半顿毒打后,如今还能站得如此笔挺,心中暗叹果真不愧是郑氏血脉,是郑浩然的亲儿子。
气氛沉默片刻,二皇子看着郑修那饶有趣味的笑容,忽然苦笑一声:“郑侯爷定是以为,本殿与陈大人在唱双黄戏。”
“呵?”郑修笑着摇头:“在下一介草民,何德何能,能让皇子殿下在这污垢之地演这般戏码?”
正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有好处的时候就称自己为“忠烈侯”。
没好处的时候就自称“一介草民”。
言下之意是你们玩你们的,别让我掺合进去。
郑修仍在揣测一大早来演这出是为的什么。
偏偏如此凑巧,他化身【恶童】与凤北外出执勤,后脚这边就出事。
时间上太过巧合,让郑修一时间无法判断,是自己这边的基本盘出了问题,还是恶童那边暴露出【异人】身份引发的变故。
话虽如此,但郑修脸上却摆着一副“我就静静看着你演”的表情。
我要不是上周目听见你问我知不知道死字怎写,我郑某人兴许就真信了你的鬼话。
二皇子眼中闪过几分挣扎。
但没挣扎太久,二皇子长舒一口气:“郑侯爷,你我皆是聪明人,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本殿将与侯爷坦诚相见,也希望侯爷能倾吐心声。”
“那就要看皇子殿下的‘诚’有多‘诚’了。”
“时间无多,”二皇子加快语速道:“本殿长话短说。”
“请讲。”
“侯爷你可知,当初你因何入狱?”
郑修闻言一怔。
怎么又回到了原点?
但他嘴上却说:“国库空虚,需郑某人舍财保命?”
二皇子闻言愕然,瞬间苦笑道:“郑侯爷,你若这般顾左言他,那便没意思了罢!你难道真不知,你发家这些年,你郑家累积的人脉,你豢养的那帮死士,早就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郑修沉默。
二皇子话已说开,继续道:“大乾盛世二十年,北蛮之乱后,如今国泰平安!在明处,万千神武军勇勐无敌;可在暗,却有大奇隐于市,隐于市井民间!本殿虽未踏入那传说中的门径,未得奇术,但却深知,奇术师的诡谲可怕!”
“偏偏,你忠烈侯郑修,以庆十三、纪红藕、裴高雅为首,在这些年间,润物细无声般,笼络了一批奇人异士!”
“你难道不知,这些年,有多少奇术师曾暗中想潜入你郑家,夺你首级,取你家财,可多少奇术师进去了,别说是死要见尸,传说统统都于人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尸骨无存!”
“你郑家,在某些人眼中,早已等同皇城中的龙潭虎穴!”
“传说,连夜未央也不愿无故招惹你们郑家!”
“你这些年一直隐忍发家,并未轻易动用他们,父皇早知你郑家藏有众多奇术师,可你郑家的奇术师,早就如水般浸入全城的每一个角落,小到街头行脚、金铺巧匠、街头戏子,处处都有你郑修的影子!”
“若不能将你一网打尽,谁敢招你惹你?”
“甚至有人怀疑,你那四朵名誉全城的金花,也都窥入了门径!”
“你的首席裁娘入了夜未央,难道不也是你的授意?夜未央明知如此,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分明是要向你郑修示好!”
“忠烈侯啊忠烈侯,你可知如今已经是紧要关头!”
“你心知肚明,为何到了这刻,偏要与本殿装痴卖傻?”
二皇子仿佛憋了一肚子苦水,话匣子打开,统统倒出。
他的原意是将自己所知道的郑家底细说出,免得郑老爷在节骨眼上装傻。
他压根就没看见,站他面前的郑老爷,听着听着,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圆。
等会。
你这话里面,信息量太大,我一时没能接受。
也就是说。
他以郑善化身在白鲤村中救了凤北与魏辰,所产生的蝴蝶效应。
不仅救了那两人,皇帝老儿变得健康了;
他换了天台别墅牢房;
曾经的首席裁娘喜儿、在半路上想剥光郑恶查胎记的凶妇、如今的二十八星宿月燕,是他郑修派去夜未央的卧底;
因兄弟会的存在,郑家大宅成了某些门内人眼中的龙潭虎穴;
千里眼、顺风耳组成的庞大街头网络,成了郑家大树的根枝脉络,城内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便能传回郑家。
郑修就像是从前种下的一颗苹果种子,上周目他收获了苹果树,这周目他直接就接管了尹甸园?
换言之,他郑修,莫名其妙地,成了皇城中一个超级奇术师组织的头目?
郑修傻眼了。
我郑家那么牛逼,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这世界变化,太大了!
可我那天是怎么被关进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