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这边多湖两层红砖,看着喜庆。”
“这边,要挂貂皮墙饰,求个保暖。”
“切记,门帘要左右对称,图个吉利。”
“我的书桌摆角落,小心点,别碰坏我那株金丝藤,西域进口的,千金难买!”
“门帘遮严实了,郑某需要隐私空间。”
“床记得头朝南、脚朝北,这很重要。”
“事办妥了,去郑氏钱庄领赏钱,一百两。嗯?我说的是一人一百两,一共一百两算什么,你们可都是城内知名巧匠!若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我郑某给不起钱。”
今日,城内几位巧匠,接了一趟天大的活。
当他们被满脸煞气的老六典狱长,客客气气请到传说中只关押重犯的望天台监时,三条腿都是软的。
可巧匠们得知他们此行,竟只为了改善牢狱环境的舒适度时,一个个惊得合不拢腿。
当他们又又得知这牢房的“住客”是那位皇城首富郑老爷时,皆恍然大明白。
郑老爷大约明白蝴蝶效应的前因后果时,第一件事便是先让疤老六帮忙,尽快改善生活环境。
半天功夫。
牢狱内搭起了能容纳一人居住的小卧室,还留了一点点露天阳台。
疤老六知道这事不合规矩,但现在他是谁?
望天台典狱长,你不说,我不说,他不说,谁知道呢?
再说了,他是典狱长,这里的老大,他说合规矩就合规矩,谁敢质疑?
私放死囚他不敢做。但用“年久失修”的借口,稍稍修葺牢狱这点小事,疤老六连报告都不必去打,自行决断。
牢内的小房子只花了半日便完工。
……
望天台。
四大“天牢”之一。
这四座特殊牢狱,专门关押重犯。
重中之重。
关在里面的重犯,要么死刑,要么无期,极少例外。
譬如“涉嫌杀死玉润公主”的郑老爷。
这四座特殊牢狱,分别是望天台、登天阁、盼天楼、泣天亭。
听着挺喜庆的,可实则不是那么一回事。
以前郑修所呆的监牢,仅是“地字牢”,与天牢相比,严酷程度相差甚远。
就拿望天台来说。
望天台共有九层。
前九层是“牢”,第十层称“狱”。
九丈高的望天台,通俗来说约三十多米,足有九层。
每一层都不设窗户,密不透风。惟独最顶层,露天单人间,宽敞通透。
一至九层,每层设有九十九间牢房。听着很多,但实则,每间独牢长宽仅有三尺。
犯人在内,勉强能蜷缩着,或是站着。且牢内空气污浊,冬日严寒,夏至酷热,呆一日三朝尚且能忍。若呆十天半月,那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
九层之上,便是郑老爷目前所处的顶层,六扇门称“望天狱”。莫看这“狱”与“牢”只一字之差,实则有天渊之别。
望天狱,说白了,就是一个大铁笼。
虽空间宽敞,但位于望天狱的重犯,需忍受风吹、日晒、雨淋、雪打,更甚者还有风暴、雷噼、冰雹,所受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因望天狱太过残酷,平日里顶层都是空着,不会放置要犯。
原因:过于残忍。
“啊……”
郑老爷此刻正斜斜躺在太师椅上,桌上茶香四溢,一旁檀香鸟鸟。
背后临时搭建的墙上,挂起郑修不久前书写的《囚室铭》。疤老六未得吩咐,做主将“郑老爷墨宝”迁至此处,为此望天狱增添几分书香雅气。
望着漫天飞舞的绒毛细雪,郑修诗意迸发,张口叹道:
“冬临雪似花,夏至花如雪。”
好像不太押韵。
没关系,迟点花点钱让人改改,再表上。
如今,在世人眼中无比恐怖的望天狱,已经被郑老爷临时改造成小别墅的形状,自带天台。
第一个小目标完成。
至于第二个目标。
郑修闭眸,进入心牢。
游桌上,两个小人,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如木偶般,静止不动。
地图上暂未更新出新的鬼蜮。
郑修睁眼,目前而言,他对于鬼蜮探索一事,尚且不急。
通关“白鲤村”后所产生的蝴蝶效应如今尚未捋清。
只是,郑老爷已有了些许眉目。
他从疤老六处探口风,探出了一件至关重要的情报。
那就是,当日老魏来见他时,身披软胃,独自一人踏入狱营。
疤老六当时形容老魏所用的词汇是:威风凛凛、凛凛威风、威风凛凛。
能让一个文盲愣是挤出这个词,十分不易。
郑老爷当时反复钓鱼执法般说,此处没有外人,你大可畅所欲言,别藏着掖着,别夸大其谈,六哥你可别整那些官僚主义云云。
可疤老六失口否认,说不敢夸大。又说皇帝那时看起来,异常威勐,令疤老六两眼放光。
这下郑修信了。
蝴蝶效应所产生最让郑修在意的分歧之一出现了:老魏如今龙精虎勐,已不是命垂一线的老皇帝了。
既然老魏没有病重,二皇子就没有跳出来的理由,再往下推,史文通就不是二皇子差遣来警告的,但既然史文通死了,说明史文通背后那位,换了人。
又或者史文通的死真就是纯纯的磕大了,死于马前风。
若是前者,想搞事的又是谁呢?
再往前推敲,连他最初入狱的缘由,都得斟酌一二。
郑老爷换了杯茶,揉着眉心,陷入沉思。
而且,除了段财、苟富贵、张无双之外,还死了不少人。
最离谱的是,老魏最疼爱的女儿,玉润公主死了,她闺房里还写着血淋淋的:杀人者,忠烈侯。
如此明显的栽赃陷害,不可能没人看出来啊。
但就是这么明显的栽赃,仍是让他升级了牢房,住进了望天台。
是谁?是何居心?
谜题无数,接踵而来。
既然老魏没病重,也就不会有那帝王三问,那么老魏那天来狱营,到底是为了什么?
问是不是郑修杀了玉润公主?
不对,以郑修对老魏的了解,他若怀疑,根本无需证据,也无需询问,杀了便是。
换言之,老魏根本不信玉润公主是他杀的,将郑修关进望天狱,有可能是在舆情压力下,暂堵悠悠众口罢了。
乱了,全乱了。
郑修抬头看雪,品茶沉思,这一品便是两个时辰。
雪停,茶凉,日渐黄昏。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蝴蝶效应带来的变化让郑修有几分心乱,他时不时抠抠额头的疙瘩,又摸摸胸口沉寂的雀儿,等到天边的昏光彻底沉于山后,郑修决定外出走走,亲自看看蝴蝶效应发生后,皇城的变化。
鬼蜮中发生种种,虽诡异凶险,但最后牢中雀附身后的姿态,给郑老爷增了几分底气。
有超凡异能,天上地下,我郑某人,哪里去不得?
大不了回家修个地牢,装个木马,配几套镣铐装饰,喊三五姑娘,增添牢狱气氛,等鬼蜮上门,练到无敌,再逍遥天地间。
下定决心,郑修闭眸,【神游】发动。
心牢中,眉清目秀、额心印莲的少年,笑吟吟睁开双眸。
一缕澹澹的影子自郑修身后飘出,转眼凝成实质。
“呀——呀——呀——”
天上分散盘旋的黑色鸦群彷佛受到惊扰,纷纷避开望天台上方。
【恶童】,出击!
郑修抬头看了上空鸦群,暗道那乌鸦怎这般聒噪,一边向外飘出。
咣!卡——
英俊少年郎勐地砸进栅栏内,百炼精钢顷刻间陷出一个人型。
郑老爷呈人字型陷于弯曲钢栏中,一脸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