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震动!
皇室,幕府,各地大名,甚至连不可一世的西洋人,都被京都发生的一切完完全全的吓傻了。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景象。
对于这些统治阶级来说,简直犹如地狱降临。
因为,天下始终是掌握在天下人手中,他们不过是靠着蒙骗与恐吓,在代为管理罢了。
如同牧羊之犬,不是因为犬的厉害,而是因为羊的温顺。
但温顺的羊突然觉醒,犬就只能卑微的夹起尾巴。
不止是国内的高层,西洋人也是一样。他们是船坚炮利,但不远万里,跨越重洋来到这东方岛国,他们就算射光炮弹,又能杀死多少人?
他们一样是在虚张声势,只不过依仗更加高级而已。
想彻底吞并这块土地?
除非从本土调来主力部队,然后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
但就算赢了,他们要这焦土之地又有何用?
民族的沦陷永远不是因为敌人强大,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是自身的软弱而已!
落后就要挨打,真理也!
泰平这个名字,出现在各个势力的面前,连带着他的事迹,也被全国各地传颂。
打压?
拉拢?
各方都有自己的想法。
但让诸位大老头痛不已的人物,如今却在静静的安睡着。
泰平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打着整齐的绷带。他的眼睛紧闭,只有睫毛随着呼吸在微微颤抖,静如弦月。
一个七、八岁的女孩趴在床前,脸色陀红。
“好帅!”女孩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然后又正了正脸色,认真说道:“等着吧,我将来也会是名震天下的医生,成为足以配的上你的合格妻子!”
“冬冬冬!”敲门声响起。
濑田宗次郎在门外说道:“惠姐,吃饭了!”
“哦,来了!”被称为惠姐的女孩打开了门,却没让宗次郎进来的意思,只是接过了餐盘。里面的食物并不多,一份米饭,几根萝卜,唯一值得称道的,便是还有一条又小又瘦的鱼。
惠露出几分惊喜,又很快强忍下去,依旧是一副高傲的小模样,不冷不热的说道:“竟然还有鱼吃,挺不错的。”
宗次郎苦笑一下,自从杀死福原越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京都百姓也空前的团结,开始重振旗鼓,展开积极的自救自护。人们先是安葬了遇难者的遗体,让他们得以入土为安,现在又清理了火灾的废墟,在上面开始兴建新的房屋。虽然每日都要辛苦劳作,即使宗次郎这样的小孩也不例外,可每个人都已经能看到未来,因此苦难也变得甘之若饴。
但天下没有尽善尽美之事,他们也面临着重重困阻。
最基本的,便是裹腹的食物,大概仅仅是在以最低的标准维持生命罢了。
世道不好,如此已是百姓们的极限。
宗次郎是在厨房帮忙,他费尽心思留下这条小鱼,便是想要讨好一下这个总是冷冰冰的姐姐,但现在看来,对方似乎并不买账。
他搓着手,陪着笑脸说道:“那个……惠姐,我能进去看看泰平哥吗?”
“不行!”惠毫不犹豫的回答。
宗次郎着急,声音也大了几分:“为什么,我知道他需要休息,但为什么连看一眼也不行?”
惠冷哼一声:“因为你身上很脏,会带进来一种叫做细菌的东西。泰平哥他浑身都是伤口,若是一不小心感染了,你担的起后果吗?”
我很脏?
宗次郎看看双手,他在厨房工作,每天不知要洗多少次手,怎么会脏!
还有细菌,那又是个什么东西,听都没有听过啊!
他露出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惠:“我书读的少,也不懂什么学问,你别是想出这些鬼话来骗我吧?”
“鬼话?哼,真是个无知的小鬼!”惠先将手里的餐盘放到桌子上,然后转身回来,傲气十足的对宗次郎说道:“这些可都是传自西洋人的先进医术,当然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若是你乖乖听话,用不了几天我就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泰平哥,但你要是敢乱闯,害死了人,你可别说是我医术不行。”
宗次郎胀红了脸,可惜他对于医术是完完全全的门外汉,竟是连反驳的话都想不出来。他一阵羞怒,最后只能胡搅蛮缠的说道:“哼,西洋人都是坏蛋,他们的医术很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用他们的法子,难道不觉得惭愧吗?”
“惭愧?”惠冷哼一声,斩钉截铁的说道:“身为医者,救不活人才该惭愧!我高荷一家世代行医,名声在外,更是见惯了生死,又岂会被表象所迷惑?能救人的便是好法子,就该学习。至于是不是西洋人的医术,才不重要!”
“说得好!”一个声音突然从惠背后响起,而她面前的宗次郎更是露出惊喜万分的表情。
惠转过身,看到一身白衣的泰平正笑眯眯的站在那里,嘴里叼着刚刚送来的烤鱼,三两口便咽下了肚,然后打了个饱嗝,来到她面前赞赏说道:“小丫头年纪轻轻,见识却着实不凡,真是人不可貌相。听你刚才所说,你是叫高荷惠吧,好名字,我很喜欢你!”
泰平凑到他跟前,压低了身子在她耳边说道:“我很期待哦,期待你成为天下名医的那一天!”
高荷惠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连耳朵尖都烫的厉害,头顶上似乎冒出了一团热气。
“你……你刚才醒了吗,你都……你都听到了?”高荷惠又羞又急,简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哈哈,醒是没有全醒,但别小看剑客的身体,一个人在我耳边说话,想听不到都难啊!”泰平笑着说道:“而且你弄错了一点,我只会杀人,你却会救人,不是你配不上我,而是我配不上你。所以让我们一同努力吧,我会变得更强,你也要认真学习,成为真正的天下名医!”
高荷惠一改平日里高傲的模样,她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也是红扑扑的,内心里更像有一只小兔子在横冲直撞,但欢喜的厉害。她扭捏了半天,最终伸出手指,期待的说道:“那么,拉钩?”
泰平也伸出了手指:“拉钩。”
一大一小两根手指缠绕在一起,一同期待未来。
“那么,多谢高荷小姐这几天的照顾,我要走了,再躺下去,整个人都要生锈了。”
高荷惠露出几分不舍,连忙说道:“请让我再给您做一下检查,毕竟那么重的伤势,按照我的估计,您应该再过两天才会醒来。”
泰平接过宗次郎递来的菊一文字,向跟在身后紧追不舍的高荷惠说道:“安心啦,我们剑客的身体,可是与众不同的!”
与众不同?
高荷惠愣了,人不是都一个样吗?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泰平说完不再解释,对宗次郎说道:“走,跟我去见一位老朋友。”
“是!”宗次郎应了一声,对着发呆的高荷惠做了个鬼脸,然后几步追上泰平,两人渐行渐远。
“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呢。”高荷惠自言自语的说道,可转念一想,若是泰平哥来自己这里,不就意味着是又受了伤吗?
既然这样,那她宁愿一辈子也不要与之相见。
思念之苦,只要自己一人默默承受即可。
这孩子,便是如此坚强。
顷刻间,屋内除她之外,已经再无别人,只有桌上的餐盘,还静静的摆放着。
等等,餐盘?
高荷惠浑身一颤,几步跑了过来,对着餐盘瞪大了眼睛。
“我的鱼!!!”
一声哀嚎响起,未来的名医,现在却还在贪嘴的年纪。
所谓坚强,不过是为保护自己筑起的外壳,而她的内心,其实跟普通的孩子并没有什么两样。
总有一天,她会撤下保护,以真面目示人。
泰平所做的一切,正是为了这个目标。
有着相同理念的人,越来越多,一点点的改变着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