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纹,大氅。
原以为姒也最多叫两个“金边”过来,就已经很强大了。
没想到大老这么闲,竟然亲自到场。
大老到场,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去干架,所以一同前来的还有三个“金边”。
其中一个,也穿大氅,是千户提灯使。
这豪华阵容,李随安不知是否该为那帮邪灵默哀了。
不过还是先度过眼前这一关吧。
此时大老就坐在他面前,依旧一副儒雅随和的模样,温言细语的让李随安展现一番他的精神力。
李随安看了一旁姒也一眼,眼神幽怨。
心道前脚才让你保密,一转眼就把我卖地干净。
姒也对上他的目光,表情些微有些不自然。
大老当面,李随安也不敢放肆。
乖乖的显现出精神力来,向袁淳方探知过去,童孔变化也十分明显。
袁淳方感知入微,瞬间就发现一缕灵动的精神侵入自己周身,一触即退,很是规矩。
也足够了,他点点头,“的确是开了祖窍,且精神已足。再进一步,就该凝神了。”
姒也微讶,“他的精神力这么强了吗。难怪才淬体初期,就能调动庞大的天地之力。”
袁淳方道:“的确有些天赋异禀。”
姒也不顾李随安怨男般的眼神,继续询问道:“那该如何解释,他能发现古魔寄生呢?连我的心灯,如果不去主动测试,也都毫无反应。”
袁淳方想了想道:“神魂之玄奥,哪怕历经无数年月,人类依旧还在摸索之中。”
言外之意,有些神奇是也是正常的。
大老并不着急对付邪灵,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李随安,好整以暇的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武道九境,前三境是基础,却一境更比一境重要。”
“九品入劲,是武道之基。需气血充沛,皮膜坚韧,提炼出第一缕气劲。然后日夜提炼气劲,打通周身各处关窍气脉,使气劲充盈全身,最终开辟下丹田灵窍。”
“八品淬体,淬炼皮、肉、筋、骨、髓、五脏六腑。最终目的是换血,脱胎换骨。此是肉身之基!”
“七品入神,是神魂之基!第一步便需开神庭祖窍,复返先天,沟通天地源气,探索神魂奥秘。天地源气野蛮霸道,如果没有强大的肉身之基,精神力会连同天地源气一起撑爆五脏六腑。”
“这是修行的奥妙,一步一个脚印。但在淬体未成之前,就窥见精神者也不是没有。或吞食了某些有助于开祖窍的天材地宝,或是出生时就内蕴有天赋神通。或者后天受到某种外界刺激,偶然开启祖窍。不管是什么原因使得提前洞开了神庭祖窍,而且还能安然度过天地源气灌体这一关的,这些人无一不是炼神种子。”
“李随安,你可知我提灯司为何会有提灯使与守夜人两种不同职位?”
李随安一愣,“这……不太清楚。”
他闹不准大老到底想干啥。
袁淳方笑道:“每个人类个体都是不同的,便如手上十指纹路,细看之下没有第二人与自己相同。有些人或重体魄,有些人更擅神魂。”
“相传在远古黑暗时期,人族先祖是将神魂与体魄区分开来修炼的,并将之称为‘修士’与‘武者’。但经后来无数年月的战斗发现,这两种修炼体系,各有利弊。”
“神魂修士更易沟通天地源气,甚至能够与某些与人类友好的妖灵签订灵魂契约,能够借妖灵自带的天赋术种,施展术法,更好的驾驭天地源气。但修士体魄羸弱,虽然寿元比武者长久,往往晚年受神魂负累,不得善终。”
“武者体魄强大,神魂感应没那么敏锐,倒是没有太大的缺陷。然而武者寿元短浅,非天赋异禀者,往往难以在有限的年月中攀登高峰。”
“历经无数岁月变迁,为了更好的在这方天地中生存下去。如今的人类武者,已经规划了武道九境,体魄与神魂兼而修之,却也不代表没了侧重。”
“唯有在神魂一道上卓有天赋者,才能担任提灯使。但这种人才,无一不是万里挑一。李随安,你可愿意加入我提灯司?”
啊这……
我还没“考妍”呢,宇宙尽头的道路就已经向自己敞开了?
李随安仔细思考一番,不禁怦然心动。
但他还是婉拒了。
主要是不能熬夜。
这于养生之道可是大忌讳啊。
“守夜人”这名字一听就不吉利,他怕自己上班后要天天熬夜,又给熬出个神经衰弱来。
“大人容禀,保家卫国、匹夫有责。随安生是大润人,从小耳濡目染提灯司保护百姓不受妖鬼邪灵侵害的事迹,对提灯司敬仰已久。然而,如今我老李家只剩我一人了。我若去了提灯司,只怕这个家就要散了。连小家都保不住,谈何保大家,还请大人见谅。”
“何况,我手上还有贡酒任务。”
提到贡酒,袁淳方也瞬间清醒过来:“罢了,此事日后再说,你先专心办好酿酒之事。”
李随安点头称是。
心中却有些异样。
贡酒到底是朝廷需要,还是提灯司需要呢?
这时门外进来一名金线千户,“大人,阵法已成!”
袁淳方长身而起,大步流星走出去。
李随安忙跟上,一把拉住要冲出去的姒也。
“你做什么?”
她目光不善的看着自己的胳膊。
李随安忙松手,“大人,待会打起来,不要一把火烧光了。请注意留意一下酿酒坊的地契。”
姒也哼了一声,“我凭什么帮你找地契?那是孙家的东西,与你何干。就算孙家主家没了,也还有分家在。”
李随安悻悻摊手,“得~算我没说。”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败家娘们。
姒也眼珠一转,“你可以自己去找。如果能找到,我可以当什么都没看见。”
“什么?”
……
天已入夜。
东城的瓦舍勾栏已经张灯结彩。
百戏、杂技、歌舞升平。
戏台、戏房、赌坊、神楼、腰棚,座无虚席。
杂剧、滑稽戏、讲史、歌舞、傀儡戏、魔术、杂技、武斗等接连上演。
孙家庄园的位置极好。
正处于闹市之畔,门前与侧面两条内城河交汇而过,宛如一座孤岛,又能独享清净。
庞大的庄园外,一场大战也悄然拉开帷幕。
此时城东着名的禾丰楼中,斧头帮一众高层正在聚会。
四大堂的堂主皆到,首座上,有“斧倾天下”之名的帮主霍沉舟面色微沉,下面人也不复往日热闹。
白日里的战阵,他们没讨到太多便宜。
双方看似打地热闹,其实都保持着克制,并没有派出高端战力参战。
北野帮毕竟也是称雄东城的大帮派,与斧头帮实力不相上下。报仇之计,恐怕要另寻他法了。
毕竟整日里打来打去,死的矮骡子太多,光抚恤金也是笔不菲的开销啊。
这般天天打,还做不做生意了。
大家还要不要赚钱了。
两方人心知肚明,目前无非是面子上过不去。按以往的规矩,最终的解决途径,还是要落到和谈之路上。
仇恨?
那要看死的人值多少钱咯。
他们正商讨之后该如何行事时,“轰隆”一声巨响,让所有人为之震动。
“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霍沉舟发声道。
不仅禾丰楼,其他场所中,无数沉迷声色犬马中的人也瞬间清醒过来。
“我的天呐,有人在攻打孙家。”有人大声喊道。
“不要命了,孙家好歹也是老牌家族。护院可凶着呢,可不是吃素的。”
“闹市区公然抢劫,官府不管吗?”
整个市区都沸腾起来,变得无比喧闹。
不少人不仅不躲,反而凑热闹般往这边蜂拥而至,隔着河眺首相望。甚至有人已经摆好了板凳,占据有利位置。
果然,看热闹是人之天性。
河道这边,李随安紧紧跟在姒也的队伍中,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不由想起前世看过的一篇俄国小说:有一个人看着天空飞过的一只鸟看得很投入,而路过的人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于是也跟着他停下来仰着脖子看,接着第四个人,第五个人也相继加入了这个行列,甚至连路上的汽车也都停下来望着天空,执勤的警察也走了过来。人越聚越多,但是谁都不知道朝天上看什么,但是大家看的还是那么的一本正经,看的还是那么的带劲儿。
这个荒诞的故事证明了俄民族很有可能也是非常爱看热闹的民族。
前世国人就更不用说了,树人先生曾写过一篇杂文,题目叫做推,就是描述国人如何在看热闹的你推我挤的过程中得到快乐。
另一篇杂文中,先生也记录了末代皇帝大婚的场面。
这次皇帝大婚,也把沉浸了十多年郁闷了十多年憋的五嵴六兽的封建余孽,没落贵族,八旗子弟的积极性充分的被调动起来了。
不过这皇帝娶媳妇的事的确是不常有,市民最热衷的热闹还是去菜市口看秋决。
还有人排队三天三夜看热闹,大家都生怕事态不扩大,场面不热闹,群众不轰动。遍想着法地摆出花样来,可谓是推陈出新。
如今他已经穿越到了异世界,瞧这看热闹的场面,人类的习性依旧是改不了的啊。
“也不知待会儿知道是邪灵为祸,会是个什么反应?”
李随安不无恶意的猜测着。
“大人,他真要跟我们一起行动吗?”沉河悄声问道。
其实声音也不小。
李随安掏掏耳朵。
其他人也都用诡异的眼神看着他。
姒也道:“他要来就来,不用刻意关照他。这次是古魔种,你们几个待会儿要小心行事。”
“是。”
眨眼间,一道巨大灯笼虚影,已经笼罩了整片天地。
灯笼结界光芒泛着诡异不详的红光,时明时暗。庄园内邪灵也疯狂起来,一道道墨绿色邪气冲天而起,在灯笼结界内肆意冲撞。
空中激荡起层层涟漪,发出连绵不绝的闷雷炸响声。
看着无比恐怖。
远方看热闹的终于发现不对,纷纷惊恐地四散逃窜。
“是邪灵!”
“快逃啊,是提灯司在围剿邪灵。”
“草特么,谁在后面推劳资。”
“啊啊啊,不要踩,卧槽哇!”
空中传来一声断喝:“起阵!”
数十道灯笼法器升空,连成一片。
阵法中火光炸响,场面更加混乱。寄生邪灵们纷纷变身,露出本来面目,双目血红。
姒也掌控一盏灯笼,将结界撑开一道分阵。
漏出一道缝隙,将数头寄体邪灵框了进来。
一道道光幕门户,在众人面前拉开。
“杀!”
久侯的守夜人冲进光幕之中,暴起冲杀,直将李随安看得目瞪口呆。
这大阵好神奇,分而划之,逐个击破,许进不许出。而提灯使们,就是掌控大阵各个阵眼的钥匙。难怪提灯使在提灯司的地位,要比寻常守夜人高出一头呢。
忽觉有人拉了把自己的袖子,“你在发什么愣,自己小心行事,最后才进去,听清楚了没有!”
说着不要理会他的姒也,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叮嘱着他。
李随安用力点头,脸上咧出一个笑容,反拉住她道:“你也小心点,不要热血上头总冲在前头,打不过的就摇人。”
姒也微愣,一张冰冷的俏脸上陡然一僵,“用你废话!”
一甩袖子,冲了进去。
李随安很快就失去了她的身影。
他深吸一口气,这片刻光景,已经有数道绿芒涌来。
要进吗?
去特么的。
毕竟咱也是见识过妖鬼围城大场面的男人,眼前场面虽然吓人,还吓不住咱。
看来“苟道”精髓,他这辈子是没法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