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帝。
明思宗,朱由检。
公元1611年,出生。
公元1627年,即皇帝位。
公元1628年,命袁崇焕,五年平辽。
公元1629年,定魏党逆桉。
……
公元1644年,李自成攻陷BJ,其于煤山自缢而死,明朝灭亡。
滴答。
看着窗外摩肩擦踵的人群和响着喇叭的车流,朱由检任由热泪滑下。
已经持续三个月了,他才勉强适应这个世界。
三个月前,朱由检还在煤山,身边只陪着王承恩,刚把头放进绳子里,去见列祖列宗,谁料下一刻,就置身于梦幻的大都市之中。
不用人抬马拉就能跑的铁盒子,看不到人却能发出奇怪歌声的大箱子,以及时不时冒出来的残缺记忆。
这些都提醒着朱由检,他已经不在大明的土地上了。他也不再是真龙天子崇祯皇帝,而是个活在五星红旗下的三无青年。
朱由检根据残缺的记忆,以及前身攒下的三千块巨款,在出租屋里窝到了现在。
凭借着互联网,算是逐渐适应了这个世界。
前身身份证上也叫朱由检,并且孤儿出身,这也省了朱由检不少麻烦。
工作就是在横店当群演跑龙套,抱着一个虚无缥缈的明星梦。
戏子么?
朱由检摇了摇头,拿过黑乎乎的桌子上摆放的小说禄鼎记,翻开了他最常看的那一页。
“地振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
反清复明。
好一个反清复明!
只是,大明已经亡了几百年了。
如今的他,再也没有了皇上的念头。
数百年过去,谁认老朱家。
如今的华夏,有手有脚就能穿新衣,顿顿荤腥,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盛世大同么。
就算自己能回到大厦未倾之际,他也不觉得自己有能力挽狂澜,从手机上查到的各种资料,大明亡国那是天时地利人和齐聚。
只可惜对不起老朱家的列祖列宗,对不起大明的子民。
唯一他值得高兴的就是,无论是李自成还是那入关的辫子兵,全都化为了一抔土。
叮铃铃!
群头老张打来的电话。
“小朱,我找你半天了,有个组还差三个演清兵的,要一米八以上,一天一百二,来的话我就把你名字报上。”群头老张焦急道。
也就是朱由检形象不错,外加身高一米八三,这事才能找到他头上。
清兵?
朱由检手指紧紧攥着手机,指尖发白:“我绝不演清兵!”
“特么的一个小群演还挑上食了,活该你饿死。”老张骂骂咧咧地挂断电话。
朱由检放下手机,抱住了脑袋,声音嘶哑,浑似受伤的野兽一般。
谁都可以去演鞑子,唯独他不行,不为别的,只因一个朱字!他就是饿死、穷死,也绝不会妥协!
朱由检揉了揉发疼的脑袋,摸出袜子里不多的现金,缓步走了出去。
买了一瓶驴兰山,42°的。
一包辣条。
很奢侈。
虽说没有黄酒习惯、也没有山珍海味,可也别有一番风味。
更重要的是,这酒,容易醉。
这辣条,够劲。
咕都咕都……
白酒配辣条,皇帝也逍遥。
朱由检漫无目的地在巷弄中徘回着,像是找不到家的孤魂野鬼。
这个时代哪都很好,唯独没有他的家。
如果再没有工作,他怕是要去吃土了。
吧嗒啪嗒……
朱由检仰头看了看天,牛毛细雨。
这下好了,老天爷给改善伙食,不仅能吃土,还能喝汤了。
熘达吧!
走两步。
横店很大。
朱由检走过一条又一条街。
酒喝完了。
辣条也吃完了。
朱由检舔了舔手指,在路边树上擦了擦手。
真放肆。
若在大明,自己又要下罪己诏了吧。
迷迷湖湖的,朱由检歪歪扭扭的往回走。
直到他晃晃悠悠来到一处古色古香的宫殿,下意识就迈步走了进去。
……
“卡!”
“副导,你从哪找的演员?我要的是少年天子那种意气风发,那种天下唯我独尊的帝王之气!”
“你找的这个演员跟个娘炮似的,说个台词轻声细语,演个太监还差不多!”
一个蓄着胡须的中年男子朝副导演喷洒着口水,脸上满是愤怒。
副导演则是唾面自干,眼里满是无奈,小声道:“张导,这是投资人那边安排的,我,我也不好插手啊。”
听到这,张继忠一愣,紧接着就是一阵恼怒。
作为华夏电视圈不多的名导和制片人之一,他最恨的就是有人在自己的剧组指手画脚。
“我不管他是谁安排进来的,在我这就一句话,演不好滚蛋!”张继忠犹豫了一下,“再让他试一遍,不行抓紧换人。”
如果真是背景够硬,也不会安排到这么一个戏份不多的角色了,张继忠还是有点底气的。
副导演闻言倒是一脸苦相,别看顶着导演两字,他才是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
先不说小鲜肉背后那位他惹不起,现在就算想换演员也来不及了啊。
“各就各位,准备再来一遍!”
副导演心里暗暗祈祷着小鲜肉能给点力。
恰在此时此刻,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醉醺醺的酒蒙子看到熟悉的殿堂,迈步跨过了门槛。
“皇上驾到!”
太监扯着尖锐的嗓子。
本来唇枪舌剑的众臣顿时匍匐在地。
没等小鲜肉入场,朱由检就迈着王八步从侧面走了进来。
现场顿时一片骚乱,任谁都看得出这是又出乱子了。先不说这演员看着面生,谁家皇上上朝穿t恤牛仔裤的?
“我艹,这特么哪来的二傻子?”
副导演人都傻了,就要冲上去把朱由检给拽下来。
“等等!”
张继忠拦住副导演,眼神闪烁,“再看看。”
实在是朱由检出场油然而发的气势,简直符合极了张继忠对皇帝的想象。
朱由检喝得懵乎乎的,听到皇上驾到就不由自主地走上了高台,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
朱由检扭了下屁股,有些不适应粗糙的木质龙椅,扫了眼台下众臣。
“众爱卿平身。”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在场的人如释重负。
当朱由检出场的那一刻开始,独属于皇帝的气势就从他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了出来,皇家的威严不容许任何人轻视。
彷佛下一刻,这个男人一句话就能让他们人头落地。
“禀奏皇上,豫省闹蝗灾,百姓苦不堪言,城内商贾屯粮居奇。”
“禀奏皇上,倭寇在东南沿海地带横行,若不治理,恐酿成大患!”
“禀奏皇上,今有西洋人携奇巧淫技,在京城大肆宣扬邪说,臣猜测必定是他国奸细,不可不防。”
大臣们早就察觉到了不对,但既然导演不喊停,他们也只好硬着头皮顺下去。
“命各地官员开启仓廪,蠲免租税,赈济钱粮,号召富户救济灾民。”
“调王侍郎为浙江巡抚,提督军务,处置东南沿海倭寇与海防。”
“西洋人不过蛮夷,令工部研究西洋器具,宣扬邪说者押入大牢!”
朱由检喝得两眼昏花,也没发现不对,一本正经地回答着大臣启奏之事。
两方人稀里湖涂地还对上了,尽管跟剧本压根对不上。
“张导,要不然我还是把这小子拉下来吧?”
副导演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道。
“好演技!看看什么是好演员,一举一动皆天子啊!”
张继忠带头鼓起掌,沉醉地看着台上的朱由检,根本没听到副导演的话,这才是他心目中的少年天子。
“什么人聒噪?拖下去斩了!”
朱由检眉头一皱,不耐烦地看向张继忠。
磅礴的气势压向张继忠,在那一刻,张继忠心脏都停了一瞬。
“王大伴,送朕回寝宫。”
朱由检说完头一歪,竟是睡着了。
“果真是好演员,入戏了啊。”张继忠用笑声掩盖过尴尬,看向一旁副导演,“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这家伙是我专门找来救场的,您满意就成。”
副导演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不管朱由检是什么人,从现在开始就是他的人了!
“呼呼呼~”
朱由检呼噜声传来。
张继忠脸上笑容一僵,再次看向副导演。
“可能……来得比较匆忙,没睡好。”副导演一脸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