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我吧。”对手躺在地上说道。
现下,只要孟仞剑尖一扫,她就会身首异处。然而孟仞并不能这么做,这让他一时之间感到颇为烦躁。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已经碰到了好几次可能要杀人的情况,但要么对方手握关键证据,不能妄杀,要么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不敢动手。
今天又是这种情况,他还没弄清楚此人究竟是谁派来的。要是秦季之派来的,杀了也就杀了,但要是王祁阳派来的,将其杀掉可就惹了大麻烦。
从她打算烧掉记录的举动来看,孟仞几乎已经能做出判断,此人是秦季之的部下。然而,他还不能据此百分之百地肯定自己的结论,因此才想要问问清楚。
想想还真是让人生气,她刚刚对自己下手的时候可是毫不留情。现在轮到他了,反倒要畏首畏尾。
孟仞继续用剑抵着她的脖子,一脚踢飞了她手里的长剑,随即问道:“你是谁派来的?”
对手轻笑一声:“不回答这个问题,你就不敢把我怎么样,对吧?”
准确的判断。
“我现在要给你上一课,”对手说道,“如果不能完全控制对手的话,就该毫不犹豫地杀掉。”
“什么?”
孟仞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手就突然窜了起来,整个身子像树叶一样,贴着剑尖向斜上方飞起。
她竟然还有余力使出后招!
不能再给她机会了。孟仞脑子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随即,他的大脑似乎先于他的意识,向右臂发送了指令。长剑送出,刺穿了她的心脏,从她的后背穿出,把她死死地钉在了地面上。
对手全身猛地一缩,挣扎了两下,随后便不再动弹了。
孟仞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长剑,脑中一片混乱。随即,他的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他松开长剑,向旁边佝偻着身躯,“哇”的一下呕吐了出来。
第一次杀人总归是会让人感到不适的——尽管这个人刚刚才想要取他性命。
他怎么就杀人了呢?而且是前脚刚做完不能杀人的决断,后脚就把人杀了。
不过应该没有杀错……孟仞心中产生了一丝小小的庆幸,还好他的脑子先于他的意识下达了指令。不杀的话,她现在可能已经跑了,或者再次投入了反击。况且,就算她是王祁阳的部下,鏖战当中误杀毕竟在所难免……
无法完全控制对手,就将其杀掉。还真是宝贵的一课。
孟仞颤抖着从她的尸身上拔下长剑,扔到一边,随后在她身上翻出了那本记录。
尸身和血液都还是温热的。孟仞的手上也在翻找的时候染满了血。
记录已经被鲜血浸湿了边沿,封底和最后两页更是已被鲜血浸透,不过好在前面的部分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他哆哆嗦嗦地翻了好几次,才成功把记录翻开。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仔细地想要看清楚第一页的内容。
“果然是这本……”他嘟囔道。
这一页的第一行写着秦季之的名字,后面记载的,则是他的受贿记录和行贿记录,有八九条之多。孟仞没有接着往后翻,把记录塞到了自己的怀里。
秦季之果然有把柄在别人的手里!可是传说中的第二本记录在哪里呢?
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长剑,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这里,向不远处的一片树林走去。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御剑,打算先在那里恢复一些体力。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孟仞盘腿坐在林边的一棵树下,脑子依然乱糟糟的,一会儿想到记录,一会儿想到记录上还沾着那护卫的血,一会儿又想到自己的特殊内力,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尚未远离杀人现场,应该凝神注意周围的动静才是。
她为何如此急于寻死呢?
这就是“死士”吗?
天上忽然有人御剑飞过,但并没有发现隐藏在林中的孟仞。他抬头望去,发现那人降落到了河边,静静地在尸身旁边伫立了许久。
那人一直站着,孟仞也就一直盯着他,但不敢靠上去。这要又是一个高手的话,孟仞冲出去必死无疑。
半晌,远处又有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那人缓缓地蹲下身子,扛起尸身,御剑朝远处飞去。
那阵嘈杂的人声源自贾宅的仆役——他们正在搜寻逃走的护卫。三个仆役举着火把,在低空御剑飞行,大声地交谈着,似乎唯恐不能惊扰搜索对象。
“老大,”孟仞听到一名仆役说道,“要是她听到我们的声音不跑,反而杀了我们怎么办?”
被称作老大的人大声咳了一下,喊道:“姑奶奶哎,您可怜可怜兄弟们,千万别动手杀人……”
这三个仆役显然是出工不出力,打着找人的名号,其实找到了人也根本不敢怎么样。
“要不别找了吧,”第三个仆役说道,“在这儿坐会儿,天亮了就回去。”
另外两个仆役对他的意见表示赞同,三个人飞过河流,在河这边坐了下来,把火把插在地上。
刚刚坐下没多一会儿,第三个仆役就惊叫起来:“血!好多血!”
三人慌乱地站起来,举着火把朝尸身刚刚的位置走去,围着那片血泊议论起来。
他们议论的声音不大,又很纷乱,孟仞一句也听不清楚。只见他们围着血泊转了一圈又一圈,又沿着血迹延伸的方向走了几步,最终还是退回到了原处,坐了下来。
显然还是不敢做什么。
孟仞摇了摇头,御剑飞起。他的体力正在渐渐恢复,既然从这几个仆役嘴里已经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那他也就该离开了。
“什么人!”孟仞听到“老大”惊叫起来。
“快跑吧!”第三个仆役喊道。
孟仞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三个仆役正在朝和他相反的方向御剑。
飞回书院的途中,他一直感觉肩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好在他也学着巫柚,备了一份急救用品,放在宿舍里,这样就不必等到天亮再去医馆。
回到宿舍,点燃油灯之后,他才发觉自己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大片。他小心翼翼地把衣服脱下来,想着洗一洗补一补估计还能穿——毕竟一套衣服也不便宜,他一个穷学生还是节省一点好。
接下来便是处理伤口。昏暗的灯光下,这项工作变得格外劳神费力。孟仞一边祈祷着自己不会得破伤风死掉,一边给伤口消毒、缝合、包扎。处理完毕之后,屋外的天色已然微微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