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王中正来河湟监军,韩冈说不上多欢迎并不是源于文臣对宦官天然的歧视仅是认为多一个人来分功,其他人的份量总会少上一点。
但这个职位落到王中正身上,倒也勉强能说是不幸中的万幸,总比其他阉宦来监军要好。至少王中正在罗兀撤军时,做得还算不错。虽不是主动到罗兀来,却也没有像边令诚之于潼关鱼朝恩之于北邙那般cha手军务而坏事要韩冈来评价,可以说是本份。
至于王中正当初到秦州宣诏时的贪财受贿,那就是xiaomao病了,以现今陇西榷场的利润丰厚,怎么都能填得满他的胃口。
虽不是最好的结果,但勉强也能接受,这就是韩冈还有王韶高遵裕对王中正来监军的看法。
不过王厚初闻乍听,对天子宠信宦官,而不信任地方守臣,倒还是有些愤愤不平,连声抱怨。
韩冈哈哈笑道:就当他是走马承受好了日后改为经略安抚司,也仍是会有阉宦来此,免不了的事。
王厚回以一声长叹,苦笑着,终究对此也是没有办法。
打马经过泾原援军的营地mén前,众军的呼喝声震内外,营中的那一个指挥的选锋依然是bsp;王厚朝里面呶呶嘴:姚武之来了,yu昆你知道不知道
韩冈失笑:泾原选锋的驻地还是我安排的,你说我知道不知道。
王厚也笑了,自己是糊涂。韩冈是安抚司机宜,王韶高遵裕的助手,这些琐碎的细务本该是他来处理。他回头望望被抛在身后的大mén,姚兕现在多半已经在营中。以yu昆你看来,姚大比之种五如何他向韩冈问道。
姚兕和种谔
韩冈微带惊诧的扭头,只见王厚点着头,即见过姚武之,又与种子正熟悉的,这里就yu昆你一个啊不问你问谁
过去或许并称,但现在两人已经没法比了。韩冈皱着眉,斟酌着词句,用兵上,种子正早已是放眼全局,其攻取绥德,进筑罗兀之举,都是为了夺取横山,进而攻灭西夏。而姚武之只是安心做他的都监,从来都是听命行事,从没有听说他有任何进取之举。向种谔当年不待上命,就出马夺下绥德,姚武之做不出来。
种谔可是奉了密旨王厚立刻指出了韩冈的错误,而且还是高公绰居中传递的。
韩冈冷哼一声:不是枢密院的命令
王厚为之结舌韩冈说得并没有错。
边将出兵攻打敌城,要么有枢密使的签书,要么是经略使的命令,否则便是擅兴兵事。即便有天子的密旨,但在缺少枢密院副署的情况下,也是不合法的。随便哪个文官,只要胆气高一点,就能丢到一边去。
所以当年种谔在夺下绥德之后,便差点被枢密院以生事之罪而诛杀,而他夺下的绥德城也要还给西夏。要不是郭逵看在绥德城的份上为其背书,天子也保不下他来。可种谔终究还是被治罪,居中传递消息的高遵裕,也连带着收了责罚。种谔因此事蹉跎了两年之久,直到韩绛宣抚陕西才把他从编管之地给捞出来。而接下来,便是他在韩绛的支持下,主持进筑罗兀攻取横山的战略。
相比起种谔,姚兕可就差多了。从过去的经历看,姚兕当是一名合格的将领,可其作为帅臣的本事,还没有展1u过一次。
这就是差距。
王厚沉默了下去,得得的马蹄声一路响着。过了一阵,他忽然又道:想不到yu昆你对种子正的评价这么高。
高是高一些,但xiao弟可不希望种五来通远。来的姚大能听命,来的若是种五,即便不论现在的身份,他的那个xg子,谁能压得下他去
呵呵王厚莞尔一笑,说得也是就算带了选锋过来,姚兕怕还是比不上种谔一个人。
王厚的话让韩冈忽然之间灵光一闪,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什么,说起来,通远并不缺良将jg兵,也该编一个选锋指挥出来了。安抚手上有一队能信用的jg锐,临阵时也方便许多。
王厚正经起来:yu昆你跟家严说过没有
刚刚才想到的,不知处道兄意下如何
此事当可为王厚断然说道。
韩冈的一现灵光,便让两人快马挥鞭,一下便回到了衙mén中。
正厅中,依然是王韶一人坐着,批阅着文书高遵裕如今入京诣阙,人在东京几个胥吏环伺在旁,一名低阶的文官在其面前,恭声禀报着公事。
回来了听见动静,王韶抬起头,挥手让几个官吏退到一旁,问道,酒厂那里出了何事
韩冈先瞥了几名官吏一眼,几人立刻识趣的告退。
等到厅中只剩三人,韩冈才苦笑着几句话把事情解释了。
王韶皱起眉来,难怪韩冈不想当着外人说。傅勍王舜臣他们偷jimo狗的事未免也太丢人,一个个都是起居有体亲卫环绕的官人了,怎么还做这等ji鸣狗盗的事。可为几十斤酒,也不方便责罚他们。他正要说些什么,忍耐不住的王厚站了出来,把方才韩冈的提议向父亲说了。
王厚最后沉声说着,通远军别的不多,就是jg兵强将多。就算不在军籍中的保甲中人,拉出来也都是能上阵的jg锐。挑选起选锋来,比起其他几路,只会嫌挑选的余地太大,不怕会挑不出人
王厚期待的眼神看着父亲,可王韶却是摇了摇头。
大人选锋一军,诸路皆备。可见上阵时实有大用。为何不同意
不是不同意。王韶安然的笑着,你们不说,我也是准备要做的。只是领军的人选难定,高公绰不在,这时候我不与他商量下令挑选选锋,保不准他心中会有芥蒂。
王厚yu言又止,而韩冈在旁劝道,高安抚已经走了一个半月,算时间,该是和王中正一起回来。权且稍等一等,也没几天了。
安抚下王厚,韩冈又转过来,安抚,高安抚不在,挑选将校主持选锋的确不便,不过下面的士卒挑选一下应该没问题。士卒先定下来,等高安抚回来就决定领军的人选。这样也好让本司选锋赶上出兵的时间。
王韶略作思忖,点头肯:也好这事我会jiao给苗授去做,明天我会知会他的,你们就不要管了。
韩冈从正厅中告辞出来,王厚则被留在了里面。
姚兕新近抵达通远,按道理该为他举行接风宴。可接下来的十几天,援军将会一支接着一支的抵达,要是来了一家,就办一次接风宴,王韶口袋里的几千贯公使钱转眼就会给翻得底朝天。所以是先办一下简单的家宴,等到全军集齐,誓师出兵之前,才会把众将聚在一处,将接风洗尘的事一起办了既然是家宴,当然jiao给了王厚去措办,韩冈也就没必要bsp;走在韩冈尤在想着王韶的决定.看起来王韶对高遵裕还是很是尊重,怕他心中暗生芥蒂,连选锋士卒的挑选都是jiao给高遵裕一派的苗授。
不过王韶这样做得也对,换作是自己也是会如此去做。
迎面走来的几个胥吏,看到韩冈过来,连忙退到一边行礼。韩冈心不在焉的冲他们点点头,仍在心中暗赞王韶的老于世故:
现在把选锋军卒的挑选之权jiao给苗授,等着高遵裕他回来,就不得不投桃报李,不去跟王韶争夺率领选锋的将校的人选归属。这等轻描淡写就把主动权掌握在手中的手段,还是在韩冈提议后的一转眼间就冒了出来,现在想想,还真是让人佩服。
回到自己的公厅,几个属吏连忙迎上来,服shi他坐下。韩冈端着他们奉上来的热茶,随手翻着摆在案头上的公文,都没什么大事。有关出兵的一应事宜,全都已经筹划好,不会临阵慌了手脚。而且现在才来了姚兕一家,更不用担心会突然出些个1uan子,让人措手不及。
身无余事,韩冈一口口的啜着雪白的茶汤,在缓缓升腾起的水汽中,想着即将到来的战事。
说起来,今次出兵规模的确不xiao。通远军原有的五千兵马,去除留守的驻军,仍要出动三千以上,加上两路派来的六千左右的援军,总数接近一万都是上阵厮杀的队伍,而不是,寻常连民伕一起算进来的号称人数。
如此军力,要击破武胜军的吐蕃人应当不难。但就跟罗兀城一样,要长久的稳守住临洮,却是很有些麻烦。要想保住临洮,控制住洮水流域。在武胜军少说也要驻守上四五千士兵,同时还要在几处关键的战略地点安置下城寨。这就需要征大量的民伕来运送粮草修筑城防。可屯田之事事关通远军日后的展,也不能就此耽搁,在今年冬天还要组织开辟渠道,人力不能随意bsp;人力粮食,两桩事困扰着通远军的展,相对而言,反倒是战争就显得不是那么麻烦了。
手扶着温热的茶盏,他暗自叹着:知易行难,要把一件事做好,当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