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天上就是灰méngméng的一片。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天上的云彩更是一片灰黄。沙尘落了满地,积雪的山头也给染成了黄sè。营地中人人名副其实的灰头土脸,连关在营中的马匹,不论是黑mao的栗mao的,还是白mao的,现在全成了黄mao。
韩冈呼吸时,都能感到一股浓浓的灰土味道,口中鼻中都干涩。在外面站上一阵,头上身上便满是落下来的沙土。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让下面的人帮忙用细麻布缝了几个口罩,准备上路时试着用一用。
左近的山头上本都被未化的积雪所覆盖,也就罗兀城这片工地上,积雪都被清理掉,加之挖地取土垒墙夯筑,nong得到处是尘土飞扬,风一卷就是漫天灰。但今天的情况特别恶劣,平日里,风再大也不会有这么多灰土。韩冈估mo着,多半是从横山对面的瀚海中刮来的沙尘。
浑浊的天空下,韩冈与种建中在凝固的无定河边并辔而行,从他们的身侧,一彪上千人的军队沉默的在风沙中迤逦南行,中间还护送着四五十辆马车,车篷之中躺满了伤病。
种建中望着被染做昏黄的天空,侧过头对韩冈道:这些风沙都是从北面来的,翻过了横山灰土落得还是这么厉害,多半瀚海那里起了狂风。运气好的话,能让西贼耽搁上三五天的时间。
的确是有些运气。韩冈点着头,从时间上算,西贼此时的确当是在瀚海中。
不知天文不知地理,不可为将。种建中出身将mén世家,天文地理方面的水平都很高的水准。古代的天文其实有一半是气象学的成分。种建中说得并不差,韩冈也是这么想的。今天的这场沙尘暴也许还不及后世韩冈见识过的威力,但一想到在无遮无挡的七百里瀚海中行军的西夏人,也算是有点运气了。
不过,前几天韩冈还在想风向要变了,可老天爷兵不是很给他面子。但两三天的耽搁,不至于能把不利于大宋的局势扭转过来,西夏人哪年没经历过风沙洗礼,除了耽搁一点时间,却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战斗力。
而种建中也不会去奢望西夏的铁鹞子步跋子能因为一场沙尘而有何损伤,单是能拖延一下党项人的队伍,就已经让他喜出望外了,多了两三天的时间,罗兀城也会更加稳固,其他几座城寨也当能及时完工,就算是抚宁堡,也当是能把外围城墙给修得差不多。
一军分作两地,绥德罗兀远隔数十里,位于中段的抚宁堡当是重中之重。若有疏失,罗兀城必然难保。
种建中摇头轻笑两声:yu昆还是这么爱cao心,放心好了,这点如何会不提防。
一边说着话,一边驱马前行。不知走了多久,身侧传来的脚步声突然稀落起来,一千多南行的队列已经从韩冈和种建中两人身边全部越了过去,出城时韩种二人尚在队头,现在却已经落到了队尾。
韩冈就此勒停了坐骑,对着种建中道:此间到绥德不过是几十里的路程,彝叔兄用不着送得太远。
yu昆一路xiao心。
种建中也是爽快人,哈哈一笑就跟韩冈拱手告别。
正月廿五,离开攻下罗兀城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从进城到离城,韩冈也在罗兀待了快半个月。今次种谔意yu南返,他便得许当先离开罗兀。韩冈是作为管勾伤病事来到罗兀城,当罗兀城中的伤病员都要转移回绥德的时候,他也就顺理成章的随队回绥德去。
第一批的七十人前几天已经走了,韩冈今天所在的这一批,也就是最后的一批。而以护送伤病回绥德的名义,种谔一口气派出了三个指挥。这就有点像是蚂蚁搬家,在不惊动到其他士卒的基础上,一点点的把五千人调回去。而等到罗兀城的城防大体完工的时候,种谔也将以护送完成任务的民伕的借口,率部回返绥德。
同意种谔率部回返绥德的公文,是昨天刚刚送来的。从前日听到河东败阵后,种谔就即刻上书延州,通过四天的公文往来,与延州取得了联系,并最终得到了韩绛的认可。
韩冈有些恶意的揣测着韩绛在点头同意前,究竟经过了多少复杂的思想斗争。至少可以确定,长安城里的司马光,必然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态度。
司马光前段时间的三本奏章,一本批评河湟开边是生事;一本拒绝在长安增修城防,同时反对增加环庆路的南部重镇邠州的兵力;最后一本便是对韩绛种谔的横山战略横加指责。即便司马光的德行高致,人品出众,也少不得会向人展示一下他的先见之明。
河东军的败阵丢人现眼,而直接导致这次惨败的韩绛当然也是脱不了干系,而韩绛允许种谔在大战前回镇绥德,更是证明了韩绛和他的宣抚司刚刚经历了一次大挫。许多事先反对今次战事的官员,心中的得意也是显而易见。
但不管怎么说,韩绛终究没有因为面子问题,而硬bi种谔留在罗兀,这点是值得赞赏的。虽然这其中,必然有着担心绥德失陷的因素存在罗兀代表对横山进取的态度,而绥德却是整个横山战略的根基,在战略中的地位,还是有着很大区别可是能够把面子放在一边,闻过即改,在身居高位的文臣之中,也是不多见的素质。
而在这等待延州回书的四天里,以罗兀为主的城寨修筑工程陡然加。韩冈能看见的罗兀城和永乐川两处,城墙都是一天一个样,在收到回信的正月廿四的那一天,永乐川寨周长两百多步的城墙已经先一步宣告完工,而罗兀城的墙体也已经升到了平均两丈三四的高度上,总工程量,离完工还剩下四分之一。
但这几天,由于监工们加紧催bi,就算没有明着公布出来,罗兀城内的士兵和民伕都是知道情况有些不对了,不过尚没有人传出河东军失败的消息,仅仅是有流言说,西贼的大军即将抵达罗兀。
在这种情况下,种谔领军回师绥德,对军心士气的负面影响不言而喻。尚幸他只选择了带走五千兵,只占了整个罗兀防线的总兵力四分之一的数量。
韩冈心想,这种程度的兵力减少,让城中士卒们心底的惶huo,还不至于扩大到爆出来的地步。种谔作为一名宿将,他对军心的拿捏和控制至少还是靠谱的。
在三个指挥的jg锐军队的护送下,韩冈离开了罗兀城,两天的行程中,并没有什么太大的bo折,很顺利的抵达了绥德。
韩冈在绥德城中的居所,则是被安排在城衙中的一间偏院里。边境军城的城衙一般都是作为要塞来修建,外墙高厚如xiao城,占地面积更是广大。韩冈身边才几个人,也照样能占一间偏院居住。周南跟着韩冈来到绥德,当韩冈继续北上罗兀的时候,她便被留了下来罗兀城那里算是临战前的军中,不方便带家眷过去。
韩冈随军回返的动静不xiao,周南很快就得到了消息,自己在守在xiao院中坐立不安,虽不便走到mén前张望,但还是让钱明亮去前面打探。
到了近晚的时候,韩冈处理完手上的一应琐事,安顿好伤病,终于回到xiao院中。这十几天的分离,周南的形容有些憔悴,但见到韩冈回来,却登时容光焕起来。
洗去了满身的风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神清气爽的韩冈在内间坐下来。摇摇晃晃的灯光下,桌面上摆着几盘周南亲手做的xiao菜,一支银壶就放在碗碟边。周南和墨文在桌边守着,家庭中的温暖气氛,让韩冈奔bo劳碌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
他搂过周南,抬手捏了捏她变得尖削起来的下巴,怜惜的问道:瘦了不少,有没有好好吃饭
周南娇软无力的靠在韩冈怀里,很轻声:有。
墨文却在旁边道:姐姐这些天可都是没吃好,一直在念佛。
这样可不好饿坏了身子可不好,以后可别这样了。
周南像个xiaonv孩一样,很安静的老老实实听话点头。
韩冈笑了,周南越是娇弱,他的心头就越的火热起来。他一抬手,抓着周南肩头上的衣襟稍稍用力,半边浑圆白皙的丰润登时暴1u在灯光下。一轮细xiao如钱的红晕中,红玛瑙一般的凸起轻轻的颤动着。韩冈张开手一把握上去,白皙的嫩rou在指缝中挤了出来,还好这里没有瘦下去。
韩冈的动作,让旁边的墨文惊叫一声,忙捂着眼逃开。
周南却不管那么多,翻过身,yu藕般的双臂,用力搂住了韩冈的脖子,在耳边呵气如兰:官人,要我
刚刚尝过欢愉滋味的少nv分外痴缠,韩冈也是忍耐了许久,也不顾着酒菜就在桌上,抱起她就向bsp;白天在绥德城中的一处营地设立的疗养院里,处理一下公务,夜中又有体贴可人的周南尽心shi奉,在种谔回来前的这几日,韩冈过得到是惬意自在,丝毫没有被城中越紧绷起来的局势所影响。
二月初二,所谓龙抬头的日子,留下了高永能驻守已经大体完工的罗兀城,种谔终于率领最后的本部亲兵,护着结束了任务的数千民伕回返绥德。而与此同时,当朝相,陕西河东宣抚使韩绛的车驾,也一并抵达了绥德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