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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王舜臣下马,那名将领更上前几步,在踏进王舜臣亲兵的防卫线之前,重新拜倒于地,
末将李全忠拜见钤辖。
好了,起来吧。
王舜臣走了过去,亲手将他扶起。别人倒也罢了,这位李全忠,王舜臣一向待遇甚厚。因为他是于阗国王家子弟,而且是于阗国国王的嫡脉。
于阗国在灭国前,国主乃是尉迟氏。安史之乱时,当时的国主因为娶了大唐的宗女,领军去救援大唐,更被赐了李姓。之后的高昌国主,因为,便以中原天子的外甥自居,所以百多年前,又名尉迟僧乌波的李圣天遣使入中国,便称呼当时的天子是阿舅大官家。
于阗国八十年前为黑汗国灭国。两国交战百多年,仇怨已深,且信仰截然不同。当国家倾覆,其国主以下,贵戚官员,以及帐下子弟士卒和百姓,就有很多弃国逃到了沙州。
那时候尉迟家的嫡脉也一起逃了过去,从此就在玉门关内与吐蕃和汉人混居。只是他们一日也没忘去与黑汗国的国仇家恨,当王舜臣领军西征,招募甘凉路的世家大族一并出塞,尉迟家便点选了一千五百名族中子弟,让他们跟着王舜臣一起西行。现在加上后来补充的,有两千多兵马。是王舜臣麾下的杂牌军中人数最多的一支。
李全忠就是统领这支军队的主帅。本名唤作尉迟阇达,在甘州的时候,一直都用着这个名字。等到王舜臣领军拿下甘州,尉迟阇达不见了,多了一个李全忠。
不过李全忠并不是尉迟家的家主,而是嫡长子,尉迟家的家主年事已高,不能随军同行,便把继承人派了出来,日后于阗若被大宋收复,李全忠便有很大机会说动大宋朝廷让其复国,为大宋永镇边陲。
有着这份心思,李全忠便事事小心。上阵敢于硬拼,而平日则对王舜臣持礼甚恭,不敢有丝毫懈怠。
被扶着起身,李全忠小心的道:时候也差不多了,钤辖是不是就在末将营中用饭
王舜臣看看天色,风雪交加,看不出时间,但从肚子这边就清楚是吃饭的时候了。
点了点头,便往营中走:行啊,今天就在这边了。
他还是很看重李全忠的。拿下了于阗。朝廷不可能设流官来管西域,只能任用当地土官,多半会还给尉迟家。于阗国灭不过几十年,还有人怀念旧主,也有佛教徒暗暗潜藏。有尉迟家相助,朝廷就能稳守住西域南疆。
李全忠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先恭敬的请王舜臣的亲兵一起入营。
王舜臣的亲兵很多是军医,或者反过来,这一支西征大军中,军医几乎都是他的亲兵,很多人的性命都是他们给挽救回来的。王舜臣在军中一言九鼎的地位,并不是全靠他的武力。
在李全忠身后,还有十几位将校,都跟着一起往营中走。
这些人装束上多有区别。从这些区别很大的装束上,可以看出他们中间,有汉人吐蕃,还有回鹘。
城外的每一座军营都是如此。王舜臣与他粗豪的外表不同,做事向来小心。几座营地皆是老人新人混着搭配。
李全忠这座营地中,有几家是高昌的回鹘大族,兵力八百余。但领头的还是拥兵千三的李全忠。
营地中杀了二十只羊,都升起火来烤着,每一座小帐都能吃到几块,除此之外,还有用干马肉熬的肉汤,里面还放了胡萝卜为主的蔬菜,一口汤一口面饼,再用烤肉做调剂,没有比这更好的伙食了,就是王舜臣也是这么吃的。
在主帐内,烤着的羊肉在炭火上滋滋的滴着油,火舌不时的蹿起,舔上在火堆上转动着的肥羊。
王舜臣用银刀一片片的切着羊肉,蘸着孜然胡椒一类的香料,尝着难得鲜香味。不过这只是点缀,更多的时候,王舜臣还是将面饼泡在肉汤里,与下面的士兵们在一起大口大口的吞下去。只是屋外的风雪毁掉了他亲近士兵们的计划。
吃肉喝汤,王舜臣用力嚼着泡过汤面饼。心中直遗憾,可惜没有好酒。
这个下雪的时候,要是能热热的喝一杯烫好的烧刀子,那可是无上的享受。但西域这边当然不会有,烧酒哪边都能卖出去,没有人会为了稍多一点的利润,运酒来西域。
而且西域这边还有特产的葡萄酒。尤其是高昌,水土阳光都好,能长好葡萄,高昌人从很早以前就开始酿了葡萄酒来喝。
西域的葡萄酒名气大得很,王舜臣就记得他的幕僚中到了西域之后,就专找葡萄酒喝,一边喝,一边还吟着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但让王舜臣来看,高昌国出产的葡萄酒一没有过滤,二没有蒸馏,能淡出鸟来。西域的葡萄酒,在饮食精良的宋人眼中,也就是颜色好看点,中看不中吃。
没有酒作伴,吃饭就会很快,一刻钟的时间,连杯盘都收拾干净了。
钤辖。一顿饱饭之后,李全忠看了看王舜臣的表情,我军在末蛮,不知要等多久
等雪停了。再做计较。
王舜臣不贪,他还没想过凭现在手上的军力去攻打黑汗国。军力差的太远,黑汗再差可也是万乘之国,自己手中呢,等到甘凉路的援军赶到高昌,总数也不会有太多。
现在第一要务是扩军,高昌龟兹和焉耆,都有当年安西镇留下来的后裔。虽然说已经不通汉人言语,但多多少少能从模样上看出一点汉人的影子。如果能有足够的好处,将他们招揽,便能支撑起大宋对西域的统治。
但黑汗军来去不定,说不定很快就要到此处了。
来得及。王舜臣满不在乎,大不了过上一个冬天在动身。黑汗国内部不安靖,这时候正斗着呢,哪里有余力东顾的。就是来人,也不会多余当年攻于阗的十万人马。
那就希望他们东西两家能打得死去活来。李全忠憧憬着那样的局势,他的家族也正想着从这里面分上一杯羹,或者说,是拿回原本属于他家的东西。
肯定会打起来的的。谁让他们家里有两个王。
西州回鹘有双王,一个在高昌一个在龟兹,而王舜臣听说黑汗国也是这样,所以现在内斗得厉害。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东头一个王,西头一个王,不打起来才怪。
要是真的如此,到了明年开春,钤辖就能直攻疏勒了。
王舜臣喝着饭后解油荤的茶水,闻言笑道:攻打疏勒黑汗肯定要拼命了。
末蛮的西南方就是疏勒喀什,是黑汉国的东方要地,与其本土隔了一个葱岭。沿着天山山脚一直走,不会迷路,不过就是路程长了点,要走近一千里才能到。
在西域打仗,很快就没了距离感。五六百里就算近了,一两千里就很正常。除非愿意穿沙漠,否则也就只能沿着绿洲的道路,一座城一座城的打过去。换作是中原,一千里都能从开封走到并州保州,看到契丹人的胡子了。
末将只怕他们不拼命。到时候,还请钤辖让末将打头阵
李全忠高声请战,就连一帮子高昌回鹘的将校,也同声请战。
不说国仇家恨,就是因为大食教和佛教,两边的仇都结深了。为了到底信哪家的教派,于阗和黑汗两家打了近百年了。于阗被灭国时,那些信仰大食教的黑汗士兵,在于阗是佛像寺庙全捣毁,菩萨头上屙了一泡。这让一直是虔诚的佛教徒的回鹘人哪里能忍佛教徒们都是恨不得寝皮食肉。
李全忠紧张得注视着王舜臣,这可是于阗能不能复国的关键。
如果换一个人来领军,或许不会有他在高昌这样辉煌的胜利。但如果有个好口才,说服高昌降顺朝廷不是不可能。然后领着回鹘军去攻打占了于阗的黑汗国,很容易就能将于阗都给收复。但王舜臣偏偏采用了最暴烈的手段,这让人很难理解到他的心思。
王舜臣考虑了一下,就点头,到时候若没问题,就让你家做先锋。
好像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李全忠对黑汗国的仇恨好理解。而回鹘人不顾对刚刚攻打了他们家园的汉人的仇恨,叫喊着要一起攻打黑汗,却让王舜臣暗暗摇头。
也许是因为韩冈的影响,他对宗教的看法就是让人知道忠孝,顺便敛财。其他都不该管。信众想拜什么庙就能拜什么庙,斗个什么儒家才是第一,至于那些愚夫愚妇去拜什么他可不在意。也不管信什么,只要不反朝廷,那就没问题。要是敢有叛心,就是把世尊道祖还有胡大都拜了,要砍脑袋还是照砍。
多谢钤辖李全忠兴高采烈,就在帐中向王舜臣拜倒恭谢。
今年天冷得早,牲畜的膘还没长结实,草料也没来得及多收割,一个冬天下来,不知要死多少。明年肯定能召集更多的人去攻打疏勒。
九月初就下雪,在天山北麓再平常不过,见得多了,也没心思去在乎天上的气候,但如今天山南麓,九月就下雪,那北麓的情况又会如何今天这个冬天,不知有多少人过不下去了。去攻疏勒,就是去抢粮食。而且葱岭中雪化得迟,至少能给王舜臣多留出一个月的时间。当然要打。
拿下疏勒,向西就是葱岭。只要以大军镇守在此处,面对翻山越岭而来的黑汗军,还没开仗便胜了一半。就是李全忠不提,他也是要打的。至于黑汗国至于黑韩国是不是会向大宋派使节讨个公道,王舜臣可不在乎那么多。他背后可是有人的。
不过,黑汗国会不会那么被动可说不好。能打下那么大的疆土,不会看不到疏勒和于阗的意义。
半个月后,黑汗国在疏勒点集了三万大军,不顾道上积雪,向着王舜臣所部直扑而来。
之前的猜测成了现实,王舜臣也只是冷笑了一声,然后就兴奋起来,又要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