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更,要稍迟一点。
就在叶孛麻决定出兵的同时,相隔不过二十里,仁多家已经在召集帐下的部众。
就在之前的两天,征召令一封接着一封的发了出去。若是西夏国还在的时候,要想等到所有人都得到征召,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可现在,半天就够了。
人人皆知,这是要开战了。两天的时间,所有接到征召令的部族和仁多家的长老们,都亲率兵马赶到了黄河边的仁多家居城。
但仁多零丁并没有接见他们,在他的帐中,正有一名装束与党项人迥异的辽人,与他分庭抗礼的对坐。
萧佛奴在青铜峡中已经有一个月了,之前更是奔走一年,第30章 随阳雁飞各西东16而今天,已经到了收获的时节。
仁多零丁正摸着手腕上的一串佛珠串,每一颗珠子都是光润圆滑,是真正的东珠。他老脸上绽出了一个敦厚的笑容,多谢统军相赠,如此贵重的宝物,零丁真是受不起。
这是尚父所赐。尚父听说了总管好佛,就特意从天子的赐物中选了这一件,是由敝国几名大德加持过,有消灾免难厚积福德之能。
仁多零丁将佛珠串抓得更紧,口气也更加谦卑:尚父的恩德,零丁铭记在心。
仁多零丁谢过之后,就没别的多余话了。
见他不再像前些ri子那样催着要能打造霹雳砲的工匠,萧佛奴也算松了口气。虽然他已经写了信回去,但他其实也不指望能从后方得到工匠。这些都是宝贝,谁都不肯放手的。
不过萧佛奴估计仁多族中应该也有合用的工匠,要不然也不会松了口。之前的坚持不过是在讨价还价,在自己拿出了尚父的亲笔信和诏令敇书之后,就不需要再费口舌了。
可是讨价还价也需要本钱。
第30章 随阳雁飞各西东16若是原本的大白高国,能征用的丁壮几近百万,十万jg兵举手可及,那样的国家就是大辽大宋都得正眼相看。
但现如今,旧ri的西夏已经不存在了剩下的一点余孽要么托庇于宋人,寄身于青铜峡中;要么就还留在兴灵,与大辽做牛做马。
没钱没粮,没有田地没有牧场没有产业,宋人将他们视为眼中钉,从不会信任一星半点,甚至在他们背后修城筑堡。前有狼后有虎,中间的羊连根草都没有,这根本就没活路了。但党项人不甘心就死,必然会拼死一搏。正是看到了这一局面,所以萧佛奴才会主动申请到青铜峡中说降。
只要打下了鸣沙城,宋人就无能为力了。到时候,你们是我大辽的臣民,你们占下的土地当也是大辽的,试问宋人敢不敢与大辽拼上一拼
统军说得正是。听着外面的动静,仁多零丁站起身,事不宜迟,还请统军随零丁上点将台。
帐前的点将台乃是新修,一丈多高的位置,让人可以清楚的观察到汇集到校场中的所有的士兵。
一面大纛插在台上,两名旗手在风中牢牢把定了旗杆。金白sè的旗面在风中卷动,绣在旗面上的西夏文字,那是党项人旧ri所用的旗帜,而不是宋国的赐物。
萧佛奴在台下靠后的地方站定了脚,并没有跟上去,仁多零丁的儿子仁多楚清也便陪着他一起站在这里
萧佛奴喜欢这个位置,比临时堆起的点将台要低上半丈,但比起点将台前的数万人众则高得多,同样可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人群如蚁。
萧佛奴眯缝着眼睛,很是享受这个位置给他带来的愉悦。
台上的仁多零丁虽为万人瞩目,号令一出,族中jg兵皆从其命,但真正的控制者却是在y暗处的自己。背后cāo纵一切的快感便由然而生。
台前人山人海。
只看充满了视野的人群,萧佛奴便知道,仁多家的jg壮,以及依附于仁多的其他几个小族的jg壮,几乎都来了这里。
这些人皆是收到了仁多零丁的征召令,都是知道仁多零丁近ri就要出兵。叛离宋国,攻打鸣沙城的传言早在一个月前就传遍了青铜峡中,即将面对已经严阵以待的宋人,即将面对刚刚整修完毕的鸣沙城,最后甚至不知有几人能活下来,但他们还是义无返顾的都来了。
萧佛奴抬头看看东西南北,两山夹持的谷道比起青铜峡峡口处当然要宽阔得多,但对于大小十七族多达四五万帐的党项人来说,还是太过狭小了。仅仅是一年多而已,这群劫后余生的党项余部已经在这里牢笼里消磨掉了所有的耐心。
仁多零丁一人站在最前面,护卫们离得他很远。河谷中的风很大,吹动着金白sè的大纛猎猎作响,也让他的声音只能使最接近台前的几百人听见。但下面有足够多的人帮他传话。
仁多零丁的侄儿仁多洗忠在人群中正跟另一族的好友察哥并肩站着,都在等待着仁多零丁。
真的要打鸣沙城了察哥低声问着。
不能不出兵了。仁多洗忠回应道,再拖下去,明天chun天要死一半的人。
提起这番话,察哥也不由神sè一黯,chun天的确是过不下去了。
都抬起头看看四周仁多零丁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愣。正在说话的仁多洗忠和察哥停了口。甚至真的有一小部分人依言抬头望着天空。
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仁多零丁大声喊着,到底看到了什么
是山,全都是山他自问自答的揭开答案,在抬头就是山的山沟里,我们已经住了一年多了
人群中开始有了的反应。
这是怎样的一年啊。仁多零丁叹息着,一年的时间,仁多家就只有三百小儿出生,若是在过去,三四倍总有可能。
何值三四倍人群中的反应渐渐激动了起来,再多也能有啊
萧佛奴轻轻点头,虽然是个老懵懂,好歹还有点水平,知道怎么煽动人。这一下,肯定有大半人愿意跟他去冲一下宋人的坚城了。说不定,还真能给他攻下来。
还记得贺兰山吗再过几个月,山头雪水就要淌下来。仁多零丁开始描绘旧ri的美好时光。
还记得贺兰池吗九十九眼泉水有多么甘甜。
还记得五台山寺吗多少人去拜祭过里面的卧佛。
还记得七级渠吗灌溉了多少良田。
还记得诓保大陷谷吗谷中放养的山羊烤起来可是天下间最好的烤肉。
还记得大小白羊谷吗每年的这个时候,北面就要从这里运马过来了。
仁多零丁一句句的大喊着,原本还冷静着的族长和长老们也开始无法在遏制自己的激动,甚至有许多人都哭了出来。那些可都是他们过去最熟悉的地方。
萧佛奴越听越是不对味道,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被人架住了。
刚想回头,一团麻布便塞进了嘴里,身子也给牢牢抓住连动都不能动。
萧佛奴亡魂直冒,这是要反水吗
耳边传来噗噗几声轻响,眼角余光望过去,他的两名伴当被人从背后捅上了肾门,喉咙被粗壮的胳膊环扣住,喉间咯咯作响,却发不出声来。过了片刻,放开手时,便软塌塌的倒在了地上。
高台上的仁多零丁完全没去在乎身后的动静,他嘶声力竭:但这些,现在都不是我们的了
手腕上的佛珠串在激动中被他一把扯断,珍贵的东珠叮叮当当的落了满地,他回头,将那贼人给我押上来
仁多楚清得令,立刻就押着挣挫不休的萧佛奴上前。
仁多零丁指着方才还是座上宾的萧佛奴:这一年多来,辽贼百般欺压,时常纵马过界,杀伤我族中子弟数以百计。而这贼子现在竟然还要唆使我等为他们卖命去攻打宋人岂不知我们最恨的可就是你们契丹人啊当真会以为怕了你们辽贼不成
回过头来,吃斋念佛的慈眉善目早就变得杀气腾腾。他抽出腰间长匕,劈胸就搠进了萧佛奴的心口。
萧佛奴拼命的挣扎,但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刀子没进自家的心口处。胸前一凉,来自兴灵的特使眼中神采便渐渐涣散消失,下身处一阵臭气冒了出来。
仁多楚清将手一松,萧佛奴的尸身砰的一声落地。用力踢了一脚,仁多楚清狞笑着抄起斧头:腌臜的蠢货,真当你外公给你赔了几天笑脸是讨好你吗今天便宜你,给你个痛快
仁多保忠带着一溜血光,顺势抽出了长匕。掌心抹着刀身上残留的血渍,便转手抹在旗杆和鼓皮上。鲜红的血印,充满了震撼力,台下寂静无声,数万双眼睛望着台上的仁多零丁。
仁多家的老族长反手将腰刀一下插在地上,沾满了鲜血的左手将儿子递上来的首级高高举起:辽贼夺我故土,使我不得痛饮贺兰山池的雪水。宋人故是仇敌,但辽贼背盟偷袭则尤为可恨今ri辽宋相争,辽贼尽在韦州城下,兴灵正是空虚。就以此贼首级为证,敢问我党项男儿,可敢随我杀回贺兰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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