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洲皮笑肉不笑,这官僚方见面便如此热情,其中定然有蹊跷,要么是委托难度极高,要么便是准备在报酬上面大打折扣。
反正他人都过来了,接下来怎么说都由着地头蛇的他说得算。
当然了,腿长自己身上,若是对方当真狮子大开口,或是让他去对付什么鬼王之类的,那他大不了自个儿跑回去。
思索一番,内心注意一定,王元洲表面也露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笑容,径直来到内堂,单刀直入。
“不知大人所求何事?”
刘丰笑容一僵,鬼鬼祟祟地四处打量,见着四周没人,长吁一口气。
“今日请阁下来,实为私事。”
“私事?”
王元洲诧异。
“额……是这样的,老夫早些年经商,虽是自进了官场,便断绝了那些生意上的往来,但终究是有些余钱。”
“当了这么些年父母官,虽不说有什么功劳,但也没犯什么罪过。”
“父老乡亲们私底下议论,也都说我刘某人还算个清官。”
说到这里,刘县令轻抚胡须,战术后仰,一副颇为自豪模样。
王元洲面色平静,嘴角微抽,内心腹诽。
“清官能用还算个来形容吗……”
思索一番,只能用这是万恶的封建社会来说服自己。
见着王元洲没有过多反应,刘县令有些失望,很快就又调整了过来,接着道。
“如今我已是五十有六,距离致仕也就剩下四年。”
“所以就在想辛苦了一辈子,我难道就不能好好享受享受吗!?”
“咳咳!”
说到这里,刘县令有些激动。
“接着奏乐,接着舞!”
“?”
“没事儿,您接着说。”
王元洲面不改色地说道。
刘县令虽觉奇怪,倒也没多想,接着说。
“恰逢跃龙村的刘老太爷家的二闺女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他家有个小子,读书还算可以,恰巧我这有点闲钱的老俗人有寂寞难耐,所以,你懂得……”
“不过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更何况老夫乃是朝廷命官,得彰显夏官威仪才是!”
“咳咳!”
前面有些心虚,后面倒是理直气壮起来。
当着帮灰头土脸的老民面前,搁着自己新纳小妾彰显的是哪方面的夏官威仪?
老二吗!
王元洲面皮抽了抽,内心吐槽,随后眉头微皱,陷入思索。
“可奈何这决定却遭到了老夫发妻的反对。”
“我二人自困苦时期过来,便一直相依为命,却未曾想在这枝末小事却产生了莫大分歧,本不该如此才是,却未曾想她性子如此刚烈,尚且未好好交谈一番,便……诶……”
“咳咳……”
话说到后面,重重咳嗽两下,一声长叹。
王元洲此时已是完全憋不住了,无语溢于言表,联想最近发生的事情,他已是大概猜测到怎么回事了。
“刘县令,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别说彰显夏官威仪,怕是您老人家脑袋上这顶乌纱帽都要保不住了吧。”
纳妾致使发妻自决,这事儿放到哪里都不好听,要是传出去,纵然不会波及性命,但就有心之人瞧见,朝上面告上一笔账,这胖子保准是吃不了兜着走,安稳退休过日子,这点自是不用想了。
刘县令一拍大腿,仿佛这话儿说进了他的心坎,“就是这么一说,只不过官帽丢了事儿小,毕竟老夫没几年就要退了,可若是拙荆若是伤人害人,斩魔司追究下来的话,那老夫可就担不起这个责任了。”
“王小兄弟,这儿就你我两人,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发妻如今已然沦为妖魔,如今虽是一直徘徊在旧宅不肯离去,但谁也不清楚日后会发生什么变故。”
“还望您为了这一众百姓的份上,也是为了拙荆早登极乐,尽快还她一个太平吧。”
顿了顿,他补充。
“当然了,这事儿千万莫要声张,事后老夫自有黄金百两送上。”
王元洲原本还在感慨这畜生到底可以渣到什么程度,只待他听到黄金百两这个名词过后面色剧变。
“大人放心,除魔卫道,保境安民,乃是我辈应有之义,自是不容推辞!”
见着王元洲如此上道,刘县令满意点头。
“旧宅便在村西口方向,如今已是叫人封锁了地界,我这便差快手捕役带先生前去除魔!”
说着便呼来人手,两名身着皂袍的粗犷汉子径直走了进来。
听着刘县令的嘱咐,便要带王元洲朝村西口方向走。
临行前刘县令又是不由轻咳两声,王元洲不由眉头微皱,仔细打量一番县太爷,突然开口。
“刘县令最近可是感染了风邪?”
“为何这么说?”
“您老人家一直咳个不停。”
“哦……想来是因为血月降临的缘故,操劳过多的缘故吧。”
“是吗……”
王元洲面带狐疑,却不再追问,跨出门槛,回首观望。
扫视一番,低声呢喃。
“奇怪,明明是县衙,位置亦是朝阳,为何总有一丝阴气缭绕……”
“仙师,该出发了。”
两名胥吏催促,王元洲迟疑地点了点头,跟了上去,径直朝着村西口位置走去。
走了约莫两刻钟,来到村西口位置,老宅映入众人眼帘。
两名快手逐渐忐忑,讪讪赔笑。
“王仙师,这……咱俩就不奉陪了,县夫人发得疯,咱俩得罪不起,就看您怎么样来事了!”
说着两人后退一步,丝毫没有与王天元共进退的打算。
斜眼睥睨身后那两个比泼皮好不到哪里去的胥吏,对此王天元倒是毫不意外,只是没料到竟然连县衙的快手都不知晓县夫人早已身死,看样子那老小子当真是要将这事儿隐瞒到死。
思索间,王天元已然迈足踏入其中,却是没有注意身后两名胥吏眼神彼此交汇,有着一丝诡计得逞的寒芒流动。
房屋内,阴气肆虐,清冷如霜,凄厉寒风微微吹拂,使人如坠冰窟,手中闪烁流光,黑刀已然别于腰间。
一手握着刀柄,一手则是反握断裂白剑——纵然断裂,倒也勉强可当做匕首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