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
血月披散月光,使得大地染上了一丝妖冶的绯红。
于此幽暗之夜,群星黯淡。
远处山林,阴影当中,似乎有着莫可名状之物潜藏其中。
这般时节,会是些什么东西,王元洲自是清楚。
好在他前世身为综合格斗爱好者,对于格斗技以及杀人技算是熟悉。
此身原主平日也未疏于锻炼,有练些粗浅功夫,有些蛮力。
如此说来,只要来得不是怪异诡谈上记载的鬼祟之物,勉强应付,问题不大。
想到这里,惶恐内心,稍微安定些许。
便在这时,一阵诡异声响,似重伤之人痛苦哀嚎,又似绝症病人临终哀嚎。
山林当中,似有人影晃动。
王元洲内心一阵凛然,因是为了狩猎方便缘故,亦是为了躲避村中流言蜚语,他安宅之地距离村子足有二三里的路程,就伫在无忧林前,往昔可以说鲜有人路过,更别说登门拜访。
如今午夜时分,又是血月当空之时,来者定然非寻常。
思及此处,王元洲撑起纸伞,将匕首立于胸前,摆好架势。
红月映照之下,那身影逐渐显露。
王元洲朝前张望,内心一阵突突,瞳孔微缩。
来者全身青紫,身躯多有腐烂破损之处,其中不少地方甚至裸露出了那森然白骨,好在面容却依稀可辨。
“李小路……”
那犹如腐烂尸体模样令他震惊,更令他感到骇然之处,当属对方身份。
眼前这人,正是跃龙村村长的儿子。
因是那老头晚来得子的缘故,故而对于这小子十分溺爱。
以至于养成了那张扬跋扈的德行。
偷鸡摸狗,惹草拈花的龌龊勾当没少干过,也是惦记李倩茹美貌,多有污言秽语,叫王元洲一顿胖揍,总算是安分了些。
此身原主之所以不在村子里面安家,自是有着这方面的考量。
如今对方既是有着这样一副姿态出现在这里,想来村子怕是遭了魔灾。
后退两步,王元洲内心思忖。
“倩茹……李倩茹……”
恰似临终患者渴望呢喃,已是沦为诡异的李小路伸张双手,空洞眼眶闪烁渴望,视线越过王元洲,盯着身后木屋,眨也不眨。
王元洲微楞。
没想到这王八羔子都已经沦落到这般田地,竟然还贼心不死!
惦记着自家嫂嫂!
恐惧顿时消弭,被愤怒取代。
“杀千刀的畜生!”
“我家饺子——不对!我家嫂子岂是你能双狗眼能够窥探的!”
二话不说,径直来到那行尸走肉面前,一个鞭腿很砸过去,正中腹腔。
“哗啦啦!”
一坨腐烂的肉块掉落,里面的内脏也跟着滑落在地。
令人窒息的恶臭弥漫。
那步伐本就蹒跚的腐尸,更是一个趔趄没有站稳,跌倒在地。
王元洲俯下身子,抄起匕首,籍着满腔怒火,冲着那倒地活尸就是一顿猛扎。
“肥水不留……外人……田!”
“自个儿家的……地……我自个儿……耕!”
夺命连环七十二刀!
李小路身上多了七十二个窟窿。
瞧着那腐烂尸体已然是没有了动静,王元洲不由长吁一口气。
先前因为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以及担忧吃不上饺子的缘故,精神处于高度紧张,身躯也是紧绷地状态,从危难中抽离的时候,只觉得脑袋一阵昏沉,脚步一阵趔趄,差点没有站稳,跌倒在地。
见着那人已是从腐尸成功蜕变成碎肉,王元洲擦拭额角汗渍,长呼一口气,正准备反屋之时,身后猛地传来一阵诡异呻吟。
方才转过头来,便被一股巨力扑将在地。
瞧着那腐烂尸身面露癫狂嗜血,王元洲内心微凉。
完了,又得重开了!
念头尚且都还没通达,那泛黄的牙齿已然是深深扎进了王元洲的血肉当中。
血色的光辉映照于他身躯之上,头晕以及恶心的眩晕感涌了上来。
剧烈的痛楚几是令他昏厥,双眼一黑,眼瞧着便要一命呜呼。
便在这时,那流淌出来的鲜血却是沾染到了先前李倩茹交付于他的深红血珠。
霎时间,一股磅礴的气势陡然迸发!
那趴在王元洲身上,正准备大快朵颐的腐尸被震飞数米距离。
倒是没时间思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猛地起身,抄起匕首,对准哪腐烂的脑浆狠狠扎了下去!
就在这儿一瞬间!
王元洲眼前突然一黑,霎时间景色陡然翻转!
脑海一阵眩晕,犹如被重锤敲击。
这人往昔经过,此刻如同走马灯般,于他脑海中闪烁。
五岁偷鸡,七岁摸狗。
九岁拉弓掏鸟窝,十岁鞭炮炸粪坑。
十三岁就上了青楼,十五岁拐了别人新妇。
十七岁惦记上了李倩茹,叫王元洲揍了一顿安分了许多。
不折不扣的畜生杂种,终究是在十九岁的今年遭了秧。
跟着一帮狐朋狗友从县城喝花酒回来,走到路上碰见个女子啜泣。
色心不死,妄图上去占些便宜,却未曾想是因血月降临。
叫人猛咬了一口过后,跌跌撞撞跑回家中。
一入屋门就高烧不起,最后落得这般凄惨光景。
王元洲嘴角微抽,估摸着就是因为这畜生的缘故,整个跃龙村都被他祸害了。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是晓得了他爹爹的村长宅院下面有几张银票,别的不说。
就他当前消费水准,这辈子怕是吃喝不愁。
走马灯跑完,过往幻象陡然破灭,一座血红小塔浮于眼前,塔高十八楼,门上镌刻泥犁两字。
神识没入其中,第一层位置,便见那张小路所化腐尸叫一帮青衣小鬼拿着各类刑具好生折磨,惨叫声连连,直至体无完肤,才将其入滚烫血池当中。
正所谓凄凄惨惨,哭哭啼啼,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诸般罪业入地狱。
好一番因果光景!
血池一阵翻滚,其中竟然有着一枚血果漂浮而出。
一只青衣小鬼上前接过果子,径直来王元洲跟前,低垂恶鬼头颅,双手恭敬递交上去。
王元洲接过果子,神识又是一阵恍惚,眼前骇人光景,宛如摩耶般,转瞬消弭。
先前一切,仿佛不过一场虚幻梦境,唯有他手中那枚鲜红妖果,说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