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再次沉默了,他总算是明白韩国为什么一直没有再出现像申子那样的大才了。
韩国的上升路径已经被锁死了,贵族充斥了整个朝堂,其他人想进入其中也做不到了。
想到这,韩非更加苦涩了,韩国的变法也是要势在必行了。
“你也不要想着变法去改变韩国了,行不通的!”晋遥摇头,郑国也是大才,然后呢,还不是一样被韩国送给了秦国?
若是历史没有偏转,下一个被韩国送出拖延秦国攻韩的就是韩非了。
所以,韩国是留不住人才的,他们会将不属于自己团体的人才全都卖出去,换取自己的短暂安稳,这已经成了韩国的习惯。
韩非依旧是沉默,但是身为韩国公子,他也只能选择生他养他的韩国了。
“有时候真的羡慕你!”韩非看着晋遥认真地说道。
天下皆知晋遥出身的悲惨,可是也正是这样,让他没有了国别的束缚,想去哪就去哪,可以自由地择国而居。
“羡慕我被人毁家灭族?”晋遥翻了翻白眼,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能混吃等死,为什么就非要想着去搅动风云呢?
韩非又一次无语了,你才应该是老师的弟子,论让人咋舌,你们才是师徒!
“这天下你怎么看?”晋遥突然看向韩非问道。
“这天下,我要九十九!”韩非伸出了自己的双手,霸气的握住。
“哦,原来是一分不要!”晋遥再次扎心。
“你……”韩非本来还想着拉着晋遥跟自己一起,但是他觉得,他要是拉了晋遥进自己的团队。
九十九得没得到他不懂,但是他很可能活不到那时!
“你到底想的是什么,一下去赵国、一下去秦国,然后又跑去燕国,现在又来齐国!”韩非不打算再跟晋遥继续之前的话题了,打岔问道。
“这不是墨家的惯例?”晋遥贱兮兮地说着。
“好吧!”韩非看自己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也就没有再追问了,这家伙是墨家啊,墨家这种做法别说自己不理解,天下都没人能理解。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韩非不打算继续,晋遥却是想看一下韩非这样的大才会是怎么想!
“齐国!”韩非思索了片刻后,认真地说道,“齐国虽然不修武备,但是国力强盛,民富,而且齐王建没有什么主见,最适合你这样的人开府建牙。”
晋遥抿了抿嘴唇,但是摇了摇头,“没有主见也就意味着很容易被人左右动摇!”
“其他国的君主可能会,但是齐王不会!”韩非看了一下四周,见没人关注他们,于是继续说道。
“齐王的老传统了,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才干,所以很少会对相邦的施政去指手画脚,哪怕自己看不懂,也会一看再看,看到自己懂为止,自己看不懂就让儿子、孙子继续去看!”
“齐国还有这样的传统?”晋遥有些傻眼了。
“因为齐湣王!”韩非低声说着。
毕竟是在非议一国君主,他们也不敢张扬。
“一开始的齐桓公信任管仲,所以有了东方霸主的齐桓公,但是后来,齐湣王自己乱来后,让齐国差点国灭,就让齐国的君主们都知道轻易不要干扰相邦施政了。”
晋遥呆住了,这个他是真没有了解过,或者说没去想过,但是听韩非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这样。
齐国历代君主的名声都不显,反而是大臣的比他们君主要出名得多,管仲、晏子、司马穰苴、孙子、孟尝君田文、田单,哪一个拎出来不是比他们的君主更出名?
仔细一想,貌似齐国会盛极而衰,每一次好像也都是因为君主后边觉得自己又行了,放逐了这些名臣名将,然后就齐国国势都会瞬间急剧而下。
“再看看吧!”晋遥摇头,没有下决定。
韩非点头,他也知道,晋遥不会那么轻易就国的,他们也不能去给晋遥做决定。
接下来的时间,晋遥和墨家一行就在桑海住下,住的也是儒家提供的海边小筑。
至于为什么是儒家提供嘛,晋遥表示,桑海是儒家的地盘,他们若是拒绝了儒家的好意,岂不是看不起儒家?绝不是因为没钱!
当然,在静等君王后的同时,晋遥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跟着韩非和荀子去蹭小圣贤庄的藏书阁,然后跟荀子这个臭棋篓子一起凑够一对。
韩非则是望着小圣贤庄的海潮,你们看,这就是我给你们放的水!
“你为什么想要我儒家坐忘心法?”荀子依旧是跟着晋遥在棋盘上杀得难分难解,突然问道,然后一不小心,摸走了棋盘上的两颗黑子。
韩非在一边随侍,看着自己老师的动作,一阵扶额,您可是儒家大儒啊,居然也做这种偷子行为。
“什么坐忘心法?”晋遥打死不承认。
他跟韩非去蹭儒家藏书阁的时候,其实目的就是给颜路找坐忘心法,但是他已经藏得够深了啊,什么都看,坐忘心法混在其中为什么会被发现呢?
“你虽然藏得很深,装作漫不经心,但是最终目的都是在向坐忘心法靠近!”荀子白了他一眼,趁着晋遥失神的瞬间,一子落下突然杀了晋遥七八子,然后开心的像个小孩一般手舞足蹈。
“啊,这么明显的吗?”晋遥望着棋盘,一语双关的问道。
“坐忘心法在儒家都结灰了,当世也没人修行,你想学也可以,或是要传授给他人也行,但前提是,那人除了墨家弟子身份外,还必须是儒家弟子,否则后果你知道的!”荀子提醒着,他并不介意儒家功法外传。
只要不是传入那些心性险恶的人手中就行,而墨家弟子的品性,儒家是承认的。
至于私自外传的后果,荀子相信晋遥很清楚。
“还能有儒家和墨家两重身份?”晋遥愣住了。
“你们墨家祖师,墨子不也曾是儒家弟子?”荀子笑道,然后又想偷偷拿掉晋遥的几颗黑子,但是被发现了,只能悻悻的收回了手。
“好吧,我是为剑圣无名的弟子颜路要的坐忘心法!”晋遥老实的回答着。
“姓颜?颜子后人?”荀子诧异地问道,颜姓人很少,能让人记起来的也就是颜回了。
“不知道,没问!大概是吧!”晋遥想了想说道。
颜路能成为后来儒家的二当家,若是在儒家没有点身份背景似乎也不可能做到的,而跟儒家有关的颜姓,也就只有孔门十哲之首的颜子了。
“若是颜子后人,那学习坐忘心法也是物归原主了!”荀子继续说道。
“啊?”晋遥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注意坐忘心法是儒家谁创造的了。
“颜子就是坐忘心法的开创者,可惜颜子不惑之年就突然离世,使得颜子一脉的传承也断绝了,坐忘心法也就被儒家收回,等着颜子后人来取回,然而却一直没有等到颜子后人的出现。”荀子叹息地说着。
孔门十哲,颜子为首,但是颜子却是在三十岁时突然逝去,才导致了儒门内乱的。
因为孔子曾说颜回最像他,也是孔子之后的儒家掌门,所以,颜回的突然离世,就没人能再压得住儒家的其他大贤。
“没错,颜路就是颜回的后人,小子突然想起来剑圣无名有说过,只是一时间没想起来!”
有便宜不占那不是晋遥的性格,在荀子解释坐忘心法的由来之后,果断给颜路整个了家族来历出来。
韩非扶额,老师的棋道这么臭,但是算计人起来却又那么准。
“被人卖了还帮着人数钱!”徐夫人也无语。
“我被卖了?”晋遥也没反应过来,又仔细算了算,给墨家白嫖了儒家坐忘心法,怎么都没亏啊。
“颜路若是学了坐忘心法,就等于是颜回的后人,以颜回的身份,儒家可能让颜回后人成为墨家之人?以儒家的嘴,谁会信颜路还是墨家的人呢?”徐夫人叹了口气。
还是太年轻啊,对儒家的作风是一点不知道啊。
“啊!”晋遥傻眼了,还能这么算的吗?
荀子笑着,儒家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
以颜回的名气,一个颜回后人,还学了颜回的坐忘心法,不是儒家也是儒家了,说是别家的,天下也没有一个人会信。
关键还是,儒家自己也会承认颜路是儒家的人啊,到那时,墨家百口莫辩。
哪怕是颜路自己承认自己是墨家弟子都没用。
“兜兜转转,颜路还是会成为儒家二当家啊!”晋遥低声都囔着。
还以为能白嫖一个颜路,结果自己又成了工具人,白给儒家送人了。
“有时间让那孩子来一趟小圣贤庄吧!”荀子笑着说道。
“为什么?”晋遥根本就不想让颜路来儒家,白嫖完坐忘心法就呆在墨家,到时谁知道墨家还有一个会儒家坐忘心法的颜路呢?
“因为老师修的也是坐忘心法!”韩非解释道。
“颜回的所有经义,小圣贤庄都有拓本,他不来桑海小圣贤庄,那就只能去孔庙学习,你是想让他去孔庙呢,还是来小圣贤庄呢?”荀子笑着,二选一的答桉,不傻都知道怎么选。
一旦去了孔庙,颜路想再否认自己身份的资格都没有了,毕竟孔庙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圣地,孔庙若是发声,天下人没有不信的。
“又不一定是要学你们儒家的坐忘心法,我们也可以去道家找道家天宗要和光同尘啊!”晋遥继续说着。
“哈哈,那你快去!”荀子一点也不着急,去了道家天宗,那还不如加入儒家呢。
加入儒家,好歹还能披着儒家的外衣做墨家的事,但是一旦去了道家天宗,以那群修仙者的思维,恐怕,这辈子都未必还能找得着颜路了。
“好吧!”晋遥无奈,只能让神杀剑士传讯给墨家,再通知剑圣无名和颜路了,至于无名和颜路怎么选择,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而剑圣无名和颜路的选择也很快,接到墨家传讯后,也就直接赶来了桑海城,毕竟颜路的年纪摆在那里,正是修行的好年岁。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晋遥对剑圣无名和颜路解释了学习坐忘心法的代价后,就留他们自己去选择了。
“路本就是颜回后人!”剑圣无名直接开口了。
“???”晋遥傻傻地看着剑圣无名和颜路,我们是打算给你们瞎诌的一个身份,你们至于这么快就对号入座的?
“含光其实也是颜回先祖的佩剑,配合的也是儒家的坐忘心法,只是因为一些事情,我也不愿路再回儒家学习罢了!”剑圣无名没有过多的解释。
只是说明了颜路的身份确实跟儒家有关。
“好吧!”晋遥无奈真的是白给儒家送人了。
荀子倒是没有私藏,亲自教授了颜路儒家的坐忘心法,甚至还花了大力气去给颜路疏导真气,让颜路能更快的上手。
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生轩辕,上己节。
时间也过的很快,转眼间就到了上己节,齐王建、君王后也带着齐国的百官来到了桑海,主持祭海仪式。
荀子也再次担任祭海仪式的祭酒,而晋遥则是混在了儒家的祭祀礼乐中,再次充当了一位儒家弟子。
“太史后请!”君王后信奉黄老,也信奉养生,而荀子作为儒家大儒,自然也懂养生之术,君王后自然也不会错过。
因此,在祭祀前后也多次跟着荀子讨教养生之法。
“今日且不与太史后钻研养生之道了,卿想为太史后引荐一个人!”荀子看着年迈的君王后说道。
君王后有些诧异,但是也能理解,荀子虽然是儒家大儒,但是为自己的后人谋求一些官职也并不难理解,只是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后辈,值得荀子亲自出面向自己引荐。
“你们都下去吧!”君王后见荀子说完后也没有将人请上来,还以为是荀子在乎颜面,不想天下人以为他在用自己的关系为族中子弟谋福祉,也是让侍者们都退下了。
“荀卿请!”君王后微笑地看着荀子示意他可以将人带来了。
“人已经到了!”荀子看向了一旁随侍的晋遥。
“他?”君王后看向了晋遥,突然觉得似乎有些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墨家,墨辩辩首,晋遥,见过太史后!”晋遥不卑不亢地上前行礼。
“啊?”君王后突然想起来了,当年在稷下学宫,晋遥也曾上台辩论,因此还是有些印象的,尤其是晋遥如今的名声太大了。
“先生请勿多礼!”君王后也急忙起身向晋遥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