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羡愚七在李白衣的攻势下节节后退,并没有立刻回击的打算,张珩连忙出声,想要劝阻面前这两个说打就打的老者。
“两位前辈……”
但还未等张珩将话说完整,保持后退的羡愚七便猛地刹住了后退的脚步。
只见他右手长刀变换角度,斜靠朝上护住肩头,一双虎目中精光猛绽,身形一矮,竟就这样朝着呼呼生风的三叉戟撞了过去!
刹那间火花迸现,金铁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眼见二人再次对招,张珩只得闭上了嘴巴,立在原地驻足观望。
大概是由于角度的关系,护在肩头的长刀很轻易的便将沉重袭来的三叉戟挡开。
而三叉戟的重量又使得持有者无法在瞬间改变其前进的方向,手腕拧转之际,李白衣的身形竟被自己的武器带动,朝着左前方跌跌撞撞的扑倒。
对手露出破绽,羡愚七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在李白衣费力稳住身形的瞬间,黑衣老者左臂前屈,左掌附在耳旁,借着先前的冲势,结结实实的给对方来了个顶心肘。
“呜哇!”
胸口被肘部攻击,汇聚其中的气劲顿时散去了大半,李白衣接连倒退,最后还是用三叉戟撑住了地面,这才勉强稳住失去重心的身体。
“哼哼,我就说你还差的远呢,还不信。”
羡愚七见李白衣被自己一击打退,脸上顿时现出了得意的神色,往下弯曲的嘴角都上翘了几分,配合着嘴唇上的两撇八字胡,看上去相当的骄傲。
“要不是我现在用的是这柄三叉戟,你的破刀早就被砍断了!”
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李白衣狠狠的喘了一口粗气。
“呦,拉不出屎还赖上地心引力了?自己不行别赖武器啊,不服的话再打一场咯。”
羡愚七的脸上冷笑连连,说话间提刀上前,似乎真的想和对方再战上两个会合。
“打就打,你以为我会怕你这个老鬼!”
李白衣虽然生了一副和善的模样,但脾气的火爆程度似乎也不输羡愚七,听到对方挑衅,当即便应了下来。
“去啊,去取你的破剑,快点的,不去你是我孙子!”
羡愚七脖子一梗,不让分毫。
“取就取,你在这给我等着,看我回来不给你的捅个对穿!”
白衣老者微胖的脸迅速充血,像是被人激怒到了顶点。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从原本的真刀真枪变成了唇枪舌剑。
若非亲眼所见,张珩还真难以想象两个隐世门派的传人会像小孩子一般争吵,开始在原地斗起了嘴。
无奈之下,张珩只得再次出声,试图制止这场闹剧。
“我说两位前辈,能不能先不要吵了……”
听到旁人的劝阻,两个老者都闭上了嘴巴,含怒盯着对方数十秒之后,不约而同的哼了一声。
“连冷哼的声音都这么一致,这么有默契,你两不搞个对象可惜了……”
张珩在心中暗暗吐槽了一句,又冲着两位老者抱了抱拳,恭敬道。
“两位前辈,晚辈此次叨扰是有要紧之事告知,同时还有一事相求,望两位前辈能暂时放下芥蒂,听我细说如何?”
“你到底有什么事?还需要我们二人同时出面?
”
羡愚七虽然生了一副凶巴巴的面孔,但是性格却相当豪爽,见张珩确实是有事相告,很快就将心中的情绪抛在了脑后,转脸询问道。
“是啊,我们二人隐居多年,早已不过问江湖之事,方才上山的时候,我特意留心了一番,发现小友的实力并不差,这次上山,总该不会是要找我们二人出面摆平一些什么事情吧?”
目光在张珩的左臂上停留了片刻,李白衣面不改色的问道。
“确实不是为了江湖上的事情而来。”
见二人间的气氛不再剑拔弩张,张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耐心解释道。
“不管怎么说,哪有站着谈事情的,走,去里面坐着说,我去取酒。”
窄口长刀在羡愚七的手中舞了个刀花,被老者巧妙的隐在了身后,羡愚七没有理会一旁面色难看的李白衣,径直朝着山顶的北面走去。
“喝喝喝,喝不死你!”
看着黑衣离去的背影,李白衣低声骂了一句,最后发泄了一下心中的不满后,和蔼的笑容随即浮上脸庞,对着一旁的张珩做了个请的手势。
“走吧小友,去寒舍一叙。”
说罢,李白衣便再次恢复了之前上山时哪种仙风道骨的模样,单手拢在背后,朝前走去。
若不是老者的手中还提着那根非常出戏的黑青鱼叉,张珩怕是要认为之前的打斗和吵嘴是自己的幻觉。
“这隐世的老怪物翻脸比翻书还快,真是难以琢磨……”
虽然心中如此想着,但张珩还是抬腿跟了上去。
小山的山顶上很平坦,除了两块耸立的巨岩中央有一小片种植着蔬果的土地,其余位置均是由坚硬的青石构成。
由于山顶上方没有土壤,所以自然是没有树木生长,光秃秃的一片,就像是人到中年的男性地中海。
只要从空中往下俯瞰,就能清晰的看到山顶上的一举一动。
按理来说这种环境下的居所应该算不上隐蔽。
但听黑衣老者羡愚七说,这座小山顶上竟然有八十余年没有上来过人了。
“真该说不愧是鬼谷子门下传人么,纵横之术竟如此神奇,只可惜断了传承……”
张珩在心中默默感叹,跟着李白衣的脚步,转到了山石的后方。
这里同样是单调的青石地面,没有一点的植被和土壤,但巨岩的下方却被人为的开辟出了一个洞府,看样子应该是平时白衣老者用于栖身的住所。
步入石洞,里面的环境如张珩所预料的那般简陋不堪。
一床、一桌、一椅便是仅有的家具,而且这些家具统统都是由青石削砍而成,固定在地面上无法挪动分毫。
简陋的青石桌面上摆放着一个小巧的锅子,还有一套素白的瓷制茶具,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半步天人,也确实不需要那些凡俗之物了……”
扫视了一圈四周,张珩在心中默默想到。
这次他来拜访的二位隐士,从其所处的居所便能判断不是常人,如果张珩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面前这个正在为自己倒茶的微胖老者应该已经一百六十六岁了,而那个独自去取酒的羡愚七,则应该是一百六十九岁的高龄了。
虽然说在张珩那个时代,人类活过两百岁已经不是稀罕的事情,但他现在身处的位置可不是未来,而是尚处二十
一世纪的现代。
如果资料没有记载错误,现在人类的平均寿命应该还不到七十岁。
能够活到一百岁的更是寥寥无几。
而像羡愚七和李白衣这样的存在,在这个时代只有一个称呼。
那就是神仙。
“老夫这边你也见到了,居住环境着实简陋,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只能献上一杯清水,还望小友不要嫌弃。”
素白的陶瓷杯中盛放了大半的清水,被李白衣轻轻的推到了张珩身前。
“怎么会,前辈已是半步天人,自然是不需要那些凡俗之物,晚辈能够饮到这杯清水,已是荣幸之至。”
张珩口中恭敬,但双手却没有伸出,似乎根本没打算饮用杯中清水。
“既然小友口中说了荣幸之至,为何不提杯饮用呢?”
见张珩的双手仍旧垂立在身体两侧,没有一点要接过杯子的意思,李白衣的脸上现出一抹疑色,双目微眯,有些生气的问道。
毕竟从年龄上来看,他完全够资格做张珩的长辈。
按照华夏的传统礼数,一个长辈给小辈斟茶倒水,小辈就算是不渴,也必须表态抿上一口,如若不然,就是对眼前之人最大的不敬。
听到李白衣的质问,张珩再次抱拳,面带歉意解释道。
“晚辈不喝这杯中之水,并非是看不起前辈,只是这其中尚有原因,还望前辈能够等待片刻,等羡愚七前辈到了,我再一同解释。”
张珩赔礼的动作一丝不苟,没有一点不敬。
李白衣见对方确实没有看轻自己的意思,皱了皱眉头,没再问什么,只是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见李白衣将杯中之水一饮而尽,张珩的嘴巴张了张,似乎是想开口阻止,但思忖片刻,还是保持了沉默,耐心等待起来。
没过一会,熟悉的狂风再度呼啸,伴随着羡愚七粗犷的笑声传入洞中。
“笑你马币……”
听到这阵笑声,李白衣没好气的念了一句,手中瓷杯重重搁在了青石台面上,面孔朝着洞内转去。
看这表现,竟是还在于羡愚七生气,不想与之对视一眼。
不过黑衣老者可不在意这些,只是自顾自的将一坛子酒往桌上一放,迫不及待的揭开了上头的封口布。
浓浓的香气从坛口中冒出,让心事重重的张珩也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好酒啊……”
似乎是忘却了自己还有任务在身,张珩十分感兴趣的凑到了坛子口,伸长了脖子,又狠狠的吸了一口。
酒香充盈鼻腔的瞬间,青年甚至感觉到了一丝丝的醉意。
“哈哈哈哈,小友可真识货,这可是八十年前的杂粮酒,只可惜喝一坛少一坛。”
说着,羡愚七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三个陶碗,一一码放在桌子上,单手提起酒坛,就准备往碗中倒酒。
但酒还未溢出坛口,黑衣老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下弯的嘴角撇了撇,将空闲的 左手也扶在了坛身上。
这倒不是因为羡愚七单手提不动酒坛,要知道他可是能够正面抗下三叉戟攻击的【横】派传人,哪怕这酒坛再重上十倍,依旧能被其轻松提起。
之所以用采用双手的姿势倒酒,主要还是怕将坛中的佳酿给洒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