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老猎人施密特表现得如此愤怒,克雷顿也没法生出一丝同情,因为......
“现在好像才八点,你确定许多人都这么想吗?现在是冬季,好多人上午都不出门,肯定有许多人还没见过那些枪手呢。”
要是朱利尔斯记下的时间不错,那么救世军的人来到热沃的时间应该正值深夜,这或许会惊醒一小部分人,但要整个镇子对他们的身份进行表态是不可能的,何况这些人连夜赶来的第一要务肯定是休整,而这些逃兵们不经意间透露的疲惫、恐惧的精神状态应该是很难让本地人生出信任的。
而且,能够判断步枪好坏的人应该不多,对于一般人而言,防身的任务只要一把手枪就够用了,他们缺乏使用步枪的经验,对于一把长步枪的好坏区分只看外表的抛光和枪托木料材质。
在时间上有完整观察救世军的机会,并有判断出武器优劣能力的群体就只有施密特和他领导的巡逻队员们。
克雷顿以为,施密特表现出来的愤怒和哀叹不过是乡下人习惯性的夸大其词,不过这也说明了他对于救世军的态度。
意识到克雷顿识破了自己的小心思,山羊胡耸了耸肩,脸上的孤苦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吧,确实没人这么说,但我知道一定有人那么想。这些话可能是有点夸张了,不过我之前的判断不会收回,他们绝对不是什么本分人。”
克雷顿知道他判断得没错,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这些救世军的人不可能在热沃待很久,他们也一样,至少在这短暂的相处时光里,他希望别惹出什么乱子来。
他一个人的时候想管什么闲事都行,但要带孩子可就不能为所欲为了,他不仅要考虑事情的可行性,还要在乎自己会不会给唐娜做坏的榜样,何况她本来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孩子,要是他的某些举动给了她鼓舞,那.......
“不提这些晦气的事了,”山羊胡子摆了摆手,他偏头看其他路人有没有靠近,随后又转回来,眼珠里闪烁着精明的光:“我注意到你的女儿好像是一个巫师,前天晚上我看到她念咒了,就在那个怪物扑向你的时候。”
他战斗时像一只豹子,此刻却俯首低声,如老鼠般作态。
朱利尔斯突然有些想笑,不过他忍住了。
克雷顿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既然你当时都看到了,我想我就算否认,你也不会相信的。”
“那你是吗?”老猎人问完又自答道:“我觉得你看着不像。”
“我确实不是。”
“没关系,有一个是就成,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一个忙。”
“如果你的请求不会让我们陷入危险,那么我们确实可以进行有限程度的帮助,不过还有个前提——你不能再把这件事告诉给别人,我们只是来做生意的,不想在别的方向出名。”克雷顿说。
施密特先生松了口气,随后连连点头。
“当然,我明白你们的顾虑。不过这不是让母牛产奶之类的小事,我们在这里说话不太方便,你们先到我家去怎么样?”
克雷顿拒绝道:“不了,你告诉我地址,我们一会儿会一起过来。如果要让我的女儿帮忙,她也应该当面从你口中知道事件的详情。”
山羊胡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将这种态度归咎于巫师的家庭和常人不同,要不然,哪有父亲和子女商量的呢。
“可以,我就住在这条街上,那个屋檐前挂着兔子和松鼠的就是我家。”
克雷顿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有一个挂着许多猎获的屋子夹在其他屋子之间。
看到古董商人的眼神,老人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那些肉都是有毒的,是对付那个什么制皮师的饵,你别想着顺手拿去吃。这件事我和其他人也说过。”
“我明白。”
克雷顿抹了把额头,他确实又感到饿了,正想开口买一点生肉解决问题。
他们做了告别,随后他便和朱利尔斯一同去了佩罗家。
唐娜一直在阁楼的窗户等他们,一看到他们就下楼来迎接他们,佩罗已经有些习惯这些客人了,他和芭芭拉一起在厅里招待,理所当然地听到了一些超出认知的事。
“阿德来德走了。”唐娜说。
克雷顿吃了一惊,水泽仙女昨天才和他们做了协议,毁约得如此之快是他没有想到的。
“就在你们离开的时候,她托一只鸽子送来了消息,路易斯教士和她进行了一次交流,过程不太愉快,她因此受了伤,必须提前去城里休憩养伤,没法再替我们做事了。不过她说真相已经送达,我们可以不用再担心珠宝匠一家。”
这个理由让克雷顿没法指责对方的不守信。一个失去儿子的父亲做出任何不可理喻的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何况阿德来德还是做了收尾,算得上实诚。
他只能摇摇头,叹息道:“那可真是....太不幸了。”
佩罗看着他们的反应,不禁皱起眉头:“你们在说什么?阿德来德不是早就去城里了吗?”
“事实和这个说法可能有些出入,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克雷顿敷衍的态度激起了佩罗的不满。
“说真的,你们一定要和我玩猜谜吗?”
古董商人耸了耸肩:“抱歉,只是这个事情真的没有那么重要,而且也比较漫长,我真心觉得它没有刨根问底的必要,不过要是你们之后回萨沙市,可以来我家拜访,我会慢慢讲给你们听,芭芭拉应该知道我家怎么走。”
他前面的说辞让佩罗稍感满意,后半段则又让老人惊疑不定。
克雷顿没有在这个固执的老人家里多做停留,他只是来接唐娜的。
到了街上,少女突然雀跃起来。
“所以仪式已经成功了?”
“是的。”克雷顿说。
“你应该信任长辈的能力。”朱利尔斯说,不过他口中的长辈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因此又收获了一次瞪视。
唐娜瞪完男巫,又满怀期待地低声问克雷顿:“那么您有什么收获吗?”
克雷顿也低声回答:“我更会做狼人了。”
唐娜:“......”
意识到自己看没解释清楚,克雷顿又补充道:“我们回旅店再说。”
这一次咒缚仪式,他的最大收获就是那些狼形态和狼人形态的战斗经验,那些技巧性的知识让他更善于潜行、用利爪去战斗,还有一些从幻境中养成的习惯,诸如从风中感受到更多信息的技巧,辨别野外常见药草的知识储存。还有一些形态转换方面的提升,他虽然还不能变化成狼形,但已有了一定的感悟,或许再进行一段时间的摸索,亦或者再一次咒缚就能彻底掌握这一形态的运用。
至于肉体本身的变化并非一蹴而就的过程,他只知道自己现在饿得飞快,这和他最初解开狼人形态时感觉类似。
他的身体在渴望更多的能量来完成蜕变,依他的经验来判断,这个过程可能会持续一周到一个月,如果吃得够多,那么进程还会加快。
......
他们很快按照约定来到了老猎人施密特的家中,后者以最高的礼遇招待他们。
“所以你们确定要帮我了吗?”
“如果这不会让我们陷入危险,那么,是的。”
老猎人满意地点头:“很好,我这么说是想了解你们的决心,事实上我想要拜托你们做的事不会同任何人作对,它同时也不违法,只是不能让别人知道,需要隐秘进行。”
“如果你觉得你的女儿的身份不方便向公众透露,那么接下去,你也会掌握我的把柄,我以为这是十分公平的条件。”
克雷顿对于他的想法早已知晓,但唐娜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眯起眼睛,下意识地在椅子上晃了晃,然而这把椅子并不是佩罗家的那把安乐椅,她只是制造了一些无谓的噪音。
山羊胡接着拿出了一张图纸,羊皮质地,老旧不堪,外层已经微微泛黄,还有油光。
“这是一份藏宝图,它证明了我的诚意,我希望看到它后你们也能对这项工作足够忠诚,这既是我交给你们的工作,也是我不愿示人的把柄。至于报酬的事,你们完全可以放心,如果我们挖掘出了其指引的宝藏,那海量的财富即使叫五十个人平分也足以让所有人都变成富家翁。”
说到这里,他轻咳一声:“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这些财富可以随便分润出去,我的确还有一些帮手,但是知道这件事的人还是越少越好。不过要是情况到了最坏的关头,我也不介意彻底公开它,让更多的竞争者加入进来。如果你们觉得这是威胁的话,那就说明这个决策刚刚好。”
“不过我希望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他将图纸推到桌子的中央,克雷顿立刻将手按上去转拨,让图纸的正面朝着自己。
上面有一些字迹,但褪色让这些字词意思显得不那么连贯,克雷顿只能看出它的内容和什么军队有关,而且其指向的宝物似乎有魔法做了遮掩,可以免于占卜的探测。
但是关于宝藏的具体位置,藏宝图上也没有进行具体的描述。
它画了一个很抽象的地图,然后是局部的自然风景图,再用一个墨水圈将其中很大的一块围了起来。
克雷顿之前看过虎克侦探从萨沙市政府那里拿到手的地形图,因此辨别出图上的那些线条正是这一整片区域的地图——这不是热沃的地图,而是连同萨沙市也包括在内的地区地图,那个墨水圈圈画的地方正是奈德丽河经过萨沙市到热沃的这一段,以及周边的河岸地区。
唐娜在他身边索性站起来观摩这张藏宝图,它所蕴含的意义让初出茅庐的小女巫兴奋不已。
不过她的叔叔则没那么容易感动,反而微微皱眉:“我看了,这些描述过于模湖,如果说是它是藏宝图,它所指定的范围也太大了,我们根本无从找起。”
克雷顿对宝藏其实有着浓厚的兴趣,但这张藏宝图打消了他的积极性。
山羊胡不以为意:“因为它不是宝藏主人留下来的东西,这是几千年后的后人根据历史推测画出来的藏宝图。”
他用生着茧子的手指磕了磕桌面,发出咄咄的声响。
“关于这里的历史,你们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