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声凄惨又沧桑的声音蓦地从门口传来。
“你又发什么疯!你要发泄,就打老娘啊!”
“来啊,打死娘,都是娘的错,当初就应该拦着你的。”
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手腕挎着一个篮子,颤颤巍巍地走进门来,一看见院内的情景,目眦欲裂,浑浊的眼珠里迸发出无限的怒气。
即使腿脚不利索,她却是踉踉跄跄地快步上前,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那个疯女人。
骨瘦如柴的手狠命地抓起那女人的手,用力地砸在自己身上,声音异常凄厉。
“不如我们都死了,死了倒是干干净净,也好过这样苦着过日子。不仅是日子苦,心里也苦。”说着说着,老人老泪纵横。
疯女人的手颤抖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泪光,嗫嚅道,“对啊,死了不好吗。但是他一定还活得好好的……我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
疯女人喃喃自语着,忽地她奔跑至屋内,从柜子底层里翻出一个物件,抱着泪流不止。那是这个年代极为稀罕的相框,里面有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院子里的陈老太,挪着步子走到外孙的身前,看着生死不明的外孙,只觉得心中无限悲凉。
人都说年轻的时候苦,不是真的苦,年老后的苦才是真的苦。
她年轻的时候过过好日子,甚至是极尽奢华的日子。结果到老来,丈夫与儿子都死了,女婿跑了,女儿疯了,唯一的外孙却一直受着亲生母亲的毒打。
她老了,却是拦都拦不住了。
缓缓地蹲下身,陈老太缓慢地背起此时已经歪倒在地上的外孙,一步一停地走进屋内。
背上地外孙其实并不重,明明快十岁的半大少年,身量却是宛若幼儿一般。
虽说,这年月人人都艰难,大家都是吃不饱,营养跟不上。可是也就这两年要难过一些,以往吃大锅饭的时候,至少有得吃。
老人家坚定地将外孙背回房,放在床榻上,掀开男孩破烂的衣裳,后背满是青紫,简直是触目惊心。
陈老太险些又落下泪来,她从柜子里翻出藏着的药酒,揉搓在男孩的背上,之后为他盖好被子出去了。
拾起刚刚掉落在地上的竹篮,还有散落在地上的野菜,陈老太去了厨房。
……
此时此刻,房间里空无一人,趴在床榻上刚被虐打过的男孩,抽搐了几下,呼吸停顿了十几秒,却是突然喘着气,恢复了呼吸。
床上的男孩,宛若从噩梦中惊醒一般,倏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呢?
是灿若星辰又冷如寒芒一般的凤目。
那双凤目里藏匿着无尽的冷意与嘲讽,似是看尽这个世界的悲欢,让人不敢对视这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他奋力地撑起受伤的身体,疑惑地扫视了一下房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与身体。
小小的,满是伤痕。
之后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他连鞋都没穿,透过窗户看着记忆里的院子。
“原来……我是回到过去了……”
稚嫩的声音从男孩嘴里吐出,却是有一种莫名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