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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视危厄如同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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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来,腹内心肠最狠毒者,莫过于帝王之师;御人手段最残酷者,莫过于官家之人。

此言可谓世上真理,自“王朝”这一事物创立诞生伊始便已存在,历久弥新,亘古不变,满满的尽是血泪与教训,堪称发人深省。

毕竟所谓“官场”,即是天底下,人世间最大的一个颜料染缸,千奇百怪,纵然再干净人跳进去,也要被染成五颜六色,再也不复最初的那份纯净颜色,污浊不堪,如同泥泞堆里洗了个澡。

天仙楼大老板耶律望天在一瞬间,从弓弩的发射口中射出了两颗一只手可以握得住的子弹,一颗将青皮刀客宁彪手中的那柄神屠刀远远打飞。

另一颗,则重重的在后者的胸膛要害处深深砸出了一个极其巨大的窟窿,顿时便血流成河,场面之血腥残酷,令人发指。

身高足有八尺五的那个青皮汉子宁门神,在七星城的战斗力仅次于号称可杀六阶凝丹境的“七星剑阵”,饶是他修为底蕴不俗,却也人难以胜过法宝之神力,肉躯难以硬扛巨大的伤害,就这样应声倒在了地上,凄凄惨惨,冷冷清清倒在了血泊之中,再也站不起来。

神屠刀和御雷刀都就此落在了地上,拿不起来,刀,也再无主人。

固然这个五阶脱俗境巅峰境界的纯粹刀修,在和年轻人魏颉适才经历的那番倾力战斗中损耗过大,膻中府海内的滚滚本命真气流失了不少,浑身筋脉消耗过巨。

但他那半步六级凝丹境的修为底蕴到底尚在,决计算不得有多么弱小,甚至可以说还具备着绝强的实力。

他宁彪,一个久经武者拼杀,在江湖里面摸爬滚打,吃尽了万般苦头,熬过了千般艰辛的超级高手,底气终究还在,不管面对多大的困难,也都有希望克服,都是可以熬得过去的。

这样的人,哪怕是到了末路穷途,哪怕已经放弃了和强敌正面对战,刀意流失得甚多,但他是这么容易就被杀死的么?怎么可能?真是件荒唐可笑,简直让人无法理解的诡异之事!

而且最最夸张的是,杀人者并非别人,还是耶律望天这么一个无有任何修为能力,一具可怜兮兮的皮包骨头,枯瘦嶙峋,光是看着就感觉没几天好活的瘦病鬼?

这样的家伙,手里面拿着一架弓弩,就可以随意的打杀一个堂堂正正的五阶脱俗境大圆满刀修?

这件事情未免有些太过于荒唐了点吧!

蓝袍剑客苍参这会儿才算是刚刚抵达此地,他匆匆顺着顾家姐妹花的指引,一路来到了密室,之所以会晚到这么点时间,是因为听了老魏的言语,真正的强者都是选择后来居上,只有后一个登场的,方能尽显一个“大高手”的英雄气场。

苍山头号纨绔苍参被魏颉的口才打动,这才同意让姓魏的出这个风头,让魏颉先一步杀入此地,等到杀得差不多了,姓苍的才选择一个超级合适完美的时机,闪亮登场,装出一派“拯救好兄弟于水火之中”的架势,和好兄弟一起对战敌人,一同捞取这份战果。

因为来得太晚了,故而蓝袍剑客对大刀客宁彪的实力不甚了解,不知道那个此刻躺倒在血泊里面的家伙究竟有多么强的硬实力。

但魏颉不一样。

魏颉是和这位号称丧门神的持刀汉子实打实打过一架的,他非常清楚此人有多少斤两,刀法有多少水平,内力有多么丰沛。

不弱,决计不弱!

且远远要强于之前自己在落雁塔内意外遇到的那个叫做霍元窠的汉子。

即使宁彪孑然一身,并无品质极高的银霜铠甲护身,也没用那柄可排进天下十大名刀第三的镇三山,但若是霍元窠和宁彪两人狭路相逢,或者就直接在落雁塔之中碰了面。

那么有幸获胜的,最后苟活下来的,用不着有丝毫质疑,结果已板上钉钉,必然是宁彪宁门神赢,以巨强之自家刀法,斩杀土匪山寨二把手霍元窠!

此人并非等闲之辈,手段果决狠辣,心思城府极深,若不用心仔细观察,根本什么都察觉不到,只会觉得他不过是一个十分可笑的傻大个子而已,不足为惧,何足挂齿?

一个看似大开大合的浮夸动作,实际上仅仅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试探而已,一个表面看起来不值一提的小动作,却往往蕴含着浓浓的强烈杀机,一击中敌,想在须臾之间便取走敌人的那条性命。

如此雷厉风行的霸气杀人手法,如此细似绣花一般的精准能力,不能不承认此人本领高超,完全有资格称作是“人上之人”!

各种凌厉骇人的刀法层出无穷,躲开一招还有另一招在等着,仿佛就是一本厚得不能再厚的武学秘籍,让人仅仅一翻动书页,开卷有益,就可以学到许许多多的好东西,增涨好多见识,同时武艺根基也会变得尤为扎实稳固,不亚于一位收费极高的名师。

别的老师教人拿钱,他宁彪“教”人,收的却是性命!

上个让魏颉在“招式数量”方面心生敬畏的,还是那个金鸾卫总指挥使陆成霜的亲儿子陆正,陆正的掌法和宁彪的刀法一样,太多太多,各式各样的都有,阴阳两气协调,有千万种变化,实在让人应接不暇,形同一尊有腿能够走路的“两脚武库”。

经验老不老到另说,战斗力强不强也撇开不谈,会的功夫是真心多,太他娘多,比那些苦苦学了一辈子武功的白发老头都要来得丰富,若不是知道此人是那陆成霜的儿子,魏颉都要心生怀疑,这厮该不会是那种在山中默默修炼了千年的老妖怪吧?若非如此,又怎可能会这般多的武学技艺,且每一门都这般强力上乘,让人挡也挡不过来,一人可敌百人千人?

那时候魏颉在和敌人陆正搏斗,与人武打之时心思全神贯注,倒也至于有什么别的太野的心思,但魏颉还是在心里“感慨”一句。

这个世上居然还能有他妈-的这么用刀的奇怪法子?

和陆正相比,刀修宁彪有过之而无不及,换言之,他宁门神,就仿佛是一个加强版,或者改掌为刀的陆正。

两者都是一样的强悍无伦,让人觉得难以置信其招式的真实性。

心里在此产生相同疑问的魏颉,甚至能明显意识得到,若不是自己有余勇的大漠星辰诀和老剑圣嬴秋的霜刃把示君,这两门超乎常理的剑术傍身。

这一场关乎性命的刀剑之争,搞不好自己当真要陷入一番极其煎熬难捱的苦战之中了。

至少绝没有办法取得甚么单方面的压制效果,说不准自己都要被刀法造化水平极大的宁门神反过来压制也说不定。

胜负未知,生死也就更加无法预料了。

年轻人偷偷捏了一把汗,在自己心里默默的感谢完余勇余前辈,和嬴秋嬴老前辈两位在自己武学之途上做出了不小贡献的江湖前辈之后,转而开始思量起了宁彪其人。

此人整张脸五官着实无可恭维,说他丑吧,都有点对不起“丑”这个字眼,所谓丑那不是形容人的吗?丑怪这两个字,或许更适合宁彪,他已经丑得如同妖怪一般了。

皮肤青黑发紫如同憋气涨脸,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哇,这家伙怎么长得如此凶神恶煞,这莫非是从九幽之地偷溜出来的怪物?这等丑怪骇人的,应该快些一刀砍死他,为民除害方可啊!

魏颉只是瞧了宁彪几眼,便心生厌恶作呕之意,觉得他单论面相上面来说,和那个自己在长江里遇到的魔族鬼神俞肥也差不太多了。

都是看了第一眼,便是你拿银子请我去看第二眼,老子都不愿去看的程度。

然后在稍稍观察,嗯,原来不聪明,那种莽夫类型的家伙,既然有勇无谋,那就比较好对付了。

魏颉深知一个武夫和一个刀修,两个修士如同战力水平差不太多,若论起脑袋里头心眼子的数目,那毫无疑问是后者要多得多,毕竟纯粹练武之人,只需要好好的刻苦打磨自身肉躯强度,以及终日打熬体魄的强度即可。

有道是一力破万法,武夫的拳脚功夫乃凌驾于世间一切凡人的好东西,类似于剑修靠着剑心念力驾驭的飞剑,杀力之强,通天彻地。

但饶是那位被折腰山老九林清赞誉有加的小武神,在和魏颉战斗之中,也显得弱气不堪,哪怕连红绸剑客的一丝衣角都没有碰到,就被八柄飞剑给彻底钉穿了身体,最后被一记隐蔽性极强的“孤烟直”给洞穿了小腹,生死不明,但大概率就是当场暴毙了。

因为有和五阶脱俗境巅峰武夫战斗,并成功将其杀死的经历,故魏颉心中坦然,就算眼前这个叫做宁彪的家伙是个刀修有如何?

瞧他那个呆呆傻傻,唯命是从的懦弱模样,就知道决计不是一个聪明之人,空有修为,徒有其表,根本就不足为惧。

自己连堂堂的阳凤城头号武夫都能用飞剑杀死,你区区一个傻大个样子的小刀修,还真不至于给你放在眼里,直接给你宰了便是。

反正我都把话提前放出来了,只要是能转过身子去杀死你的主子,不再当狗腿子,那么老子就大发慈悲,给你一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饶你一条性命,倒也不是慈善的菩萨心肠,就是很单纯的想省点事情。

但既然你如此迷途不知返,执迷不悟要和我对着干,阻止我冲过去杀耶律望天,那么实在不好意思了,你就算是实打实的凝丹境刀修,我今日还都非杀了你不可!

魏颉以为可以很快就解决战斗的。

毕竟自己的修为境界已到了五阶脱俗境大圆满,还多有了一套名为霜刃把示君的顶级剑术,乃剑圣嬴秋所赠之巅峰武学,不论是内力还是外功,不论是心境还是战斗经验,都已不再是那日四阶洗髓境大圆满的自己能够相提并论的了。

今日在地下密室里碰到的这个青皮刀修,从气质上来看,和之前在东郭山落雁塔里的碰到胡茬刀修霍元窠没什么大的区别,都是典型的脑子不好使,仅有差别就是眼前的这个高高的汉子,内力或者修为底蕴更加丰厚扎实一些。

但且仅此而已了,在实战较量中,两个人需要同时直面极多的要素,内力强弱这种仅仅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小要因而已,并不算是决定性的东西,所以魏颉相当有自信,自己能够十分轻巧的夺走眼前之人的性命,举手之劳,几乎都用不着多多耗费些什么心力,真是没那个必要。

为何没必要?因为魏颉从顾家姐妹的口中提前得知了,耶律望天作为在七星城里地位尤其煊赫,高于一城之主的存在,还有一张巨大的强大底牌,那就是所谓的“七星剑阵”,即整座七星城里的最高战力,目前就是在他耶律望天的手上。

既然知道就算杀死了这个刀修宁彪,还需要直面另外一个绝强的战力,魏颉也就没有什么闲情雅致和“丧门神”慢慢磨了,他务必要在苍参赶来之前结束战斗,方便自己和好兄弟一起联手对付七星城中七星剑阵,两人的能力拧成一根绳子,把力量发挥到极致。

所以魏颉一上来就火力全开,倾尽全力要速战速决,用最快的速度,比之前杀死霍元窠的时候还要快得多,把该死的宁彪置于死地。

老子要杀的人可是耶律望天,是那个耶律镇江的干儿子,你小子敢拦我身前,那麻烦你快一些去死好不好?别耽误我的要紧事情!

大漠星辰诀,霜刃把示君,魏颉一上来立马就把自己生平所学倾囊而出,火力之雄,无可匹敌,誓要以手中血灵青霜两剑,在尽可能的短的时间里结束战斗,同时也结束掉“拦路之人”的那条性命。

可开战之后,魏颉方才意识到自己恐怕有些太过低估宁彪的实力了。

轻敌了!

这个姓宁名彪的家伙城府实在是太深了,他直接面对自己那么霸气无伦的攻势,最开始都没有使出全力,因为一旦祭出了全部战力以后,“底牌”就会被看光,这在战斗中其实是很不利的。

宁门神一开始的时候用试探法子,一点点的摸索着魏颉出招的特色风格,想要试图摸清楚红绸年轻人是在用什么类型的剑法在和自己对战。

被耶律望天称作为“丧彪”的他,甚至于说,在和魏颉交手了几十个回合之后,就能够大致了解到魏颉左右手出的剑招迥然不同,而左手里面那柄血灵剑所递出的剑法大概分成两个变式。

他宁门神可从来没有学过大漠星辰诀,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推断出魏颉剑法的变数,知道大漠星辰诀一共有黄沙遮天式和九星曜日式两式剑诀,名字不清楚,但是特点已差不多摸清了。

若换成去年修为连五阶都还没有的魏颉,只用大漠星辰诀与这个眼睛和脑子都绝顶“好用”的宁彪对战,基本上难逃一个招式用老,被后者看破招数变化,而陷入十分凶险的劣势之中。

不得不承认,宁彪在实战判断力方面具备这一远超常人的才能,便可完完全全当得起“大天才”这个三个字的称谓了。

但天才宁彪,今朝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不幸遇到了自己的“丧门神”了。

红绸剑客魏颉左手血灵剑使出的大模星辰诀威力虽不小,但其实招招式式都还算有迹可循,但右手里的用那柄青刃长剑挥斩而出的剑招却是令人怎么样都猜不透,也看不穿了。

只见一条粗壮如青龙的罡气“盘踞”在刃身上面,模样看起来尤为狰狞霸道,纯青色芒罡在甩摆的时候,剑气充沛到了极点,让人只觉一旦被此条“青龙”碰到身体,自己的身子就会如一尊瓷器一样,被即刻摧毁殆尽,不复完整。

而且在宁门神的持续且细致的观察下,这个穿着扎眼红绸的年轻人居然从始至终都没有换过哪怕一次气!

那条青色罡气疯狂恣意的甩动身躯,看似异常的华丽帅气,递出的招式便似一个本事脱俗的舞者在嘲笑那些腿脚笨拙的残疾人一般,若用两个字来概括,那就“炫技”。

宁彪可做梦也猜不到,这一套堪称炫技的武学,竟是那位天上天下,乃至整个宇内剑道最高的神明白帝转世后所创,差不多就代表了人间目前为止最高也是最强的剑术,名字非常霸道而富有底蕴,唤作霜刃把示君!

这门斩杀了剑狂龙蠡,诛尽两万西域兵,甚至于让乌宛国国君田重颜掉了脑袋的剑法,在魏颉手里那柄剑侠昔日佩剑青霜上面使出来,又仿佛给“它”附加了一层崭新的意义,变得愈发不同寻常了。

天下第一剑术霜刃把示君,搭配天下八大神剑之一的青霜,再加上天下第一天才剑客魏颉,差不多三个“天下第一”,这无疑是让宁彪大感震撼。

常年没有师父,一切的一切都是依靠自己摸索出来的宁彪在和魏颉厮杀的过程中,感受到了一个类似于“羞辱”的滋味。

只因他比任何人都渴求上乘武学,宁彪为了获许各个门派的武功秘籍,上刀山下火海,历尽千难万险,其中最凶险的一次就是在长公主山巽风宫里撞见了阳生道长公羊重器,如果那个老牛鼻子有那柄玄铁重剑在手的话,饶是惜命万分的宁彪都毫无疑问会死在那座道门仙山之上,没有半分余地可言!

他吃了那么多的苦头,承受了那么多原本可以不需要承受的痛苦,一次次冒着走火入魔沦为废人的风险,去尝试突破境界,去修炼提纯别人门派的内功心法,站在钢丝绳下走路,摸着石头过河……

宁彪努力了三十多年,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要有足够丰富的内功底蕴,想要有足够强大的修为境界,想要内外兼修,并拥有一套自己可以使出来,在实战的时候能发挥出作用的强悍功法么?

身为一个习武之人,一个心湖蕴有心刀的刀修,他想要这些有错么?没错,根本一点错都没有!

但是,他觉得此时此刻面前的那个红绸年轻人错了,大错特错,错之极矣,错得不能再错!

宁彪只想要问出三个字。

凭!

什!

么?!

凭什么这个年轻小子可以享受到自己一辈子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撇去那张帅得让人想杀人的脸,这个家伙还有一身自己做梦到梦不到的顶尖剑术,有无比灵活如鬼影的轻身功夫,有两柄品质远比自己双刀要好出一大截的双剑……这些东西,我也要想要啊!

宁彪欲哭无泪。

于是他想方设法的把悲痛转化为了力量。

长得帅是吧,那老子便剁烂你的脸!

修为底蕴高是吧,看我不废掉你满身的内力!

手中的武器品质好是吧,这两把剑以后都将是我的!

愤怒到被冲昏了头脑的宁彪好像一头真正意义上的谷中“山彪”,以莫大的攻势开始迎战,再也寻觅最先的那份试探氛围。

没了试探,就只剩下强攻对战强攻。

一方想要快速解决战斗,所以强攻;另一方为敌人的优秀感到愤怒,杀人泄愤的想法和存活下来的心思两两结合,使之战力得到一个加成,既然有强攻的能力,也只能够以强攻来应敌,那便强攻!

这恐怕就是江湖上人们常常说的一句话,最好的防御就是全力进攻!

红绸剑客是从刚挑起战斗以后就倾力而为,那个青皮刀客,却是在意识到眼前这个混蛋小子战力实在太高以后,方才不遗余力的施展出了自己的全部刀法,不得已用自己生平所学来决战此人。

既保护自己的命,又保护身后大老板耶律望天的命。

宁彪以神屠御雷双刀厮杀,短短上百个回合,左右两手使出不下二十种刀法里面的招数,真正可以说是千变万化,换成普通人,莫说能够抵挡得住,估计就连看都看不清楚,都这家伙是刀法耍得头昏眼花,目眩神摇,连站稳都成了奢望!

魏颉左手血灵使大漠星辰决,右手青霜出霜刃把示君。

黄沙遮天与九星耀日完美结合,以孤烟直剑气作为出敌不意的法宝;青龙舞动身躯,一气只有一剑,一剑可衍生出无限种变化,令人决计捉摸不透。

虽然旁观者清,当局者更清,魏颉非常了解自己这两门剑法有多么厉害,这场战局也很明显是自己占据优势,准确来说是大幅领先,胜利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但他却也实实在在的有感到微微诧异,觉得有那么些出乎自己的意料,意识到自己可能最开始有些过于轻敌,以至于错误了估算了这个姓宁家伙的实力。

原来被呼唤作“丧彪”的宁彪,一点儿都不“彪”,正好相反,他绝非什么莽夫,甚至于比小武神鼓武都要来的得聪明,来得骁勇善战,来得让人小觑不得!

自己的大漠星辰诀已算得上是人间不多的顶级上乘剑法了,就算是中原某些大型武林宗门内部的镇派之宝,也不会有自己的这套武学那么攻守兼备,那么威速双收。

而那门由老剑圣嬴秋自行开创出来的霜刃把示君,则更是天下难能一见的超级剑法,这门连中原武林剑术第一人龙蠡都挡不住,连数完精兵都拦不了的剑法,用嬴老爷子自己的话来说就是。

以此剑法,为人间剑术拔高一筹。

此番惊世骇俗的言论,恐怕也只有昔年天庭剑道杀力最强的白虎帝君有资格说得出口了,换成别人,一定是在说大话,是在大白天的做梦。

然而,就算是左右两只手齐出,血灵和青霜,两柄宝剑递出不同剑法,星辰诀和霜刃示君两大超强剑术一股子的倾泻-出来,却也根本就做不到速战速决,只能压制,而能难仅凭自己的剑术就彻彻底底的战胜宁彪的双刀了。

这就已经相当恐怖了,毕竟那可是有血灵青霜,一柄红等属性的剑胚,以及一柄天下奇罕的神剑同时施展而出的剑法。两剑出两套顶尖剑术,迎战之人便会好似甚是不幸的落入了一座庞大剑阵之中,以一人之人抵挡好几个人的联袂进攻,情况之凶恶险峻,实在不亚于在悬崖边上跳舞。

但宁彪却并没有因此而落败。

反而愈战愈勇,愈挫愈狠,以双刀不断地斩出猛力至极的刀法,仿佛在用自己的身法动作像敌人魏颉诉说着四个字。

老、子、不、服!

在后面,那袭红绸使出偷师来的幻魔身法,配合周身之紫霄真气,竟隐约幻化出了一阵阵朦胧若幻魔气机的物事,踏罡步斗,脚下生风,红影和紫雾融合在一块,显得愈加玄幻奇妙而不可思议,实实虚虚,真真假假,常人绞尽脑汁都都无法摸清楚年轻人的动作究竟是怎么样的。

满身上下有紫霄真气流淌着的红绸剑客原本以为,自己都用那样的全力了,内功外功轻功剑法,全部都已是自家的巅峰水平,除了体内还没有一颗“无上剑丹”以外,其余的战力都已可绰绰有余的被视作是一位凝丹境的剑仙了。

可他宁彪还是丝毫没有马上要落败的迹象,极有一派“接着打啊,老子还撑得住”的魄力架子,持久力和心境韧性果真让人佩服,换成是普通修士,就算有本事能抗得住魏颉那些超乎常理的剑术,也会在那无比可怖的“剑阵”攻势之下节节退败,以至于心神不定,甚至当场心“镜”崩碎,被自己活活吓死都不是没有可能。

诚然,和那些没屁用场的懦夫相比,五阶巅峰境界的“丧彪”,确确实实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子,刀修二字称谓的前头,完全可以再多冠上一个“纯粹”的前缀词。

纯粹刀修宁彪,在这间昏暗密室内,激战纯粹剑修魏颉。

深知自己不办法在一时半会儿的功夫里,仅仅依靠着两柄佩剑,基本难以快速分出决定性的胜负,于是魏颉这才让冰塞川雪满山两柄细小飞剑从自己的袖子里面飞出。

打算以这两条仙界神明赠送给自己的通灵宝剑,来作为诛杀丧门神的“胜负手”。

要不怎么说是仙家重宝呢,成效果然显著,两剑齐齐掠去,在一瞬息间重重斫砸在了那柄满是雷气的“御雷”之上。

以神裂山脉惊雷矿石冶炼而成的御雷刀立刻便从宁彪的右手中脱出,远远而飞。

一刀失手,战意却不见减少。

仅剩左手中一刀的宁门神仍是打算以单手刀继续作战。

战局一锤定音,终于因为魏颉的“帮凶”苍参的到来,宁彪心理防线彻底宣告崩溃。

他主动认输,魏颉也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放过了他。

宁彪自认败北,调转刀锋,主动去刺杀那位天仙楼大老板,也就是他的“主子”耶律望天。

令魏颉本人都万万没想到的是,宁彪居然被两“弹”给瞬时轰杀了!

那是可是半步六阶凝丹境的修士,竟死得这等草率?!

此时穿着黄底蓝纹袍子的苍参也已赶到,魏颉瞪大眼睛瞧着仰天躺在血海中,胸口处赫然一个巨坑的青皮刀修,心情尤为复杂,为他之死略感不值。

蓦然间听得“咔嚓”一声,魏颉登时一惊,抬起头,和好兄弟苍参一同朝着前方望去。

骨瘦如柴似病鬼饿殍,脸无血色的耶律望天在以手中那只纯金弓弩轻松射杀宁彪后,又快速扭动某处隐蔽起来的机关,将自己身后的那块石门打开。

放出了自己麾下,乃至整座七星城里最强的战力。

只见七名身材不同、长相不同,但清一色都穿灰衣的剑修自门后头跃了出来,继而像铜墙铁壁似的挡在了自己的主子身前,每一个手里都紧握有一柄绚丽多彩的长剑,他们如同铁血战士一般,死死的护住耶律望天。

此乃七大五阶脱俗境剑修,合称“七曜”,他们每个都是厮杀能力不俗的“实战家”。

因为纵-欲过度而不具人样的耶律望天手里仍不松开那架金弩,但因为此时有了七曜的守护,有恃无恐,故腰背得以挺直,说话也丝毫没有哆嗦了。

他神色镇定,冲着前头不远处宁彪的那具新鲜尸体“呸”了一声,然后露出了鄙夷恶心的面部表情,唾口骂道:“丧彪啊丧彪,你这狗杂-种,亏得老子提前准备的这一架‘金丹乱射弩’,一弹可杀五阶,两弹可杀六阶,若没得此等宝贝,我今朝还真就死在了你的受伤,真是晦气,晦气到家了!”

耶律镇江的干儿子耶律望天确实是有所纰漏疏忽,没有意料到宁彪先前一直在努力藏拙,把自己装成了一个没城府也没心机的“傻大个子”,假装真诚万分的给自己当贴身侍从,但实际上却是义父大人早早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暗棋”,目的就是在自己想要反叛之时,将自己及时杀死,永绝后患。

即使没有发现丧彪的真实身份以及长期隐忍的目的,他耶律望天毕竟是在官场这个染缸里混出了个五光十色的高手,就算没能推断出宁彪一直以来都在演戏,他也从始至终都没有对这个丧门神完全放心过。

因为儿时的惨痛经历,见过自己父亲遭亲戚背叛而绝望自杀的死状,本名白莱、白望天的他,素来都不对任何人抱有百分之百的信任,多疑至极,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亲信,哪怕是贴身侍卫,为了保险起见,都绝不会随随便便把极为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们。

毕竟人心隔肚皮,谁也没法子彻底看透一个人。

所以就在去年年底,他耶律望天充分发挥才能,以折腰山老七毛巳文的参与下,成功自制研发出了一架名为“金丹乱射弩”的绝强武器。

以十分坚实的材料与浓度不小的纯金融合打造,为了增强威力,弓弩内部所装的“弹药”根本不是寻常的火药。

而是金丹。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从死去的凝丹境修士体内剥离出来的珍贵金丹!

金丹乱射弩中-共有三颗金丹,这也就以为这架弓弩之中蕴含了三名仙品修士死后尚存的部分灵气。

每一颗从六阶修士尸体里取出的金丹都尤其贵重,饶是折腰山那么厚的家底,也最多只能帮到这个份上,三颗,真的就是极限了。

而那架造型美观的纯金弓弩,则是耶律望天不为人知的一大底牌了。

就连身为贴身保镖的刀修丧门神都全然不知,一点儿都不了解。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若不知,那可就要殆了。

所以宁彪死了,死得非常惨。

三颗凝真金丹做成的“金弹”,第一弹狠狠震开了丧彪左手中的佩刀神屠。

第二弹,则冷酷无情的轰入了宁彪的胸膛。

一弹杀门神,就是这么一颗积蕴着巨大灵气内力的弹药,把丧门神宁彪的胸口炸裂出了一个足可塞入拳头的大洞,胸骨碎得干干净净,心肺自然被打成一摊烂泥,如何能不死透?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耶律望天手段之狠,实在叫人咋舌!

一颗金丹杀脱俗境修士,两颗金丹灭凝丹境修士的说法,看来也绝对不是空穴来风,空口白牙说大话了。

亲手扫清门户,诛杀半步凝丹境刀修凝彪以后,天仙楼大老板耶律望天站在七名灰衣剑修的身后,发出一阵鄙薄的冷笑。

刚才他把已然死去的丧门神宁彪好生谩骂了一通,勉强出了出胸中恶气,反正是叛徒,死了也就是死了,虽然浪费了两颗金丹有些可惜,但好歹还剩下一颗嘛,还有一次可以保命的机会。

更何况自己的身前还有七曜作为保护呢,有甚好怕的!

“喂,小子,你是剑仙?”耶律望天冲着魏颉高声叫道,“不错不错,本大爷就喜欢剑仙,等一会儿你死了,我就把你体内的那颗无上剑丹给挖出来,做成一颗弹药,存在这架金丹乱射弩里面,你身边那个帮手,可也是仙品剑修么?”

穿有蓝色法袍的苍参朗声一笑,爽快的回应道:“你爹我只有五阶脱俗境大圆满,没有六阶,让儿子你失望了。”

明明白白被占了口头便宜,城府之深犹在宁彪之上的耶律望天却也没有形怒于色,只是再度磨了磨牙,那张惨败无血的脸上浮现出阴沉沉的表情,自言自语道:“可惜啊可惜,本来还想一口子多两粒金丹作为弹药,不过也挺好,损失了一颗金弹,干掉出了一个卧底,这买卖蛮划算的,挺好!”

手里拿着金丹乱射弩的耶律望天忽然哈哈一笑,振声道:“喂喂,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老子养着你们,是让你们在这儿傻站着的?龙渊、风翅、柳叶、电光,一会儿结完剑阵以后,你们四个负责杀那个穿红衣服的剑仙,火石、金璧、裁云,你们三个主要对付另外那个汉子。”

淮南道第一纨绔苍参大感不平,向来很要面子的他瞪大眼睛,扯开嗓子骂道:“你奶-奶的,凭啥他四个我三个啊!不公平,怎么可以如此区别对待!”

一身扎眼红绸的年轻人魏颉神色快意,因为双手持剑的缘故,用肩膀轻轻碰了碰苍参,笑道:“谁叫我是剑仙,你不是呢?给你分到三个就不错了,知足吧你。”

苍参拔出了腰间的翠绿地灵剑,紧紧握在手中,翻个白眼,没好气的回了句:“你是个屁的剑仙!”

“都我上,谁宰杀那两个人其中一个,我赏他个天仙玩,不,十个天仙!”

随着耶律望天如此“重赏”之下,这七个长期被压抑在密室内的七曜剑修,皆如狼似虎,仗剑极速朝前方杀去。

魏颉和苍参两人亦同时挺身前冲而去。

欣然陷入七星剑阵之中。

以二对七,视危厄如同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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