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儿见礼之时,一定要谨言慎行,万万不可冲撞了皇后娘娘……”
到了凤座外围,王若弗停下了脚步,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叮嘱着如兰。
见母亲如此郑重其事,如兰也跟着紧张起来,连忙点头称是。
她虽然是被母亲硬拽来的,但也知道给皇后娘娘见礼事关重大,不能在这种场合丢了盛家的脸面。
确认女儿真的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王若弗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在脸上挂上恭敬的笑容,领着如兰越过人群,迈步走到曹皇后面前,两手别在腰间,屈膝一福道:“臣妾盛王氏,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如兰照猫画虎,也跟着福了一福道:“臣女盛如兰,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新科进士的家卷来了!”
曹皇后回顾左右官卷,微笑着说道:“今科进士二甲头名,正是盛家麟儿!”
官卷们闻听此言,脸上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难怪,我就说嘛,区区一个工部员外郎的家卷,怎么会受邀到这观礼台上来,原来是二甲头名的亲娘。
听曹皇后提起自己中了进士的儿子,王若弗顿时红光满面,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曹皇后看着王若弗,好奇地问道:“本宫听说,今科状元也是在你家家塾就读?”
王若弗躬身答道:“回皇后娘娘,确有此事。”
曹皇后啧啧称奇道:“一个六元及第,一个二甲头名,你盛家这小小的家塾,还真是人杰辈出啊!”
王若弗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但还是故作谦虚道:“这都是青藤先生教导有方的功劳。”
“原来是庄子重先生教出来的高徒,这就难怪了。”
曹皇后微微点头道:“庄先生乃是当世大儒,早年也曾来过汴京讲学,他的大名,本宫也是有所耳闻,想不到竟被你家请去当了先生。”
说完,曹皇后瞧了眼王若弗身边的盛如兰,笑着问道:“这么好的老师能请来家里可不容易,想来你们夫妇二人是决计不肯浪费的,如兰姑娘应该也跟着哥哥一起上过学堂吧?”
听曹皇后主动提起如兰,王若弗自然是求之不得,连忙附和道:“皇后娘娘圣明,小女如兰自幼便随庄先生研习算学。”
“算学?”曹皇后闻言不由有些讶然,当下将视线转到如兰身上,问道:“《九章》、《海岛》、《孙子》、《五曹》这些算经,你都看过几部?”
如兰语气坚定地回答道:“回皇后娘娘,算学十经,臣女全都看过。”
曹皇后脸上露出饶有兴趣的笑容,目视如兰道:“既如此,那本宫就考一考你。今有池一方,葭生其中央,出水一尺。引葭赴岸,适与岸齐。问池深,葭长各几何?”
如兰只略微思索了片刻,就给出了答桉:“池深十二尺,葭长十三尺。”
“好,不愧是庄先生的学生,答得丝毫不差!”曹皇后凤颜大悦,眼中毫不掩饰对如兰的赞许之色,当下吩咐一旁的内侍道:“赏,涵毓玲珑镯一只!”
见如兰还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王若弗赶紧拼命地给如兰使眼色,如兰这才反应过来,接过内侍递来的托盘,举过头顶拜谢道:“臣女谢皇后娘娘恩典!”
曹皇后显然是对如兰十分喜爱,赏赐过后,仍是意犹未尽,拉着如兰叙起了家常。
王若弗暗自窃喜,一旁的官卷们却是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何德何能,居然这么受皇后娘娘的青睐?
众人不知道的是,当事人如兰此时心里也并不轻松。
曹皇后与她叙话时,三句不离盛家家塾与卫辰,如兰本就是冰雪聪明的女孩儿,又岂会听不出曹皇后的言外之意?
数年来的暗藏心中的情愫即将修成正果,如兰当然是欣喜若狂,可短暂的兴奋过后,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又摆在了如兰面前。
如果曹皇后真的赐婚自己与卫辰,那明兰又该怎么办?
这些年来,明兰在如兰心目中,早就不仅是妹妹,更是最好的朋友,一想到明兰得知最终结果后伤心难过的样子,如兰心中顿时充满了纠结。
思量良久后,如兰终于咬了咬牙,对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我六妹妹明兰也在家塾读书,她是六元郎的同族表妹,知道许多六元郎的事,而且她此刻正在观礼台上。”
见女儿在皇后面前犯蠢,王若弗惶恐地瞪大了眼睛,可又不敢出言阻止,只能在一旁暗暗发急。
而曹皇后听完如兰的话,则是略显惊讶地看了如兰一眼,而后若有深意地问道:“你妹妹也来了,你是想让本宫把你妹妹也一并叫来?”
如兰眼神坚定,重重地点了点头。
“既然人此刻就在观礼台上,叫来相询一番倒也方便。”
曹皇后微微一笑,而后唤来内侍,吩咐道:“去,把盛家六姑娘叫来。”
望着内侍领命而去的背影,如兰轻轻吐出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但至少此刻她的内心是安宁的,这就足够了。
另一边,收到曹皇后传召的盛老太太脸上此刻写满了惊愕,明兰也有些不敢相信,曹皇后怎么会无缘无故传召自己呢?
明兰隐隐猜到,可能是如兰在其中起了作用。可就算如兰有心,但她人微言轻,又怎么能影响曹皇后的决定呢?
明兰百思不得其解。
至于刚刚还在心底暗暗嘲讽明兰的墨兰,此刻的神情则是阴沉得可怕,只因曹皇后的旨意里指名道姓要见明兰,却没有提到她墨兰的名字。
合着到头来,姐妹三个还是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墨兰在心底无能狂吼,可她根本没能力干涉曹皇后的意志,只能无奈地接受现实,满眼不甘地看着明兰跟着内侍朝曹皇后的凤座的方向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