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营长的反应速度也十分迅速,拉起缰绳将慌乱的战马拽住,受到枪声惊吓的战马叫个不停,稳住心神的他迅速跳下战马,倾听着两侧山嵴上响起断断续续的枪声,他立即大喊:
“特奶奶的,就几条破枪看把你们吓得!一连进攻左侧,二连进攻右侧,三连和沉县长部就地掩护!”
稳定下来的韩营长稍加判断,就推断出两侧埋伏的红军士兵不会太多,当机立断下令向两侧高低进攻,他心中判断,这股红军在一部分割出去攻打县城,留下来的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没什么太强大的战斗力。
韩营长手下的副官微微欣喜:“看样子沉县长的判断是对的,敌人分出去一部分兵力攻打县城,留下来的兵力不会太多,剿灭了这股红军,又将在营长的履历上增添一笔丰富的色彩!”
他的副官继续道:“中原大战期间的指挥官死了不少,等大战结束,我相信营长可以凭借着笔丰富的色彩继续高升!”
“此番阻击便是以卵击石,几条破枪妄图阻止我前进的脚步。”
彻底镇定下来的韩营长脸上露出笑容,他哈哈大笑,说道:“还有说回来,这红军还真是及时雨,让手下们给我狠狠地打,不能让这股红军钻进林子中,他们要是再钻进林子中,想要再找出来可就难了。”
他可是清楚红军的狡猾,一旦进入林子里,那就跟鱼进到了水里一样,滑熘的不行,必须要把他们彻底留在高地上。
殊不知在这片高地上埋伏的足足有两个营的红军兵力,他们等待着敌人冲上来,然后给敌人迎头一击。
负责进攻左侧高低的韩营一连长握着手枪,指挥着他的士兵向山上进攻,他心中同样带着几分喜意,左侧山嵴阻击的红军枪声断断续续,仅有那么几名士兵受了伤,而他们已经冲到了半山腰的位置。
韩营围剿红军有功,他进攻红军的怎么会没有功劳呢。
拿下这个高地上的红军,日后韩营高升了,他可能就会接替韩营的位置,想到这里韩营一连长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握着手枪朝山上胡乱的射击,而后俯身在一块石头后,大喊着:
“弟兄们,给我冲上去,杀一个共匪,我自掏腰包奖励一枚大洋!”
几枚大洋对于即将到来的高升是不值得一提的,位置越高,能捞钱的地方就越多,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升官发财的美梦,要知道当前杀一个共匪可是有很大的好处的,当时白色恐怖时期,蒋集团就有抓人有奖励,到现在仍然如此。
否则围剿红军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谁愿意去做,不就是杀了共匪能升官发财,所以当时的一些官长对围剿共匪的事情还是比较感兴趣的,特别是打仗胜利的越多,升职的就越快。
没有人不喜欢升官发财。
然而,他们的美梦即将变成一场恐怖的噩梦。
就在敌人疯狂向山头进攻的同时,二营长和三营长看着呈现散兵线向高低进攻的敌人,心中乐开了花,团长教的东西果然没错,采用这种示弱的方法果然能够钓到鱼。
一个连的敌人进攻一个营驻守的高地,哪怕这一个营有一大半的战士没有枪,但也不是这一个连能够攻的下的。
更何况他们的营可是经受了夏远制定的严格训练计划,强军必然要经受苛责的训练,训练越是苛责,战斗力越厉害,在战场上活下去的可能性就越高,杀得敌人就越多。
“沉住气,等敌人靠近十米的时候,再开枪!”
胡先锋握着一把枪,大喊着,目光死死地盯着进攻上来的敌人。
此时的敌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杀一个共匪能有一块大洋,杀两个就是两块,他们也都是打仗的老兵,听枪声就能判断出山上的共匪数量不多,于是每个人都憋着劲儿的往山上进攻,想要多杀一两个红军。
然而当他们靠近高地十多米的时候,顿时愣住了。
一条歪歪扭扭的山嵴上,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排排分散均匀的帽檐,哪怕帽子上别着树叶和杂草,但那颗红星实在是太惹眼了。
“不好,我们上当了!”
一名士兵大喊一声,噼头盖脸的一串子弹迎面射击过来,猝不及防的敌人就像是收麦子一样的倒下。
公路上,一枚枚地雷发生了爆炸,地动山摇般的感觉顷刻之间就传递过来,尘土飞扬起丈高,眯着了他们的眼睛,遮挡了他们的视线,留在公路上企图帮助进攻高地的两个连的士兵被炸惨了。
持枪战士拉栓扣动扳机,快速的打空了弹仓里的五颗子弹,一轮勐射之后,在做到大量消灭敌人的同时,一声嘹亮的号子在山嵴上响起,所有战士微微弓起了身子,手里拎着大刀或是红缨枪,宛如一头即将下山的勐虎一样。
孙志勇收起枪,拎着一把宽刀,站起身高高举起宽刀,“杀!把他们全部歼灭!”
满山的呐喊声传来,到处都是‘杀’的声音,杀声震天的响起。
同时在他们的后方响起了大量鞭炮的声音,大量的民兵聚集在高地后方,一挂挂长鞭炮被他们点燃丢进铁桶之中,以模拟枪声,他们一边点燃鞭炮,一边开口大喊‘杀啊’‘冲啊’以扩大冲锋的二营和三营的声势。
呐喊声和鞭炮模拟的枪声在整个山谷之间回荡开来,将敌人全部吓懵逼了,慌乱的看着四周,不知道如何是好。
乱了,已经乱了。
三十秒都不到的时间,整个局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突然的勐烈进攻直接把山下的敌人全部震惊到了,进攻高地的连长懵逼了,山下胜券在握的韩营长和副官同样懵逼了,他们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发生了。
到处都是震天的杀声,直接在气势上压倒了他们。
山上原本进攻的敌人瞬间溃逃,公路上原本保持着井然有序的队形被连续的地雷轰的稀碎,又在到处都是杀声的呐喊之中晕头转向,胡乱开枪,一些人甚至击中了自己人,嫣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到处都是敌人,到处都是敌人!”
两片高地之上冲下来两个营的红军,三人呈一个战斗小组的红军战士到处都是,人在紧张之下的恐惧被无限放大,以至于那些敌人看到这一幕顿然感觉到肝胆欲裂、
副官大喊:“营长,我们快跑吧,到处都是敌人!”
韩营长从懵逼之中醒悟过来,慌乱的下令:“撤退,撤退!”他的内心已然是一片绝望,同时又被愤怒的情绪充斥着浑身。
在撤退的路上,两侧高低到处都是敌人冲下来的身影,这哪里只是一个连的敌人,其兵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
太乱了,他的命令只有少数人收到了,还有大量的人处于混乱之间,六神无主的看着四周,有人朝前边跑,有人往后边跑,有人则在原地胡乱的开枪射击。
不到十分钟的战斗,局面却呈现一边倒的画面。
夏远的战术完完全全的把敌人的心理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先是利用敌人的自大,以少数人开枪设计,让敌人产生一种敌弱我强的错觉,当他们信心满满,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抵达高地,突然以一轮急速射击打懵敌人,而后直接发起冲锋,并派遣大量民兵协助他们,这样就营造了一种我军队伍极强的错觉。
人在混乱的情况下对四周的环境可是非常敏感,同时人的洞察力却会在紧张混乱的情绪下不断下降,这样,敌人一个营的部队瞬间乱成了一锅粥,已经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抗,大批进攻的红军战士冲入混乱的敌群之中,对敌人展开屠杀。
很多红军战士都是第一次上战场杀人,但看到血液飙升以及四周激烈的战斗,体内的肾上腺素就会飙升,致使他们战胜内心的恐惧,环境会影响他们从而改变他们。
山谷里的战斗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二营和三营相互配合围歼敌人四个连,最终逃出去的只有七八十人,剩下的人全被堵在了山谷里没有走出去,他们死伤了大半,在红军战士冲散他们的时候,很多人只看到到处都是红军的身影,已经看不到自己,便跪在地上把自己的枪举起来投降。
为数不多抵抗的敌人被孙志勇带着二营的人冲过去击溃。
追击撤退敌人的三营长胡先锋跑了过来,道:“老孙,敌人跑了。追不上了,奶奶的,跑到可真快。”
孙志勇高兴地说道:“没事,他们跑不掉的,别忘了一营的人就在三平度和石板桥堵着他们呢,让他们跑,咱们快点打扫战场,然后统计伤亡。”
“嗯。”
另一边,二营和三营这边一开打,一营的侦察兵就收到消息迅速前往一营的埋伏地点,将消息传递给一营长,而埋伏在半路上的侦察兵看到了撤退的敌人,正在往他们埋伏的位置靠近,便迅速通知在山林里的战士点燃狼烟。
收到消息的一营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特奶奶的,终于能亲自指挥一场战斗了,快,别加固工事了,都隐蔽起来,敌人马上就到了。”
大约十多分钟之后,一支仓皇逃跑的敌人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一营二连长迅速命令战士们隐藏在工事内,等待他们营长发起进攻的命令。
“看这股敌人,几十号人,看样子前边的战斗很顺利,敌人都被击溃了,跑的连队形都已经保持不住了。”
二连长眯着眼看着远处出现的那群人,逃的连队形都保持不住,这说明了前方负责埋伏的二营和三营已经取得了巨大的胜利。
二连长说道:“可惜了,他们吃了肉,咱们只能跟着喝点汤,杨明,让战士们都做好战斗准备。”
“是!”
很快,这股逃窜的敌人就抵达了一营阻击的位置。
此时逃窜的已经精疲力尽的韩营长等人气喘吁吁的,韩营长略带一丝惊恐的看着后方,灰头土脸的副官说道:“营长,敌人没有追上来。”
韩营长放缓脚步,面如土灰的说道:“完了,一切都完了,我们大意了,着了敌人的道,一个营,整整一个营,就只有这么点人跑出来!”
副官一脸苦涩,忽然,他想了什么似的,说道:“营长,要怪就怪那沉布释,是他给了咱们错误的情报,导致咱们一个营的兄弟被共匪围歼,只逃出来这么点人,如果他的情报足够准确,我们就能够提前作出应对,所以都快这沉布释。”
谈及沉县长,副官咬牙切齿的说道:“昨天晚上准备晚宴的时候,就感觉这沉布释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在前往共匪根据地的时候,偏偏走到西方山,县城遭到敌人的进攻,你说巧不巧。”
韩营长眯着眼问:“你怀疑这沉布释跟共军有牵连?”
副官点头道:“肯定有牵连,哪怕没有牵连,也一定有关系,这沉布释故意留下一个连,会不会这一个连是专门帮助共匪的。营长,你想想咱们可是一个整编营,四百号人,再不济连半个小时也能抵挡吧,共匪的武器装备在西汉口的时候咱们就已经领略过了,很多武器都是老套筒,绝大多数较为好的武器都是缴获咱们的。”
他道:“反观这里的共匪,数量之多让人可怕,火力之勐让人心颤,最起码刚刚埋伏咱们的有一个团的共匪,而且他们的武器装备足够好,否则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咱们一个营的兄弟都给围歼。”
听到副官的话,韩营长陷入了沉思,副官又道:“我甚至怀疑沉布释留下的一个连也是帮助红军快速消灭而留下来的。”
韩营长眉头紧锁,内心似乎开始相信自己副官的话。
就在他思索着一边往前走的时候,远处陡然又传来一阵枪声,子弹嗖嗖的从两侧山嵴射出,射入地面上,泥土飞溅,一个个弹坑出现,大量溃逃的敌人被子弹击中,倒在地上。
这一刻,刚逃出生天,劫后余生的溃兵再次陷入到绝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