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女士,汝定报纸迈到卜。”
FJ省福州长乐市,江田镇,崖边的小别墅,浪潮拍岸,水花迸溅,阴云极低,压迫在海面,跟一口大黑锅一样,沉甸甸,扣在宽阔的水域。
暴雨将至。
貂蝉一袭暗红色的短衫,裤脚撩到膝盖,脸颊,汗珠滚落,她胳膊肘擦拭去汗,拦腰抱着酸鱼的坛子,外面邮递员朝着里面喊:“陈女士……”
“哎。”貂蝉放下坛子,双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推开门,客气说:“小王,幸苦你了,这么远,每天都准时送过来。”
说着。
转头看着天际处,阴云密布,招呼着:“我看天要下雨了,小王,你有雨伞没有?”
快递员小王是个精壮的小伙子,他认识貂蝉,大明星,吟游诗人导演的妻子。
崖边的小别墅。
就是吟游诗人纪念父亲,早些年修建的,不过,从来没有人住,小王说:“陈姐,谢谢您,这线下去,都是下坡,挺快的。”
抬头,小王忍不住问:“陈姐,怎么陈导从来不出门么?”
“搬过来这么久,平常的菜啊,米啊,油啊,都是姐你自己……”
“他啊。”貂蝉有点不自然,客气说:“陈导身体有点不好,那行,小王,我就不耽搁你了。”
关上门。
小王脚踩着自行车踏板,眼神眺望小别墅二楼,滴咕:“陈导怎么跟个闺房里的大小姐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院子里。
貂蝉看了一眼报纸,眉毛紧蹙,又是坏消息,报纸里,韩桥举着锤子,击碎“1.5亿”。
FZ市。
吟游诗人父亲的出生地,凯子哥,最近,心情不好,貂蝉照顾他的心情,两人离群索居,搬到崖边的小别墅里。
不过。
貂蝉愁眉,眼神看着二楼,窗户紧闭,大半个月了,凯子哥把自己关在小阁楼里。
报纸揉成一团,皱褶遍布,貂蝉擦拭去眼角的泪水,脚步轻快,叫着:“老公,要下雨了,海滩上有很多螃蟹,你下楼,我们去捡,晚上我做醉蟹。”
二楼。
小阁楼里,跟荒废了一样,死气沉沉,没人说话。
貂蝉一点不介意,挽起袖子,裤腿撩到膝盖,穿鞋费事,她干脆光着脚。
院子里。
石子尖锐,沙子粗糙,一点不怜香惜玉,细嫩的肌肤,被冷酷无情的碾压、磨砺,貂蝉却习惯了,自己劳作着,语气轻快,叫:“老公,你看,我腌制的咸鱼好了,晚上可以吃了……”
“老公,花开了,花开的好好哦……”
“老公,院墙塌了,你下来看看……”
“老公……”
铁灰色的阴云,坚定不移,一步步逼近崖边的住所。
暴雨在阴云中堆积,雷声沉闷,世界颠倒前……
院子里。
美丽的妻子,受伤的丈夫,这个女人,正以自己的温柔和贤惠,舔舐着丈夫的伤口。
二楼,小阁楼。
阴云密布,天色昏暗,阁楼里,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
闪电噼过。
书柜前,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坐在窗台,头低耸着,跟晾干的虎皮一样。
看上去威风凛凛,然而,其实虚弱不堪,凯子哥眼神浑浊。
书桉上。
摆着旧相册,里面,纪录着,自己的辉煌的过去。
下乡时。
干活很累,无时无刻,饥荒和疲劳,跟鞭子一样,鞭笞着身躯和灵魂。
这种艰苦的环境。
他没有沉沦,一步一步,坚定的逃出来。
学校里。
他意气风发,所有同学里,他是最优秀,最耀眼的存在。
凯子哥手摩挲着泛黄的照片,同学合影,张一谋,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而他,众星捧月!
戛纳电影节。
他斩获金棕榈奖,这是,华夏电影,第一次斩获金棕榈奖。
回国。
他受到了导演同仁和社会各界的热烈追捧,一时间,他站在高高的山岗上,看着,无数人,跟蚂蚁一样,不远千里来拜见他。
相册到底。
黑暗里,一个声音,干哑、粗糙,一句话,翻来覆去:“我不能不拍电影……”
晚上。
貂蝉做了丈夫最喜欢的腌鱼,一大桌子菜,色香味俱全。
没有开灯。
点燃了蜡烛,凯子哥很少下楼,她准备去试试。
这时。
楼梯传来脚步声:“阿虹。”
“老公。”
貂蝉喜上眉梢,脸颊如荷花一样,绽放出颜色,眼神迫不及待,寻找了身影,喜滋滋叫:“老公,你下来了,快坐,我做了你最喜欢的菜。”
“对了。”
貂蝉脚步款款,轻快,叫着:“酒不能少,今天开心,来点红酒吧。”
蜡烛跳跃。
灯下,貂蝉一袭牡丹色的睡裙,乌黑亮丽的长发,一根快子扎着,她没有化妆,却有一股古典美人的风情。
一颦一笑,说不尽女儿的妩媚,倒了一杯红酒,貂蝉心情很好。
这么久。
吟游诗人第一次下楼,她笑盈盈:“老公,尝尝咸鱼,你最喜欢吃了,这可是公公在时,一定嘱咐我要学会的。”
“阿虹。”凯子哥脸色微妙,艰难说:“阿虹……”
“怎么了?”
凯子哥有点不对劲,貂蝉脸色担忧,脚步前移,碰了碰吟游诗人的额头:“没有发烧,老公,你身子是不是不舒服,明天……”
一股巨力。
貂蝉眉毛紧蹙,她眼神低下,自己的双臂,吟游诗人一双手,如铁钳一样,紧紧箍住她,下一刻,吟游诗人浑浊的眼神,斜射出一丝暗澹的光,他沉声,低吼:“阿虹,我不能不拍电影,电影就是我的命,我不能不要命。”
“老公……”貂蝉痛苦叫:“你弄疼我了。”
“阿虹。”
闪电噼下,屋子内,黑幕撕开,光芒中,吟游诗人低声:“阿虹,你去见韩桥!”
“什么?”貂蝉眼神顿住,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你去见韩桥。”
“你是他姐姐,他一定会给你面子的。”
“吟游诗人。”貂蝉又不傻,韩桥狼子野心,处心积虑,阴险狡诈,见面三刀……
这种人。
自己去见她,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她眼神瞪大,心里五味杂陈,一种羞耻和愤怒,瞬间击溃她的心理防线,几乎,声音冷静说:“你疯了。”
“我没疯。”
“你必须去见他。”
“你疯了。”貂蝉眼神冷漠:“你疯了。”
“阿虹。”
呜咽的哭声,吟游诗人头埋在貂蝉双腿中,哀求:“我求求你,我不能不拍电影,貂蝉,你去吧,你去吧,你去见韩桥。”
窗外。
哗啦啦,天跟漏了一下,堆积的大雨,跟汹涌的洪水一样,鞭笞着大地山川。
貂蝉一颗心,拽着大铁球,她眼神看着,自己膝盖上痛哭的男人,又伤心,又绝望,又心疼……
很难说清……
这个女人,此时的心情,也许,就跟窗外的世界一样,她沉默着,身子僵硬,跟凋塑一样。
半响。
她嘴角缀着笑,手轻柔的抚摸着膝盖上,男人的头发,柔弱如水,轻声细语说:“好。”
“我去见他。”貂蝉挤出笑:“现在,我们吃饭好不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哭,多狼狈啊。”
“我的大导演。”貂蝉呢喃:“他可不是这样的男人啊!”
……………………
“阳光明媚啊。”
“秦桑。”
帝都的七月,阳光明媚,太阳炙热,四合院,层层密密的葡萄叶,绿意葱茏。
阳光斜照。
葡萄叶的缝隙里,满是光点,躺椅上,韩桥举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双手一抬:“飞咯,飞咯。”
“哈哈哈哈……”
秦澜生快一岁了,小姑娘,唇红齿白,头发梳着“啾啾”,两个“啾啾”,扎着红绳。
白色的公主裙,她的脸蛋,一点没有小孩的圆润。
小姑娘。
就有美人胚子的迹象,眼睛,简直跟韩桥,一模一样。
鼻梁高挺,小姑娘开心的,展开双臂,奶声奶气:“爸爸,爸爸,风筝,风筝。”
“不要叫爸爸。”
“叫韩桥。”
“不要。”秦澜生咯吱咯吱笑:“爸爸,爸爸。”
“韩桥。”
角落里,秦授眼巴巴,一板一眼:“韩桥,我要玩。”
“玩个屁。”韩桥眼神斜瞥,真是胆大包天,敢直呼老子的名字。
二话不说。
眼神瞪着:“过来。”
“哦。”秦授很懂,走到韩桥面前,趴在韩桥腿上,屁股撅着,回头问:“韩桥,打完,我能玩吗?”
“啪!”韩桥说:“叫爸爸。”
“爸爸……”
哟呵,很识趣,韩桥其实,挺喜欢秦授,小屁孩,很懂礼数。
而且。
他聪明明慧,极懂察言观色,而且,特别会感知他人的情绪。
经常把秦澜哄的找不到南北。
韩桥双手举着他,飞了两圈,忍不住叫:“秦授,你能不能少吃点,都多重了。”
小屁孩一本正经:“韩桥,我正在长身体,医生说,要多吃!”
韩桥眼神凝看。
有点挫败,还是女儿好,屁小孩,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特娘的。
老了,这小子肯定,第一个拔他氧气罐,韩桥想着,把秦授横放在膝盖上,啪啪就是两下,完事:“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秦授说:“因为你是老子,我是儿子。”
“如果……”
完了,这小子,有反骨,韩桥说:“因为,你妈妈的闺蜜,都是些什么人啊,你也不管管。”
“霍阿姨,李阿姨,杨姐姐,她们都不是坏人。”
“那是好人?”
秦授眉毛紧皱,半响,认真说:“霍阿姨不是好人,她弹我……”
卧槽。
韩桥脸色一怔,霍思烟真是……特娘的,父子两人,谁都不落下。
韩桥顿时,严肃说:“秦授,男子汉大丈夫,一定要系紧自己裤腰带。”
“嗯。”小屁孩点头。
韩桥拍拍手:“去吧,找你妈妈。”
阳光下。
秦授两只脚,步履踉跄,韩桥一看,白瞎,这屁孩,还穿开裆裤呢!
还是。
女儿好,韩桥就喜欢女儿,胡子扎女儿的小脸,小丫头咯吱咯吱笑:“爸爸,痒。”
黑黢黢的眼珠,看到韩桥头发,秦澜生眼睛一亮,手伸着:“爸爸,爸爸,啾啾,啾啾。”
“好。”
韩桥躺在凉椅里,闭目养神,没几分钟,耳边传来笑声:“澜生,干什么呀?”
“妈妈,妈妈。”
韩桥睁眼,高媛媛手搂着秦澜生,四合院,秦父、秦母出去旅游了。
不然。
高媛媛还真不敢来,明天,韩桥就要去美利坚。
出发前。
一家人,还是要聚餐吃饭,高媛媛搂着女儿,她最喜欢澜生,小丫头出生的时候,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亲了一下澜生脸蛋,忍俊不禁:“你看看,你给你爸爸头发扎成什么样了。”
“好好的大美男,被你霍霍了。”
韩桥精心养护的头发,现在,乱糟糟,跟鸡窝一样。
两个啾啾,韩桥挺满意,女儿就是优秀:“媛媛姐,白日焰火的剧本审批通过了,11月的就开机了,你看着时间安排吧。”
“我都可以。”高媛媛现在拍戏,看心情,不好的剧本,角色不喜欢,看都不看,捣鼓自己的破花店。
眼神转向里面:“小授呢?”
“屋子里呢!”韩桥烦不胜烦,四合院里,几只泰迪狗。
“那几个女人又来了?”高媛媛忍着笑:“你不喜欢,干嘛不跟她说。”
“算了。”韩桥耸耸肩:“本来你们就挺委屈的,这种小事儿,顺你们心意就好。”
高媛媛心里暖哦的。
韩桥这点就做的非常好,尊重她们的兴趣爱好,几乎不干涉。
即便。
他不喜欢,但是,他尊重,所以,几个人随心所欲,除了,底线不能逾越外,几乎,自有自在。
这时。
小桃在厨房里,叫:“韩哥,饭好了,可以吃饭了。”
高薪请来的大厨。
堂屋里。
一张大圆桌,摆满了各种菜,这时候,秦澜几个姐妹,识趣的站起身:“澜姐,你们聚餐,我就先走了。”
“走什么啊,思烟,乃谨,小鹿,小蜜……”秦澜抱着儿子:“一块坐下吃吧。”
“韩哥他?”熊乃谨有点害怕:“会不会太冒昧了。”
霍思烟和杨蜜不说话。
“不冒昧,本来就是家庭聚餐。”秦澜说着:“韩桥他不是介意的。”
“那好。”熊乃谨没想真的走,平日里,费尽心机,舔秦澜的臭脚,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思烟,小蜜,你们怎么了?”
“没有。”杨蜜说:“小澜姐,这不,我太久没见韩哥了,我怕他又教训我。”
“他又不是大魔头。”
几个人到了堂屋,坐下后,韩桥眼神横扫。
特娘的。
这顿饭,真骚,除了熊乃谨,这时,他腿边,泰迪狗叫,眼神有灵性:“兄弟,大家都是泰迪,你怎么能坐?”
“滚。”
韩桥就是一脚,泰迪狗顿时,狗身翻滚,呜咽一声,眼神害怕:“这品种太凶了,我不是对手。”
“韩哥……”熊乃谨见到韩桥,挺害怕,鞠躬说:“烦扰了。”
“没事儿。”韩桥微笑说:“坐吧,既然是小澜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不要拘谨。”
“韩哥。”杨蜜眼神闪烁:“最近我的成绩不错,有没有奖励!”
她说话。
高媛媛和杨蜜,都没怀疑,杨蜜是韩桥带出来的,两人,跟师徒差不多。
韩桥眼神瞥着小丫头,食髓知味,小丫头这是馋肉了,顿了声,咳嗽:“有个屁,一边玩去。”
“哦。”杨蜜挺失望。
“韩哥……”霍思烟眼神瞥着秦澜,心底有点虚。
“嗯。”韩桥冷漠无情:“思烟,有空多来玩。”
霍小姐技艺精湛。
“好了,好了。”秦澜说:“韩桥又不是皇帝,你们这么怕他做什么……”
一顿饭。
正式开始,家庭聚餐,韩桥跟着女儿玩,小丫头不挑食,什么都要尝一下。
但是。
不能真吃,吃到一半,电话响了,韩桥看了一眼手机,脸色微妙。
短信里。
貂蝉的短信:“小桥,最近有空吗?姐姐想请你吃顿饭,表达我的谢意。”
韩桥想了想:“没空。”
冷漠无情,陈姐姐,想要取到真经,九九八十一难,一难都不能少。
回完短信,没几分钟,短信又来了:“小桥,你这是怪姐姐了,既然您没空,那姐姐来找你好不好?”
这么主动。
韩桥说:“我明天去美利坚,有一个小时,机场见。”
“韩桥,你发什么短信呢?”秦澜伺候着儿子,也不是伺候,秦授挺让她省心。
“貂蝉。”韩桥没有隐瞒:“吟游诗人不是最近有点困难,她找我,有想法吧。”
“吟游诗人困难是自己找的。”秦澜可不怕吟游诗人,教着儿子:“小授,你要记着,男人自己惹下的麻烦,自己解决,千万不要带给身边的家人。”
“好。”秦授点点头:“妈妈,我长大了,一定不会跟韩桥一样,找几个老婆的。”
一句话。
饭局顿时沉默了,霍思烟和杨蜜心里咯噔,都以为有人私下,教秦授坏话。
熊乃谨碗里都没菜,快子一个劲的夹着,她是霍思烟的闺蜜。
霍思烟介绍给秦澜。
虽然,心里有准备,韩桥是业内的神仙,不过,动则说:“吟游诗人有麻烦。”
何止是神仙。
简直是:“如来佛祖!”
秦授很无辜:“妈妈,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秦澜很尴尬:“那个……平常这孩子不这样的。”
“这小子。”韩桥摇摇头:“记仇,这是报复我刚才揍他呢!”
“那还不是跟你一个性子。”秦澜找到话头,教训秦授:“秦授,以后不许这么没礼貌。”
顿了顿,秦澜笑盈盈:“你可以私下去跟爸爸说。”
“不要。”秦授说:“他会揍我。”
“那爸爸揍你,你还去找爸爸。”秦澜说:“你是不是爱爸爸?”
“嗯。”秦授认真思考:“他揍我,我也爱他。”
韩桥一个头,两个大,他看出来了,两母子搁这演戏呢!
秦澜真是……
一言难尽,没办法,大家庭就这样,他咳嗽声,说:“吃饭吧。”
一顿饭结束。
晚上。
韩桥留宿四合院,一夜春生,满屋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