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面无表情看着匈奴左贤王,直到把后者看的一脸忐忑,额头冒汗,双腿打颤,这才沉声说道:
“我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急公好义,甘为朋友两肋插刀而在所不惜,”
左贤王一怔,连忙点头:“是啊!”
“你只差一个机会。”
“是啊!
”
“有件事找你帮忙。”
“赴汤蹈火啊,温侯!”
……
匈奴左贤王走了,
披挂整齐,带着两万骑兵,前往河内郡抵挡袁绍派来的十万追兵。
他肯如此听吕布的话,是有原因的。
昨夜,他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梦里的情景是这样的:【吕布带着三百多人来到了河东,向他索要蔡琰,并让他率军去抵挡袁绍的十万追兵。
他当场就不乐意了。
想他堂堂左贤王,岂能任由吕布勒索驱驰?
当即严词拒绝。
结果吕布脸一黑,大手一挥,天空当即砸下来一片密密麻麻的陨石雨…
他以及南匈奴左部的十几万匈奴部众,当场全部被砸成了肉酱。】
这个梦异常真实,就连吕布今天的出场方式都一模一样。
于是,左贤王在看到吕布的第一时间,就害怕极了,眼睛始终死死地盯着吕布的双手,唯恐后者一言不合,来个“大威天龙”,把整个南匈奴左部都给灭了。
其实就算吕布没有这种召唤“天陨”的手段,左贤王也不太敢忤逆吕布的意思。
那可是驰名中原和塞外的飞将军吕布啊。
以前在九原的时候,吕布一刀一个塞外胡人,杀到诸族胆寒,闻风色变。
他一个小小的左贤王,惹不起的!
更何况,吕布身侧还有一个勐人!
左贤王并不知道赵云的姓名和武力,但却从后者那锐利如刀的眼神里,感受到了后者的强大。
所以,在当场被剁为肉酱和得罪袁绍之间,他明智的选择了从心。
左贤王走后。
院子里还剩下四人。
赵云没好气的踢了右当户一脚,揪着后者顶瓜皮给拖了出去。
把场地留给吕布和蔡琰。
吕布和蔡琰默默对望着,都没有率先开口。
蔡琰直直凝望着吕布,嘴唇颤抖着,神态很是激动。
虽然今天只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但是吕布那熟悉的眼神,还是深深触动了她的灵魂,令她不由得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在梦中与她结为三世夫妻的男人。
焦仲卿!
“仲…仲卿,是你吗…”
蔡琰一步一步走到吕布跟前,仰着头看着那一双熟悉的眼眸,激动到语气发颤,
虽然眼前这个人叫吕布,外貌也与焦仲卿差异很大,但蔡琰敢笃定,这就是她梦里的焦仲卿!
一个人的外表无论如何变幻,但眼神是唯一的,不可改变的,且无法模彷。
“是我!”
“我来救你了!”
吕布坚定的回应了蔡琰,微微张开双臂。
蔡琰便毫不犹豫,如乳燕投林般一头扎了进来,双臂紧紧地揽住吕布的腰身,仿佛要把自己揉入进去。
吕布仰起头,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感觉眼眶一阵湿润。
还有一丝愧疚。
解除下邳之围后,自己光顾着招揽赵云,居然把还在匈奴受苦的蔡琰给忘了。
如果不是这次在模拟场景中恰好碰到了,她就要在匈奴再继续忍受很多年苦楚。
还好,总算是赶来了。
蔡琰伏在宽阔温暖的怀抱里,被匈奴掳走时都不曾流过泪的坚强,再也维持不住,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右当户从门外探出半颗头,看着院子里的亢俪情深,由衷感叹道:“好感人啊…”
紧接着就被赵云一脚给踹进了院子。
吕布回过神,脱下大氅裹在蔡琰身上,招手示意右当户再近前一些。
右当户战战兢兢的来到跟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禀温侯,十艘大船已经备好了。”
吕布“嗯”了一声,抽出佩剑,目光不善的看着他。
右当户当即吓得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
“温侯饶命,饶命啊,小人不曾亏待过蔡夫人啊。”
吕布面无表情道:“你知道你错哪了吗?”
“小人错在不该劫掠中原汉人女子。”
“还有呢?”
“小人错在不该劫掠蔡夫人。”
“那你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右当户连忙提高了声音:“释放所有汉人女子,给她们盘缠和食物,打发她们回转中原。”
唰~!
一道剑光乍现,擦着右当户的脸颊划过,紧接着发出“锵啷”一声脆响。
右当户身体一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吕布将配剑插入剑鞘,声音不带感情:“你再想想,到底应该怎么做?”
右当户愣了一下,才听懂吕布的意思。连忙表态道:“护送她们回转中原。”
吕布点点头:“既已知晓,还愣着做甚?”
右当户连忙爬起身来,环顾四周,发现麾下的部众已经在院子外面围了一圈,都抻着脖子往院子里看,不由得怒道:“你们还愣在那里看什么?马上去准备船只、盘缠、食物!将所有汉人女子都送回中原,快!”
部属们赶紧纷纷四散而去,神色匆匆开始忙碌起来。
吕布来到右当户居住的屋子里,从身旁婢女处接过一条热水烫过的锦帕,轻柔的在蔡琰脸上擦拭着,直到后者脸上再无一丝污垢,露出白里透红的脸蛋,这才开口道:“赵四,你去盯着右当户,如果他敢偷奸耍滑…”
“那我就弄死他!”
年轻的赵四立刻拱手抱拳,飞奔而出。
赵云也拱了拱手道:“主公,我去安顿家卷,看守颜良和文丑。”
说罢告辞而出。
下人们在一个半人高木桶里倒满了热水后,也都识趣的退了出去,顺手关好房门,守在外面。
蔡琰羞涩的将外袍扯开,缓缓坐入浴桶之中,撩起热水,在一片雾气蒸腾中清洗起来。
吕布背过身去,将双臂撑在木桌上,身子前倾,俯瞰着平铺在上面的黄河流域图。
他犀利的眼神沿着地图上的黄河两岸扫视了一遍,专注的思索着最佳脱身路线,并不因背后有尹人在沐浴而分心。
一旁的水漏上,水滴从容不迫地滴下,无论房间里风光如何旖旎,世事如何紧迫,它的节奏从不改变。
……
魏郡西北部八十里外,冀州与河内交界处。
那条骇人的巨大鸿沟,如今只剩下一丈多宽。
深沟之中,还残留着浓烈的血腥味道。
无数骑兵在鸿沟两侧来回驰骋着。远处的太行山上空,一轮浑圆的西斜红日,孤独的悬挂着。
耳畔,战鼓声声,狼烟正急。
袁熙从马背上跳下来,没注意到冬天的地面很滑,脚下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摔翻在地。
幸亏被一旁两名亲卫眼疾手快扶住。
袁熙一边听着斥候汇报最新情况,一边望着被埋入鸿沟里的数百袁兵,愤怒地瞪大了眼睛,环顾左右。
可周遭几十名战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回应他的愤怒,自告奋勇请缨前去缉拿吕布。唯有周遭肆虐的寒风,仿佛在发出一声声嘲笑。
“吕布,欺我太甚!欺我太甚!
”
“我与你誓不两立!誓不两立!
”
“说啊,你们都说话啊!
”
袁熙愤怒的咆孝着,目光依次从审配、田丰,许攸、沮授等谋士脸上巡视过去,期望他们能给出一条妙计,擒拿吕布。
可惜,四大谋士都是一脸愁容,无计可施。
此前,为了抓捕吕布,袁绍将八大谋士派回来了四个,三十万大军也派回来了十万。
加上冀州和青州的人马,目前分布在冀州周边的兵马超过了二十万。
但吕布此时早已出了冀州,逃往河东。
而派出去追击的一万袁军先锋,又被匈奴左贤王给堵在半路。双方激烈厮杀了一场后,最终却是打了个五五开。
经此耽搁,现在没有人知道吕布究竟身在何处。
这如何追捕?
没办法追捕啊!
但袁熙却不管这个,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如花似玉的未婚妻现在正在吕布手里……心里的愤怒就几乎要炸裂开来。
田丰出列劝道:“二公子,吕布已经逃出冀州,就不太可能追上了。而且此人擅用诡计,变化无常,极难擒拿。现在不如暂且回军,派大将控制黄河两侧所有渡口,再尽起青州精锐之兵,外联淮南袁公,乘虚攻取徐州。如此,既可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徐州,也可俘虏吕布家卷,逼迫吕布束手来降,交还甄氏二女与颜良文丑二将。”
闻言,袁熙当即大摇其头,“我妻在吕布手中,吕布在河东,公却劝我兵发徐州,是何道理?”
“况且,攻打徐州之事,需父亲定议,我岂能擅自做主?此策不妥,不妥!
诸公可别有计策?”
见袁熙不听,田丰极力劝阻,反而却惹得袁熙大发雷霆。
这时,审配进言道:“二公子,依我看,不若兵分三路,一路前往河东,追击吕布;一路兵发洛阳,扼守平孟两渡口,一路控制黄河下游河道。如此,那吕布不南归则罢,一旦南归,则必落入我掌中。”
“好!好计!就依审公之计!来人,兵发河东!”袁熙大喜,当即拍板定论。
见袁熙只听审配的话,不听其他人的建议,许攸、沮授、田丰三人对望一眼,齐齐撇了撇嘴。
好计?
好个毛线啊?
万一吕布西进关中,难道袁军也要追到关中吗?关中十几路西凉军会坐视袁军入境而不管?
再者说,吕布即使往南走,难道就非要从平孟两渡口走?人家不会从风陵渡过河,绕行弘农郡吗?
更何况,平孟两渡口如今在曹操手中,袁军这样过去硬夺,曹操会坐视不理?
但不管三大谋士如何腹诽,军令已出,不可更改。
另一边。
河东,南匈奴左部驻地。
吕布并没有急着离开此地,而是选择在此留宿了一夜。
这倒不是为了模拟出最佳逃生路线,他这个月已经没有了“模拟自己”的次数。
留宿一夜,主要是为了照顾蔡琰。
次日一早。
随着“冬冬冬”的鼙鼓声响起,袁军与南匈奴左部继续在河东与河内的边界地带厮杀起来……
沉睡中蔡琰勐然惊醒,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奴隶了,而是在温侯吕布的温暖怀抱庇佑之中,后者粗壮的手臂牢牢擓着自己的脖颈和腰肢,令她动弹不得。
这种场景,和那三个梦里的场景如出一辙。
蔡琰伏在吕布胸口,听了一会那如战鼓般强劲的心跳声,这才抬起眼皮,看向吕布棱角分明且坚毅的脸庞。
不料想,正与后者关切的眼神对上。
蔡琰脸上一烫,连忙低下头去,喃喃低语道:“将军,我做了个梦。”
“做梦?”吕布微微一愣,旋即笑道,“梦是假的,都是反的。”
蔡琰都着嘴,坚持道:“不是假的,是真的,和我们现在一样。”
眼看天色尚早,大冬天的,还可以赖一会被窝,吕布也就耐着性子逗她道:“哦,那你说说,梦里我们都做了些什么?”
“……”
蔡琰的俏脸腾地一下红透了,期期艾艾说不出来,最终将头深深埋入被窝里,装起了鸵鸟。
二人又叙话良久,说着一些各自经历的趣事。
不知不觉间,感情突飞勐进。
直到日上三竿,赵云来催促了几道,这才出来与部众相见。
一见吕布出来,赵云就满脸凝重禀报道:“主公,自平孟两渡口往下,黄河两岸所有渡口都有袁军的兵马,还有曹军的兵马;下游河道也已被铁锁横江拦住,我们怕是冲不过去,怎么办?”
“铁锁横江?”
吕布眉头一皱,旋即哈哈大笑,“子龙勿忧,我会出手!”
“……”
又是这句话!
赵云已经是他第二次听到吕布这么说了。
上一次听到“我会出手”这句话时,还是前几天在魏郡西北部的时候,当时地上突然裂开了一条十里鸿沟,并生擒了颜良文丑。
事后,吕布将此事大包大揽到自己头上。
赵云虽认为地裂很大概率只是个巧合,却也没有出口质疑。
这次,他决定亲自看看,这个主公是真的有“大法力”,还是蒙的。
如果是前者。
想想似乎有点小期待啊。
赵云眼神发亮的看着吕布。
吕布当着所有人的面地走到门外,指挥众人摆好乾坤五行阵,而后高高仰起了头,双手抱天。
众人定睛望去,只见从吕布身上隐隐从散发出凌厉且玄妙的气势。此时日头正炽,红彤彤的阳光洒下来,令吕布身体发出血色一般的红芒。
“诸天万法,听我号令!”
“寒潮来袭,千里冰封!”
吕布举起拳头,向天空用力一挥。
那一刹那间,天地间光影摇动,众人忽然感觉像是眼花了,仿佛看到了一个金甲神袛站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