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顶天立地的树干,大致看上去有千丈之粗,连这巨大的赑屭在这树干面前也犹如渺小的蚍蜉。
国脉,乃大国之气运所在,天下山脉河川之始。听闻帝都地下千里,有一怪树,是为大央国脉。
曲经年暗自惊叹,想不到,这赑屭如此短的功夫,就在地下行了这么远的路程。
只是惊叹了片刻,曲经年便心烦意乱开来。现在到了这儿,该怎么出去?
他爬到这赑屭背上最高处,四下观望,这地方极大,看不到尽头。也不知这赑屭从何方游来。
此刻,真乃万难之境。
曲经年凭借着飞爪,开始向赑屭头顶爬去。站的高,看的远,这个理儿总是对的。
等曲经年站上赑屭头顶时,果然看到在这浩瀚无垠的汪洋边际有数十道巨大裂缝,这地下海水正奔涌而出。
要是根据记载来讲,这国脉是万川之源,顺水而出,没准就能逃脱此地。虽这么想,但曲经年天生怕水。尽管现在他有罡气护体,但这汪洋之大,不等他游到边际,恐怕他体内的罡气就会消失殆尽。况且,他也并不知晓这水下还有其他凶险。
那赑屭一路游到了树干前,在近处,曲经年才看清这“国脉”的样貌。这树干竟是由无数根纤细的彩色藤条交织而成,远处看这树干在五彩光芒的笼罩下浑然一体。
这赑屭驼着曲经年绕着这树干游弋了一圈,忽然,它昂起巨头就要往上撞去。
曲经年一看不好,飞爪出,狠狠勾在了树干之上。他刚刚荡出,那赑屭就狠狠撞在了树干之上。
蜉蝣撼大树,不自量力!
曲经年趴在大树之上,往下看去,只见那赑屭首,已经血肉模糊。
“疯了!”
曲经年骂了一句,赶忙往上面爬去。
赑屭这一撞,虽没撼动这树干。
但却有一种怪音从此处传出,飘向四海八荒。
曲经年塞住耳朵,这声音实在刺耳。
这时,一座乌黑的小岛从水底漂浮上来。
曲经年心中暗自打量,莫非又是只异兽。
常听闻,天材地宝所生之处,常有异兽看守。这堂堂的央国国脉,想必也有异兽看守。
曲经年所料不错,这乌黑小岛竟是条硕大无比的怪鱼。此鱼之大,不知身长几千丈,这水面似乎装不下它的身子,只能露出它那光滑如墨玉的上半身。
“…鲲。”
曲经年呢喃道,这怪鱼的模样与那书本里记载的神兽鲲竟然有八九分像。
今日发生之事,实在太过离奇。先是被巨兽赑屭带到这地下汪洋,见了央国国脉。现在竟然又得见这传说中的神兽,鲲。
不管如何,曲经年在这两只巨兽面前就如蚂蚁一般。这两只大爷随便哪只碰他一下,就有他好受的。
曲经年不由得想抽自己一巴掌,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只见那巨鲲昂起身子,再狠狠砸到下去。瞬间,百丈高的巨浪骤然升起,如万马奔腾,向着曲经年猛扑过来。
这浪来的又急又凶,让曲经年避无可避。千钧一发之间,那赑屭竟然挡在了曲经年身前为其挡下了这滔天巨浪。
赑屭身形骤然变大,它用尽全身力气往那树上撞去。
轰!
树干微颤,曲经年几乎要被震下树去。
此时,那巨鲲暴怒。
巨鲲化鹏,扇动垂云之翼,张其握日巨爪对着赑屭抓来。
两兽相争,瞬间将这一片天地给搅了个天翻地覆。
曲经年又觉得腹部撕痛,他往腹部看去。刚才那道伤口又裂了开来,鲜血滚滚,流进那树干缝隙之中。
他手一滑,身子往后到去。
忽而,无数粗大的紫黑色藤条从他手指上那枚戒指上喷涌而出。
这些藤条如疯狂巨蟒缠绕在那巨大树干之上,曲经年无力的被这些藤条吊着。
“他娘的……”
曲经年骂了一句,便失去了意识。
庞大的灵气正通过这些藤条从树干,灌注到曲经年体内。
鲲鹏哪儿能让这国脉灵气被曲经年偷去,它双翼张开,无数金刚翅羽激射而出,疯狂向曲经年刺去。
这时,那赑屭全身缩入壳中。旋转飞起,死死的把曲经年护在身下。
翅羽与龟壳相撞,爆发出叮叮当当的金石相撞之声。
这翅羽竟把赑屭身上那些山川削了个干净,露出底下龟壳的本来面目。
赑屭甲壳坚硬,那些翅羽全被弹飞出去,击打在上空石壁之上,无数石块被切割下来,落入水中。
扑通之声不绝。
这赑屭虽不是鲲鹏对手,但一时之间,这鲲鹏也奈它不得。
域外高山,从天而降一道五彩灵气瀑布。
为首那人,身体瞬间拔高十丈,来自央国国脉的灵气源源不绝的灌入他的体内。
他放肆狂笑,底下的冯本善见此情景不由得瑟瑟发抖,他旁边那如枯木之人倒是镇静的很,一动不动。
他的身体越来越高,不出片刻,便成了一顶天立地的巨人。
他身上的袍子也被撑开,露出他的本来样貌。
他的样貌甚是骇人,一边是凶神恶煞的蓝皮妖魔,一边是肤白貌美的绝妙佳人。
他像是把两个人都切开一半,然后又被粘到一起的。
他只手遮天,拨开云雾,露出那存于天上的云崖之巅。
他一声怒喝,如九天炸雷。
他托起那云崖之巅,要将其连从天上拔下。
霎时,天地变色。
万千神雷从天而降,疯狂劈于其身。他面目狰狞,露出獠牙玉齿。
终于,这神雷还是太过于强大,他脚步一颤,身形瞬间萎靡缩小。
最后,他双臂撑地,大口喘气。
此时,论武宫大乱。
大宫主喝道:“不好,国脉有变,速速与我去护住国脉!”
数百证道修士齐声称是。
正要他们要下灵脉之时,一只凭空而来的大手生生将他们拦在了半空。
那雌雄莫辨之声传来:“诸位,千万别轻举妄动,我只借你们央国国脉一半的灵气。要是你们敢动,我就把这国脉连根拔起!”
听到这声音,那大宫主不由得身体一颤,他嘴唇微动,说出一个名字。
国脉处,两兽争斗,赑屭已经处于下风。
鲲鹏见势,张开铁喙,欲要将赑屭吞噬。
此时,风云突变。
一只由黑藤拧成的拳头以雷电之势猛击在鲲鹏头上,那鲲鹏吃痛,轰然撞击在石壁之上。
只见,曲经年浑身缠绕着藤蔓站于赑屭头上。瞳孔漆黑,一脸邪笑。
他张开嘴,露出一口尖牙。紫黑藤蔓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朝那鲲鹏杀去!
国脉一动,四方皆惊。
城南街头一算卦小摊,算命先生捏着八字胡,往下扒拉了一下用水晶石打磨成的眼镜。
他对面那女子一脸焦急之色,她道:“先生,你说我肚子里这孩子是啥命数。”
算命先生大笑道:“你肚子里这孩子,是个当皇上的命。”
那女子神色紧张的看看周围,小声道:“先生,这话可莫要乱讲,这是要掉脑袋的!”
“骗你做甚,今日国脉崩离,这天下要乱喽,你肚子里这孩子,将来没准也能挣几分气运。”
算命先生大笑,拿起幌子,背起褡裢,大摇大摆的离了帝都。
吴州,玉玑山上。那名练剑的男子收起那柄晶莹剔透的宝剑。
他喃喃道:“这吴州,也待不下了。”
他起身,往平延城方向飞去。
眨眼间,他就到了那藏娇山上。
今日,藏娇山下还是人山人海。
“有人破我阵法。”
他从天上飞下,落于藏娇山顶。
这藏娇山上哪儿有宫殿楼阁,唯一有的,只是那山顶上的一处小亭子。
亭子里的绝色女子,魑魅今日仍是披着红装。她对面的是个模样清秀的书生,只见他眯着眼,嘴角还挂着半截口水。
手舞足蹈,也不知他梦见了什么。
魑魅看着亭子外的这人,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当初就该一剑把你杀了,现在你也就祸害不了这么多人了。”
魑魅听她这话嗤笑道:“你这话倒像是嫉妒,你现在把我杀了,也不迟。”
“就这么把你杀了,也太便宜你。我要把你锁在域外冰山之中,让你日夜受寒风彻骨之苦。”
魑魅拄着下巴,深深的看着他。
“你可知道,这天下没有什么地方能困住我。”
“我会一直守着你。”
魑魅像是没料到他会说这话,有几分窃喜的说道:“你这话,当真?”
“我常秋水说话,一言九鼎。”
魑魅摇曳着步子缓缓走到他身前,常秋水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往西边飞去。
没人知道,这人是常安在的二哥。常家的二公子。
湖州。
一个抗着巨剑的小道童正一摇一晃的走在山路上,他手里提溜着一只烧鸡和二斤白酒。
山路宽阔,石阶上长满了厚厚的青苔。这青苔路上,也只能看见四行脚印。
两行是这小童下山时留下来的,还有两行是小童上山时留下来的。
这路,看上去有些年头没人走过了。
“山下真有意思,哪儿有师父说的老虎。”
小童踩着软绵绵的青苔往上走着,走到顶处,隐约看到一座山门,蓬草下,看到那门上挂着的牌匾写着“剑墟”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