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怀拧着眉头, 想看来是真的要烧糊涂了,着对病人的关怀,难得的放软了语气, 同道:“你先不要动,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殷誉北扯了扯嘴角,无力的垂下眼睫,哑声道:“看来是真的在做梦。”
不过刚做的是噩梦, 现在是让不愿醒的梦。
“......”
殷怀露担忧,殷誉北不会真的烧坏脑子了吧, 是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的额头,看看是不是真的还在发烧。
对殷怀突如其来的举动,殷誉北并没有躲开, 而是闭上了眼,察觉额头传来温热的触感, 眼睫微微颤了颤。
凑近了看殷怀发现殷誉北的眼睫很长, 仿佛轻柔的羽毛轻轻扫过手。
几乎从未看过殷誉北有如此顺服的一。
额头上手传来的温热感并没有随着间消散,反而愈来愈清晰。
殷誉北随之一怔,情略微有些恍惚,像是终意识了什么事实, 缓缓地掀起眼帘,将目光落在殷怀脸上。
眨也不眨眼的,仿佛恨不得在身上盯出个洞。
殷怀被这专注视线盯的有些不自在,干咳了一声,收回了手。
“看来烧是退了, 但是脑子还不怎么清楚。”
殷誉北终移开了视线,语气像是在隐隐期待着什么,“.....你怎么来了?”
殷怀挂上客套的笑, “听说誉王病了,朕中甚是担忧,是过来探望。”
殷誉北垂下了头,掩去了眸底复杂的情绪。
“多谢陛下。”
殷怀中微动,嘴上装傻充愣,“不是说誉王病了吗?朕瞧着这伤不像是病的,底是在哪弄的?”
要是把自己知道殷誉北受伤的事说出来,就会暴露自己已经知道殷誉北谋反的野,毕竟私养亲兵这个罪名搁在谁身上都受不了。
而自己现在也没有能够对付殷誉北的能力。
殷怀果然不记得那日的事,殷誉北垂下了眼,中五味杂陈。
“....劳陛下关,臣只是无意从马背上摔下了了,并没什么大碍。”
看殷誉北即使撒起谎也不改色,殷怀只能在中默默钦佩。
两人又无话了,殷怀坐在那搜肠刮肚也想不出要说什么,
而殷誉北来话就少,再加上重伤刚醒来,人也蔫蔫的没什么精,眼皮子耸拉着也不搭理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殷怀忍不住又干咳了一声。
这一声倒吸引了殷誉北的注意力,情微动,抬眼注视着殷怀,不动声色的拧了拧眉头。
“身子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想会冷不丁来这一句,殷怀有些发懵。
殷誉北状眉头蹙得更紧了,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身后的重苍,色微微发冷。
身边的人就是这么照顾的吗?
殷怀皱了皱小脸,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会这么问,就因为咳嗽了一声吗?
“当然不是。”
因为殷誉北救了自己,殷怀也没有再顾忌着人设对人冷言冷语,倒显得十分的有耐,殷誉北不说话,又宽慰了几句。
“誉王且安养伤,朕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站起身,正要抬步离开,便听殷誉北又沉声叫住了自己。
“等等。”
疑惑转头,不知道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殷誉北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江伯,沉声道:“给陛下拿件大氅。“
“......”
江伯愣了愣,然后连忙照做。
殷怀刚要伸手接过递来的雪白狐裘,重苍先一步接了过来,然后替披上,仔细的系上绳结。
“陛下还冷吗?”
殷怀摇头,不知为何转头看了一眼殷誉北,正盯着这一幕瞧,漆黑的眸子冷幽幽的,上没有什么表情。
“不冷了。”
走出誉王府后,殷怀长呼一口气,看着呼出的白气在空中逐渐消散,这几天确实有些冷了。
“回宫吧。”
皇宫里这几日也不太平,太皇太后的身子骨似乎不太,长善几乎整日都在贴身照顾她,每次殷怀她都是色匆匆。
殷怀想她和殷誉北的事,中沉甸甸的,为什么事情和预想的发展不一样?
如果这一切都不同,那最后夺得皇位的会是谁?
殷誉北?太后?还是柳泽?
殷怀愁眉紧锁,觉得身上这幅烂摊子是越来越重,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出皇宫,离这些人越远越,随便们怎么争怎么斗。
宴席举办的地点是太后定的,定在了梅园之中,说是既能赏梅景也能品酒,倒是多几分风雅情趣。
殷怀风雅情趣倒是没有感受,天寒地冻倒是感受了。
坐在上位,太后坐在的左侧,正在和旁边的大臣说着话。
而坐在右侧前位的几个身材高大的异族男子,容坚毅,察觉四周毫不掩饰的露骨视线,冷哼了一声,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柳泽一袭青衣,黑发用了竹簪半束起,其余发丝散落而下,容俊雅,气质清贵。
了们豪迈的动作,上含笑,温声道:“贵客酒量。”
萨塔毫不客气道:“这种酒的烈度连草原上的十分之一都达不。”
听了这话柳泽也不动怒,甚至还脾气的朝着举了举手中的酒,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可要多敬你几杯。”
殷怀来并不打算喝酒,可忍不住尝了一口后,从肺腑之间都像是生出了暖意,是又喝了一口。
重苍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旁边站着,因为这种场合的身份似乎不便出场。
萨塔几次将目光投向殷怀空空如也的身后,不由皱起了眉。
“陛下的那个侍卫怎么不在?”
听毫不客气直接发问,周围人都是一怔,随即不知听谁斥了一声“蛮子无礼”。
殷怀皱起眉头,想怎么知道重苍的?说起来和重苍同父异母,感情肯定说不上亲厚,相反还有可能是仇人。
现在无论怎么看,都不能让人知道重苍的身份。
是勉强稳住,中飞快的思索对策,正在犹豫该如何作答。
便听一道微沉的冰冷嗓音响起,“二王子说的可是陛下赐我的那个侍卫?”
殷怀怔怔望去,便看一道瘦削挺拔的身影,穿着一袭玄衣,乌发高束,如果不是略显苍白的容,差点和黑夜融为一体。
走上前,先朝殷怀了一礼,“参陛下。”
“.....平身。“
殷怀注意走路的速度不急不缓,想必是伤还没全,色也不怎么,可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如同山中劲竹。
殷誉北的视线现在场中扫视一圈,最后落在萨塔身上,不冷不热道:“如果二王子指的是,已经死了。”
“......”
不等萨塔发话,又漫不经的解释道:“是病死的。”
“.......”
萨塔气的怒目圆睁,知道简直是在拿自己当傻子耍,可更气人的是,偏偏无可奈何。
不然还能强迫大殷皇帝搜宫,把那个侍卫给搜出来吗?
旁边人比还要沉不住气,脸色一拉,就要开始说话,被给一把拉住,然后摇了摇头,这忿忿地又坐了回去。
殷怀中一动,殷誉北这是在替解围吗?
殷誉北说完话后,苍白的脸上又浮现了淡淡的倦意,半阖着眼皮,看上去没什么精。
“来人,赐座。”殷怀状不由开口。
殷誉北终掀了掀眼皮,当目光对上殷怀,终松动了几分。
“....多谢陛下。”
太后微微皱眉,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虽然哀家知道誉王今日身子不适,但是有贵客在,还是不能再像之前一样懒散的。”
殷誉北垂下眼睫,冷声道:“谢太后教诲。”
落座后也没有动跟前的菜肴,旁边掺酒的宫女只看了一眼的脸色,便不敢近身。
殷誉北从桌上移开视线,落在上方高位那道人影上,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这么冷的天气,谁把宴席定在这的?”
旁边的宫女愣了愣,半天反应过来是在和自己说话,连忙恭声道:“是太后娘娘。”
殷誉北听了眼微冷,上没有什么表情。
知道此次北戎使者来朝肯定是不安,而使者中还有北戎的二王子萨塔,此人阴险狡诈,担一个人应付不当,所以不顾旁人的阻拦还是拖着病体来了。
下座的萨塔色阴冷,大殷皇帝身边那个侍卫已经基能确定的身份,一旦证实,就有理由向大殷发作。
北戎的王子被掳大殷皇宫里当下人伺候皇帝,这种奇耻大辱没有一个北戎人能够忍下,那.....
可是现在看着这些人的态度,显然是决定打死不承认,不过还有后招。
想这,冷冷的勾了勾唇,朝上方的殷怀道:“这次来大殷,我特意准备了为陛下进献宝物。”
殷怀里已经有了不的预感,但是人话都这么说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是何宝物?”
萨塔拍了拍手,随即几个北戎壮汉便推着一架花车来了场中,花车被精致纱绣罩的密不透风,看不清里的宝物究竟是什么。
殷怀是装作语气不善道:“朕一向不喜人卖关子,不管是什么宝物,若是这样呈上,朕照样不喜。”
萨塔不慌不忙道:“陛下你看过知道。”
随后话语一顿,叫了一声旁边的随从,那几个壮汉便放下花驾,猛地掀开薄纱,露出里的东西。
只一个妙龄少女身着华服坐其中,她生得明艳动人,五官精致,最让人惊奇的是那双眼,湛蓝如同雨后初空。
“这是我们北戎的最小最受宠的公,为表我族忠,特意进献给大殷,望两族交,百世和睦。”
殷怀:“.......”
听这么说,殷怀中微微有些慌乱,没想所谓的宝物是这一出,现在的处境是骑虎难下,人都把公送过来了,怎么还有不喜欢的道理。
可是内知道如果收下了,只能是个烫手山芋,不相信这北戎人会有这么,必定是有什么陷阱。
殷怀中飞快思忖着,该找什么理由呢?
不禁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平喜,吓得平喜一个激灵,像是知道要干什么似的,连忙离远了几步,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殷怀:“.......”
自己也知道平偶尔可以把平喜当挡箭牌,可现在有外人在,这个理由确实有些上不得台。
可除了这个还能找什么理由拒绝呢?殷怀皱眉不展。
电光火石间,脑海中冒出了个念头。
打定意后,中微定,酝酿了一下语气,目光在场中扫视片刻,缓声道:“可朕中早有所属,只能谢过大王子的盛意了。”
殷誉北猛地抬头。
柳泽则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清清浅浅的视线投向殷怀,情若有所思,仿佛想透出此的情,看透的内。
萨塔脸色难看,沉声说:“陛下若是看不起我北戎公大可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朕没有说谎。”殷怀叹了口气,忍住肉麻道:“朕这一辈子就认定一个人了,实在不能违背内的意愿。”
“......”
殷誉北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紧紧攥起拳头,指甲深陷掌浑然不知。
的色又苍白了几分,漆黑幽静的眼眸没有丝毫亮光,一眼望去仿佛将亮光吞噬了般,如同一汪幽深的古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