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誉北站在原地, 静默片刻,忽然了,只见他单膝跪在地上, 伸手捏住殷怀的颔, 手上的血又染上了几抹刺眼的红。
“陛,我是谁?”
殷怀歪了歪,嘀咕说:“坏人。”
殷誉北闻言唇角意加深, 语气轻柔的循循善诱,“为什么?”
“....因为你想杀我。”
殷誉北松了手, 站起身。
地上躺着的人额上冷汗涔涔,偏偏浑身滚烫,他双眼迷惘的盯着殷誉北, 似蒙上了水光。
偏偏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干什么,似乎不解这股燥热何而来, 只能咬紧牙关默默承受。
殷誉北:“陛中了毒, 需靠自己解。”
“怎么解....”
殷誉北忽然扯了扯嘴角,脸上表情意味不明,似是轻了一声:“陛不会这个也人伺候吧?”
殷怀稍微清醒了。努力撑眼皮着他,闻言怔了怔, 少顷,才反应过来他里的意思,于是别过脸去死死咬住自己的衣角,努力不唇齿间泻出任何声音。
见他这幅模样,殷誉北垂眼, 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然后转身径直往洞外走去。
外面月朗星稀, 凉风袭人。
殷誉北立在洞口,灌木丛中传来阵阵野兽磨牙的喘息声,黑暗中也闪烁着幽幽绿光,他漫不经心的垂着眼,把玩着石子,似乎对这一切完全不在意,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听力一向很好,所以没有错过洞穴内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声音。
声音很轻很低,如果不是凝神静听都不能发现丝毫,却似带着撩人的勾儿,每一声都缠上心。
他莫名觉得有心烦气躁,心不在焉的把玩着系的玉佩,温凉的触感让他思绪稍微冷静了来。
倏忽间又似意识到了什么,低一,见手上拿的玉佩正是之前自己殷怀赢来的彩。
他意识的放,然后又自嘲一。
不过是为了显示皇恩浩荡,才把这么个玩意挂在身上。
一只只野狼灌木丛中窜了出来,将他逐渐包围其中,对着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洞穴的陌生人类不断发出的威胁低吼。
持续不断的聒噪似是终于让候在洞门的人感到了不耐,抬轻轻瞥了一眼。
就在狼突然暴起的瞬间,他手中把玩的石子猛地朝它的眼直逼而去。
一秒狼的眼石子射中,立刻发出阵阵哀嚎声,连连后退。
“滚。”
群狼见狼受伤,也没有再多纠缠,当机立断的就选择了撤退。
四周一片静谧,只有洞内隐隐传来的断断续续声,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动静逐渐小了去,殷誉北才唤了一声“陛?”
洞穴内却没有丝毫动静,殷誉北皱紧眉,转身进了洞穴。
进去后便见地上已经一片狼籍,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气味。
殷怀跪伏在地上,微微垂着脑袋,乌发垂落在肩侧,双眼紧闭,嘴唇颤抖。
殷誉北眼神一紧,知道他这是意识不清咬住了舌。
“张嘴。”
他捏起殷怀的巴,强迫他张嘴,随即将手指.塞.入他的口中,以免他再伤到舌。
牙齿无可避免的磕碰上他的手指,轻轻擦过时带来阵阵濡湿触感。
殷誉北另一只垂在身侧的的手微微一动。
殷怀大脑一片空白,面色迷惘,可当他重重咬上嘴里的手指,腥咸的血味在口腔里蔓延来。
刺激性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嗅觉,他微微清醒了,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于是又意识的舔了舔手指上的血。
殷誉北见状眸色一深。
眼前人跌坐在地上,原本雪白的脸庞上染上了几抹艳红,不知道是他是自己的血,十妖异,偏生眼神纯真茫然,似浑然不知此时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自己此时落在别人眼里是何模样
殷誉北终于将手拿出,此时他的手指已经咬的已经鲜血淋漓,可他却连眉毛也未曾皱一,似是不以为意。
银丝牵扯了几又断,殷怀面不改色的替他擦拭干净。
殷怀意识逐渐回笼,此时外面天色已经蒙蒙亮,他努力得撑眼皮,想清眼前的人,忽然,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转望去。
只见洞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青色身影,正静静地站在望过来。
殷怀眯了眯眼,因为逆光不清人的面容,待努力清后,不微微一怔。
察觉到殷怀的视线,殷誉北也往洞口处望去,随即拧了拧眉。
柳泽?
他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异样,沉静的目光注视着洞穴内的二人。
然后又轻轻一转,落在殷怀的身上。
半晌,才见他唇角动了动,只听他微微提高声调,语气依旧温和。
“不用进来,我找到陛了。”
显然是在和洞外候着的大部队说。
殷怀面色迷惘的望着他,乌发散乱披在肩上,雪白的脸蛋有红晕未完全褪去,衣襟也蹭一大片,露出莹白如玉的肌肤。
“柳相....?”
殷怀终于认清了眼前的人,不脱口而出,嗓音略微有沙哑。
殷誉北伸手一把将他地上捞起,然后扶好站定,侧着柳泽,挑了挑眉,语气低沉,意味不明。
“柳相大人了多久?”
柳泽神色平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陛受伤了?”
他仿佛对自己眼前的场景浑然不在意,没有问刚才一幕为何发生,也没有问殷誉北为何在这。
率先问出的却是关心殷怀是否受伤。
殷誉北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于是柳泽朝殷怀的方向伸出手,微微一,不慌不忙道:“我来扶陛吧。”
殷誉北冷着脸,视线落在他伸出的手上,却是一言不发,根本没有把怀中人交出去的意思。
“陛?”
柳泽也不在意,只温声唤了唤他禁锢在怀中的人。
刚清醒没多久,殷怀脑子昏昏沉沉的,只能慢半拍的抬起。
他望着递到自己身前的手,修长白皙,指甲修剪的圆润干净。
殷怀身子动了动,一秒却察觉到身旁人力度骤然加重,抬却只能见他紧绷的颔线。
“....放朕。”
殷怀眼睫颤了颤,语气干涩。
刚才的记忆逐渐浮现在脑海之中,他现在只觉面红耳赤,哪里愿意和殷誉北待在一起,只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逃离这。
殷誉北望着自己挣脱的手,微微搭眼帘,不清脸上神情。
柳泽伸手想去扶殷怀,却他微微避。
出他的抵触情绪,柳泽静静一,像是浑不在意。
发生了样尴尬的事,殷怀觉得挺丢脸,自己竟然在别人面前露出样的一面,而且柳泽见了。
也不知道他见了多少,不过他猜测他也是刚到,因为他余光一察觉到了他的身影,便立马瞥去了。
万幸的是其余人都候在洞外,没有进来。
殷怀站在洞门前,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又整理了一会自己的仪容,这才抬步继续往外走。
走出洞前殷怀鬼使神差的回了一眼。
洞穴外的光像是照不进去似的,殷誉北大半个身体笼罩在阴影里,殷怀不清他的脸,只感觉到一道宛如质的视线牢牢的盯着他身上,让他顿觉如芒在背。
走到外面殷怀见到了不少全副武装搜山的侍卫,甚至连禁军都出动了。
殷怀一见阵仗如此之大,心中宽慰,好歹也是给足了自己这个傀儡皇帝的面子。
“陛!陛真的在这!”
“呜呜呜呜呜您可吓死奴才了。”
他没站定,平喜便不知道哪跑了出来,面上欣喜若狂。
“.....”
殷怀的背努力停直,气势也拿捏了出来,握拳虚咳了一声:“不必大惊小怪,朕回来了。”
平喜又一骨碌跪在了地上,“呜呜呜陛是你出了什么事奴才长再多脑袋也不够砍啊。”
“重苍呢?”
“啊?”平喜泪眼婆娑,抬起脸色茫然,像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过问一个奴才。
旁边的柳泽应道:“回陛,个侍卫没什么大碍,已经上了药止了血,应该不用多久就能醒过来。”
殷怀又问:“群刺客有没有抓到活口?”
柳泽摇,轻声道:“没有,仅存的几个活口也已经自尽而亡。”
“朕知道了。”
柳泽又是微微一,“无论如何,陛平安无事就好。”
平喜听到这里仔细瞅了瞅殷怀,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像是有哪里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和平时不一样。
听到这殷怀转了柳泽一眼,见他面上挂着浅浅的意,目光沉静的凝视着自己。
这番说的倒不像是在弄虚作假,如果刺客是柳泽派来的,么只有....
“太后呢?”殷怀朝着跪在地上的平喜问道:“她老人一定吓坏了吧,朕去给她报声平安。”
说完殷怀就径直朝前走去。
柳泽却没动,站在原地静静的着他的背影。
平喜在一旁着,视线不经意扫过柳泽的脸时,不怔了怔,愣住片刻。
可等他稳住心神,再去仔细端详柳泽神情时,却什么都没发现,仿佛刚才一瞬间只是自己的错觉。
柳泽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淡淡的朝他扫了扫。
吓得平喜立刻收回视线,他赶紧跟上前面殷怀的步子,心里忍不住暗自嘀咕。
怪了,难道是他刚才眼花了,也是,柳相怎么会露出样的神情。
了山后殷怀却告知太后听闻自己遇刺,一时间忧惧交加,竟然晕倒了。
人通传后,殷怀便掀帐篷门帘,径直走了进去。
只见殷太后躺在榻上,额上敷着汗巾,面上没什么血色,似是没什么精神,一见到殷怀后,便两眼放光,挣扎着爬起来。
“我的儿,我的怀儿,快过来让哀。”
“你快把我这把老骨吓死了知不知道。”殷太后揪着殷怀的袖子,面色哀戚。
殷怀任着他上摸着,一直都没口,殷太后也觉得不对劲,柳眉微蹙。
“怀儿,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柳泽在是狼子野心,平日里对朕不敬也就罢了,今日竟然敢对朕出手。”
殷太后眸色一闪:“怀儿,可不能乱说,你的意思是.....”
殷怀冷哼了一声:“不是他能有谁,他如今在朝中只手遮天,群老子对他马首是瞻,风都快把朕这个皇帝盖了去。”
殷太后心中微微一动。
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又听殷怀改了口:“不对,御史个臭嘴巴也像,恨不得天天参朕一本。”
“哦,对了,方阁老也有嫌疑,朕逼死了他的儿,他说不定就对朕怀恨在心。”
殷太后额角一抽,觉得有疼,率先断了他的,“....依照怀儿的意思,该如何是好?”
殷怀露出苦恼的神情,“朕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母后你说该怎么办。”
殷太后拍了拍他的手:“母后说,就彻查此事,到底是谁躲在暗中想谋害与你。”
“好,此事吩咐谁去办?”
“若怀儿信的过我,便交母后处理,你说如何?”
“是自然,儿臣不信母后能信谁?”
母子俩又其乐融融的说了会,然后殷怀才掀帘出去。
他刚踏出帐篷,殷太后的脸色便蓦地一沉,问旁边的人。
“处理干净了么?”
“回太后娘娘,一个没留。”
殷太后这才缓缓闭上眼,“他是蠢了,不过蠢有蠢的好处,你说是吗?”
旁边的人不敢答。
殷太后又睁眼,“到底做了这么多年的母子,如果不是他始不受掌控,我也不想走这步棋。”
“.......”
“哎,先皇曾经说过人各有命,也许这就是他的命。”
她说完又闭上眼,始念着纸上佛经。
另一边殷怀一走出帐篷,便立刻皱起了眉,刚才他试探了一番,如果他猜得没错,应当是殷太后动的手。
可是为什么她会突然这么做?毕竟乍起来他俩是同一战线的。
百思不得其解,殷怀只得按心中疑惑,因为重苍受了伤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他准备亲自去过问。
毕竟他在拼死保护自己这方面,确让他有出乎意料。
重苍伤得很重,原本的伤刚七零八落好了,又添了新伤口,殷怀站在床前着虚弱的他,心中有几感慨。
“伤势如何?可有性命之忧?”
太医颤颤巍巍道:“有几处伤势较重,不过好在他身体比常人健壮,恢复起来快一,想必没有性命之忧。”
兴许是听到了殷怀的声音,床上之人眼皮子竟然动了动,过了片刻,又挣扎着缓缓睁眼,努力的朝着他的方向望过来。
殷怀决定拿出贴心上司的模样,拍了拍他的手,宽慰道:“你好好养伤,你救驾有功,朕一定会好好赏你。”
重苍却死死的盯着他,因为刚醒来,声音略微有嘶哑,“....你有没有受伤。”
殷怀一怔,没想到他这样了在惦念着自己,于是心中一暖。
“没有,你把自己照好了就行。”
重苍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瞧,像是在仔细的确认他有没有说谎。
“你这次救了朕,想什么赏赐可以尽管说。”
闻言重苍神情微动,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凝视着殷怀,眼神里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意味。
殷怀以为他是不好意思,“等你想到什么再尽管给朕提。”
重苍垂眼,沉声道:“.....是。”
殷怀又说了几句体己,这才又掀帘子走人。
回了宫后殷太后便雷厉风行的处理刺客一事,听说查出了不少蜘丝马迹,桩桩件件都恰好和柳泽扯上么关系,不过没有对外宣布,据殷太后说是因为兹事体大。
殷怀没有什么心思去过问,反正所谓的线索也是别人做好了摆在他面前的。
过了好日子,殷怀才日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不过是乌龙而已,自己又不喜欢男人,殷誉北也不喜欢男人,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羞的。
这样想着殷怀也就释然了。
他这几日有其他在意的事,他听说莫侍郎最近非常愁,一连几日上朝都愁容满面。
于是就忍不住关怀了他几句,老子又立刻强撑容说臣无碍,什么谢皇上关怀之类的,一番说的他牙疼。
了朝后殷怀便知道了事情原委,平喜不知为何对这长里短的八卦可以说如数珍。
原来莫侍郎的儿子最近老往禅寺跑,急的莫大人是怒火攻心,生怕一刻自己儿子就顶着噌光瓦亮的秃来告诉自己出。
为此他做足了心理建设,终于等到了他儿子和他摊牌的一天。
好消息是他经常去庙里不是破红尘出,
坏消息是他是在红尘里了好几个滚上了别人庙里的和尚,天天守着别人庙里等着别人。
殷怀心中感慨,果然虎父无犬子,这莫侍郎和他儿子不愧是亲生的。
途径宫道时,他坐在轿辇之上,又见了太后宫里的嬷嬷释无机住的方向出来,于是叫住了她。
“这是往哪里去?”
嬷嬷脸色有尴尬,“太后她老人让我来找国师,想求几本静心经书着。”
“这样啊,找到了吗?”
“国师大人他不在。”
殷怀心中一动,“既然这样,我便帮你问问,反正国师的住所离这近,我找到他就提上一提。”
“就多谢陛了。”
殷怀吟吟道:“这有什么谢的,你是母后身边的人,不必多礼。”
其自自己的病好了后,释无机并不常待在屋里,他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反正这位国师一向都是神出鬼没的,完全可以自进出宫墙,比他这个皇帝自。
所以这日殷怀便算好好给他讲讲规矩,想进皇宫就进想出就出,有没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放在心上。
他决定好好给他一个马威。
原著里释无机都很少和原说,原也和他没有什么仇。
释无机这个人也传的神乎其神,说他是历任国师里修为境界最高的,甚至有人说他通天之能,能占卜出人未发生的命运。
殷怀直接到了释无机的屋子里去,进去后发现屋子里似燃着什么香,摆着几卷经书。
床榻整整齐齐丝毫没有人动过的迹象,殷怀心中好奇,难道这天释无机都没有上床睡过觉吗。
他随意找了个椅子坐,翻着经书,密密麻麻的小字的他疼,于是又扔到了一边。
没过多久就困意来袭,索性双手一摊靠在桌上小憩了起来。
过了大概有半柱香时间,门忽然轻轻的人外推,出现了一道雪白的身影。
释无机望着屋内的景象,视线轻轻一转,落在不速之客身上。
只见他一只手枕在经书上,另一只手搭着脑袋,睡的十沉,只剩浓密眼睫微微翕动。
释无机顿了片刻后,这才缓步入内。
殷怀察觉到动静,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你回来了。”
释无机神色微动,“不知圣上找我何事。”
殷怀本来想立刻问罪的,但思来想去是循序渐进的好。
毕竟贸然问罪在太过突兀了,是酝酿酝酿。
“母后想找你借几本清心的经书。”
不等释无机口,他又睁着眼睛说瞎,抢先答了,“想必这里是没有。”
释无机淡淡的注视着他。
殷怀又问:“国师出宫是去了哪?为的什么事。”
“只是去寺中同人讲经罢了。”
说到这个寺,殷怀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莫侍郎叛逆狂野的儿子。
“你去了寺庙里,有没有见到过什么漂亮的小和尚,就是种漂亮的让人见了就朝思暮想的。”
“没有。”
“当真没有?”殷怀狐疑道。
释无机神情淡漠,垂眼帘,低低的嗯了一声。
怪了。
殷怀皱眉思考了一会,也不再去想了,算了,反正与他无关。
不过走之前,是敲他几句,他不相信原在释无机如此散漫自的行走宫围,他会没有丝毫异议。
“不过国师大人进出皇宫未免有太过随意。是不是不合规矩。”
他斜眼去观察释无机的神情,见他无动于衷,甚至连眼皮子都未抬一,也没有回答他的质问。
好拽。
殷怀他的态度唬住了,觉得很没有面子,于是也冷脸,觉得不摔东西壮壮胆。
但是又对上释无极无悲无喜的面庞,又默默的把手缩了回去。
算了,该他拽。
谁让他是国师,神权比自己的君权好使,更何况自己的是半吊子君权。
殷怀觉得气闷,自己这个皇帝当得未免太过憋闷了。
正生着闷气时,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挂上了恶劣的。
释无机将面前的经书摊,等抬起眼时正好瞧见这一幕。
殷怀伸手将他面前的经书扯,恨不得凑到他面前,面上眼弯弯,道:“国师既然救了朕,朕似乎没有谢过国师。”
释无机垂眼,轻声道:“不用谢我,我做的事都是顺天命而为。”
“这怎么能够呢,不管怎么说都是国师救了我。”
殷怀装作叹了口气,“可国师大人肯定不稀罕金银珠宝之类的赏赐,该送什么好啊。”
“.......”
“有了。”殷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面上一喜,抚掌道:“就送国师大人上好的凤梨香吧,西狄进献的上好贡品,他们可是盛产香料。”
释无机眼睫掀了掀。
“.......”
见他久久不口,殷怀知道自己终于扳回一局。
释无机盯着他唇角挂着的意,眼神里浮现出淡淡的疑惑。
像是不明白他的喜悦何而来。
殷怀回了自己宫中,很快就吩咐平喜去往释无机送风梨香。
着平喜出门,他又始有后悔。
这样和人对着干是不是有太忘恩负义,不过随即一想,都说了是狗皇帝,自己怎么老有这顾虑。
不过他这个狗皇帝当着,在没有什么权。
上面有个摄政太后压着,柳泽也不怕他,释无机不用说,至于殷誉北,更不可能了。
提起殷誉北,殷怀日不过提了一句给殷誉北选王妃,礼部便如同得了什么大令顿时以雷霆之速施,速度快到险让他怀疑礼部早已经拟好画像就等着这一遭了。
不过想来可能因为殷怀久久未有纳妃封后的动静,礼部群人闲的发慌,早就想操办一场盛大婚宴,于是就把希望的苗寄托在殷誉北身上。
一时之间名门贵画像流水似的送入誉王府中,江伯的心惊胆颤,唯恐惹恼了自子,到时火上浇油。
丫鬟跪在地上,双手高呈现画像,恨不得把深深埋进地里好让人不见,牙齿缝里好半天才挤出一句。
“王爷....”
殷誉北大步跨入门槛,解披风递给一旁的人,然后接过干净的巾帕擦了擦手,连眼皮子都没给地上的人一眼。
“扔了。”
“可是....这是陛....”
听到这两个字,殷誉北的眸色深了几,视线缓缓移,落在了画像身上,嘴角微扬,露出意味不明的弧度。
见他了,江伯两眼一黑,更加战战兢兢,服侍了殷誉北这么多年,比起他冷脸,他更害怕他。
一旦他露出这样的,他便知道这位子此刻的心情差到极。
只见他微微弯腰捏起地上丫鬟的巴,强迫她露出张煞白的脸,说出的却是轻声细语。
“我倒不知道府里的丫鬟有如此多嘴的。”
“王爷饶命!”丫鬟面露恐惧。
殷誉北放她,然后缓缓直起腰,唇角微勾,径直朝里走去:“你怕什么,呈上来吧。”
捡回了条命,丫鬟连忙膝行到他跟前,殷誉北坐在椅上,靠着椅背,一只手搭着把手,另一只手拿起丫鬟手中的画像翻着,心不在焉。
忽然他视线微微一顿,落在手中偶然翻到的画像上。
子长得很好,嘴角的容弧度一就是名门闺秀。
这都不是吸引他的地方,吸引他的是她的一双眼睛。
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偏偏多了几清冷的味道。
“王爷可是中意这位姑娘?”
殷誉北抬了抬眼皮,面色有发冷,不知道是因为这画像是因为他的,不过到底是没有发作。
江伯连忙识趣住嘴,目光不经意掠过画像上的姑娘,也是一怔。
他怔完全是因为觉得她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王爷,陛来了。”
殷誉北抬眼望去,便见殷怀一群人围着众星捧月似的拥了进来,视线不微微一凝。
殷怀本人满面春风,得十欠揍。
他已经彻底日的阴影中走出来了,这次就是特意跑来他府上晃悠,重是穿着龙袍。
只见他刻意整了整身上的精心挑选的金灿灿的龙袍,然后握拳干咳了一声,踱步到殷誉北面前。
“不用行礼。”殷怀摆摆手做出大度的模样,虽然殷誉北也没有什么行礼的意思。
殷誉北注视着他,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谢陛。”
重苍在殷怀身后死死的盯着他,他的父亲可是北戎的老熟人,当年交战吃了好几次苦,甚至连老北戎王的腿疾都是因为他落的。
不过这个殷誉北却半没有像他父亲的模样,懒洋洋得没骨似的,一副恹恹的模样。
殷誉北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不过也没放在心上,不过是个北戎奴罢了。
殷怀拿出关怀属的架势,语气中难掩兴奋,“如何?可有中意的?”
江伯闻言眼皮一跳,因为这略略有耳熟。
他刚才才问过,而且惹得子心情不虞。
殷誉北着殷怀脸上掩不住的幸灾乐祸,微微眯了眯眼。
“来陛很关心臣的终身大事。”他的声音低沉冷淡,喉咙里挤出来,仿佛带了几强忍的戾气。
殷怀却似恍然未知,刚想拍拍他的手时,手上动作微顿,然后在拍上他的手的一刹,转了个方向,拍了拍他的肩。
只见他眯眯道,“这是自然,不说我,就连太后都记挂着誉王的终身大事,放说到时娶新王妃可大操大办。”
殷誉北手指漫不经心的敲着桌面,眼皮子搭着,听了殷怀这番后语气并没有变丝毫。
“就多谢太后娘娘和陛的关心了。”
殷怀他这样,知道他确心情不佳,一想到这个他心情就佳了。
来自己这个狗皇帝当得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又说了几句火上浇油的风凉,殷誉北面上都不出什么,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殷怀。
他一双眼眸黑沉沉的,一眼望过去种浓稠的极致的黑仿佛将整个人吞噬殆尽一般。
殷怀又盯的又几心虚,但是好在他表情管理一向在线。
他觉得今天差不多了,再炫耀自己崭新的龙袍就差不多收尾了。
于是他抿了口茶,结果动作幅度太大将茶水洒了出来,好巧不巧的刚好湿了龙袍的袖口。
“啧.....”殷怀皱眉,这样的翻车是他没想到的。
他身上这件龙袍并不是上朝用的,所以并不算十隆重,但是确是他常服里最闪亮的一件。
平喜见他这样一慌了神:“这可如何是好。”此处出宫因为路程短,所以便没备其余常服。
殷誉北望了一眼,他的衣襟双层领水浸透湿了一大片,白色亵衣隐隐可见内里的雪白肌肤,微微凹起的锁骨。
只一眼,� ��就收回视线。
“来借誉王府上单衣一用了。”
皇上穿臣子的衣服,在殷怀身上竟然显得并不是十荒唐。
不过身为皇帝岂能穿他人旧衣,所以换上的自然是崭新的干净衣袍。
殷怀在人的服侍换好了后,平喜又小心的把弄湿的龙袍收好。
皇帝穿过的衣服也没有再给别人的道理,于是他霸道的把这件衣服充公的命运定来了。
换好衣服后,殷怀又把折叠好的龙袍让给平喜抱着,平喜提前得了他的命令,一直抱着龙袍在殷誉北跟前站着。
一直到慢悠悠的喝完茶,殷怀这才准备道回府。
“起驾。”平喜尖着嗓子叫了一声。
等屋子里哗啦啦一波人走后,江伯忧心忡忡的问:“王爷,你说这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殷誉北转身往里走去,“他比谁都聪明,的比谁都透。”
说完后又顿了顿,”也比谁都擅长装傻充愣。“
江伯一愣,这样的评价与他了解到的传闻大相径庭。
望着子离去的背影,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当即愣在了原地,只觉五雷轰顶不过如此。
不对,刚才他子在意的幅画像似乎长的像是.......
陛。
.....
过了几日后,等重苍身体差不多好了,殷怀便又让他跟在自己身边伺候。
让他意外的是重苍的武艺也没落,倒是比受伤前有长进,他觉得有稀奇。
“你怎么受了伤反而身手比之前好一了?”
重苍又换上了侍卫的衣服,深蓝色劲装衬得他挺拔瘦削,乌发高高束起,面部轮廓比常人深邃一。
“....属的伤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只是闲着无事便自己又练了练。”
他的语气有板正,意识的避他的视线。
殷怀也没在意,嗯了一声便也没问了。
御花园里百花争艳,姹紫嫣红,凉亭前不知谁搭起了秋千,转念一想,宫里又没有什么妃嫔,只能是长善。
秋千绳索结柔软,结系在了木板上,可以承担住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
殷怀着起了兴致,于是试探性的坐上去了。
“重苍。”他兴致勃勃的招呼着他,“过来推我。”
“是。”重苍垂眼,低声应道。
他举起双掌抵住他的背脊,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到手人的单薄纤弱,有隐隐传来的肌肤热度,不知为何,灼的他指尖微微发烫。
重苍的心跳莫名快了几拍。
“快。”殷怀略显不耐的催促着。
重苍回过神,手上微微发力,推动殷怀往前荡去。
听到殷怀提高音量的不满声,重苍微微皱眉,沉声道:“可是万一....”
“我是子是你是子。”殷怀不耐的断了他的。
“.....是。”重苍只得遵命照办。
荡到半空中,殷怀双脚完全离地,耳边风呼啸而过。
他几乎以为自己跃出宫墙,就快逃离处这四方天地。
“陛,小心。”平喜在面又惊又怕,恨不得伸手去将他的双脚托住,唯恐他一不小心摔来。
御花园一角的走廊上,一雪白身影正缓步走着,旁边跟了个身着白袍的神侍。
走在最前面的人,面色无悲无喜,银白长发披散,面容雪白,淡色睫毛微微翕动,瞳孔在日光呈现出干净剔透的浅色。
整个人如同雪中走出一般,
听到吵闹声,他微微偏,望向御花园的方向,越过一地宫人,视线落在正在荡秋千的少年身上。
顿了半晌,才淡淡收回视线。
历代帝王都是冷心冷清,他会会怒会冷脸,活泼鲜动,而且命格也奇怪,他未见过这样的人。
他生来就在明镜台,老国师一手带大,不知山外何样,也未有过好奇。
老国师说他生来就是块石,他不会好奇,不会生气,不会。也不会难过,就算把他放在一整天,他都只是发着呆一动都不动。
就连抚养他长大亦师亦父的老国师逝去,他也未掉过一滴眼泪,只是安静的接手相关的事宜。
这是他第一次有好奇的事。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之前殷怀问过他的,“你说你是出世之人,可是未入世,何来出世。”
当时他听到这番无知无觉,因为在他来,入不入世和他没什么关系。
神侍望着阖眼念经的释无机,他面前静静摆了一本经书,菩提香缭绕,面容不真切。
他伸手准备去拨动香炉,视线不经意落在经书上,微微一怔。
大人何时需用清心凝神的经书了。
“大人,这是静心之用....”
释无机缓缓睁眼,雪白眼睫翕动,又低低垂,语气没有什么起伏。
“我知道。”
“......”
神侍心中诧异,但最后是没问出口,只是默默的上长明灯,然后悄声掩门离去。
.....
殷怀自病好后睡的就比往常早一,他按例批完折子,准备上床就寝,便见重苍屋外进来,手里端着一盆水。
殷怀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他做什么,“重苍,朕说了这事以后交给其余人就行。”
重苍保持着蹲在他跟前的姿势,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于是殷怀纠结了一会,是决定着他去,愿意伺候就愿意伺候吧。
于是他伸出脚,等着重苍替他脱鞋袜。
“重苍,你们北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重苍喉结上滚动,“北戎人大多都生活在草原上,但是也有自己的王城。”
“听说你们人人供奉狼神是不是真的?”
“嗯,和大殷一样,都有自己信奉的神。”
殷怀了个哈欠,只觉困意来袭,微微撑着手,合上了眼皮。
重苍听到他没有动静了,抬眼了,见他安静的躺在灯,眉眼稠艳动人,双唇微张。
就这一眼,他像是什么烫到了似的,飞快的收回视线。
然后低眼,轻轻的将殷怀的脚盆中移出,收拾妥当后,便直起身往屋外走去。
因为是近身侍卫,和普通奴才不同,重苍有自己单独的屋子睡觉。
他回到自己的屋子后,躺了床。
脑海里浮现出刚才的一幕,随即又强迫自己不多想。
他面色冷凝,自己现在只不过是做好本职工作,等到小皇帝放他走,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交易。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一直到日上三竿,他才缓缓睁眼,他神色有难得的茫然,睁眼后一件事并不是起身床,而是视线望向自己的身,
他做了个梦。
一个荒诞不堪的梦。
他梦到高高在上的人在他身,面上神情是他未见过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