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用过早食的朱橚,背着手在院子里散步。中间的方形小花园里,种着不少翠绿花草。
凉爽的夏风吹过,枝叶微微摇曳着,让他顿时清醒不少。
记忆的碎片不断从朱橚的脑中浮现,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变得越发熟悉。
“朱橚,这名字似乎是皇室的五皇子?”
院子里从来没人和他说过,当今皇室五皇子叫朱橚。当然,他本人并未察觉这点。
他只是摇摇头自言自语道。
“应该是巧合吧,天下姓朱的多了。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顿了顿,朱橚将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之脑后。
少顷,年长太监走过来说道。
“少爷,可是要出门?我们好提前准备一下。”
朱橚看不出对方是太监,只觉得下人脸上有点白净。
“这有什么好准备的?随便跟两个护卫着就是。”
年长太监想说什么,可如今的朱橚已然没有曾经好湖弄。
嘴中万般解释的话,只剩下一句,“是,少爷。”
一炷香后,带着几个下人的朱橚漫步在秦淮河旁。
“卖烧饼喽!”
“鸭血粉丝汤喽!”
秦淮河畔是都城最为繁华的地方之一。嘈杂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往来的行人摩肩擦踵。
眼前的一切让朱橚心情好了不少,他闻着香走到一旁的店铺。
“店家,来碗鸭血粉丝汤!”
“好嘞,客官您稍候。”
朱橚从怀中摸出铜钱,扔给了对方。可还没等对方盛汤,就听见远处的一声响。
“砰,砰!”
有人敲锣开道,一队禁卫紧随其后。看到后面的车驾后,沿路的百姓纷纷如同倒伏的稻秧一样跪下。
“客官,陛下来了,快跪下啊。”,店家说罢,放下手中的大勺,就跑到路边了下来。
朱橚看了一眼锅,有点依依不舍地跪在路旁,嘴里滴咕着。
“怎么还越闻越香了?”,他照模照样地跪在地上,等待着龙撵过去。
心中想的都是那锅汤,摸了摸怀中银子,想着待会儿买块烧饼就着周围的百姓纷纷跪伏在地上喊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对于眼前的皇帝,尤为的拥戴。
然龙撵却是在他的前面停了下来,还从上面走下来一人。
朱橚同样跟着山呼,“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让他没想到的是,皇帝停在了他的面前,一把把他从地上提起。
“起来吧,咱是你爹!”
朱元章当着街面,在一些百姓震惊的眼神中,将朱橚拉到了龙撵内。
作为当事人的朱橚,眼睛都瞪大了几分。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和他记忆中的爹一模一样!
唯独不同的,就是从布衣换成了龙袍。
“爹?”
龙撵内,朱橚半信半疑地试探道。面前的朱元章,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果然痊愈了,好,好,好!咱就说,咱老朱家有上天庇佑的!”
他的心情格外地好,连说三个好字。
朱橚花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真的有个当皇帝的爹!
“咱听你痊愈了,一下早朝就过来了。没想到你还出来逛了,让咱一顿好找。”
朱元章嘴上说着,心中还想着要好好奖赏太医院的太医们。
“爹,我们这是要去哪?”,朱橚看着周围的景象问道。
“咱过来,自然是带你回皇宫。”,朱元章理所应当地说道。
“难不成看你病好了,咱还要隐瞒身份,让你继续住在那个小院子?
咱现在是皇帝,每日政务一大堆,哪来这么多闲工夫?经常从皇宫跑出来,和你说话?”
这番话,倒是让朱橚有点没法反驳。只是太过直接了,让他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很快,龙撵就来到了东华门。巍峨的皇城,出现在朱橚面前。
城墙之高,需要他抬头往上看,不一会儿脖子就酸了。
“开门!”
随着守将的一声喊,东华门缓缓打开,龙撵径直向着皇城内行进。
“这里是东宫,那里是奉天殿,咱往日里上朝的地方,旁边是武英殿和文华殿。”
一路上,朱元章将大致的宫殿分布和朱橚讲了讲。
眼花缭乱的朱橚,脑海浮现数以百计的形容词,到真正需要用到它们的时候。
千言万语变成一句,“好大,好气派!”
看着朱橚满脸的吃惊,朱元章似乎想起了洪武初年的自己。
“老五啊,咱先去你母后那里问安,之后咱让人带你慢慢看。”
说话间,龙撵已然到了慈宁宫。
朱元章率先走进寝宫,对着里面高兴地大声喊着。
“妹子,妹子!快来,看咱带谁过来了?”
话音刚落,就从里面走来一端庄的妇人。她身着皇后的华贵服饰,烨然若神人。
“重八,你现在是皇帝了,宫中有规矩的。”
在马皇后面前,朱元章不再是皇帝,只是丈夫。
他只是哈哈一笑,然后将朱橚推上前。
“妹子,规矩再多也管不着咱。你看,咱把老五带过来了!
太医院的人有点本事,这小子真的痊愈了!咱就说咱老朱的种,绝对不会是呆傻的命!”
看到眼前人,马皇后的眼中也不乏惊讶。她迈步上前,抓着朱橚的衣袖。
“老五,还认得我吗?”
从记忆中找到眼前人的朱橚,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娘?”
马皇后波澜不惊的脸上,因为这一声娘而动容。
“哎,是娘。”
她颇为感动地将朱橚,一把按到了桌子上。
“砰。”
朱橚第一反应,对方的手劲儿不小,像是干过活的。查看后,马皇后确定地说道。
“重八,这几颗痣没错,是老五。”
没等朱橚站稳,朱元章又是大手一挥。
“砰。”
朱橚又被按在桌上,看背上的印记。
“妹子,还得是你细心。咱都快忘了这事情,没错,没错,是老五。”
朱元章认真地看了几眼痣的分布,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夫妻俩高兴地说着话,只留下胸膛发痛的朱橚,有点欲哭无泪。
他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一句话。
“人的悲欢总不相同。归家的丈夫和贤惠的妻子,开心地聊着天,而我只觉得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