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府,锦衣卫衙门。
千户阁楼。
一张桌子上摆放着巨大的地图,其中最显眼的位置上写着青州府,其他地方也分别写着益都、临淄、博兴、寿光等县城的名字,显然是一幅详细的青州府地图。
除此之外还有数百小彩旗在地图上划分出了三道箭头,一道直指青州府,一道指向莒州,一道指向高苑县。
“甘阳、伍烽、彭贯,你们三人带两万兵马攻打临淄,带上所有攻城器械,拿下临淄后,包围青州府,只围不攻,等待其他人。”
苏浩指着地图道:“田明、梁平、姜世忠,你们三人带两万兵马攻打高苑,拿下高苑、博兴、乐安等地后,和甘阳三人会合,联合攻城。”
“郭洪、廖青,你们两人带三万兵马攻打莒州,尽可能将青州府所有县城都拿下。”
王从义所带的十四万大军几乎已经将整个山东的兵力都抽调了个干净,如今山东各府的兵力都已经所剩不多,青州府城中只剩下青州左卫和衡王府仪卫司、衡山群牧所的四千来人,其中衡王府仪卫司和衡山群牧所是衡王府的护卫,前者护卫王府,后者替王府养马。
因为他在攻打济南府中其他县城时的表现,青州府这边的豪门世家基本上都没有再主动替各府县招募乡勇,毕竟他不是真正的白莲教,那些真正的白莲教教徒都是活不下去的百姓,每攻陷一处县城,第一时间便是洗劫豪门大户,这种做法自然会让所有豪门大户拼死抵抗,毕竟人家也不想死,不想家产都被人抢走。
历朝历代,得天下的从来都不是得民心者,而是得士绅之心的,论得民心,谁比得上李自成他们,可是自古起义的,有谁得了天下,连朱元章都不是依靠平民得的天下。
“是,千户!”
听到苏浩的命令,众人纷纷应道。
不久后,三支兵马分三路朝青州府而去,一时间,整个山东再次震动。
………
青州府城,府衙。
知府刘迎九和青州左卫卫指挥使高庭两人都是面带愁容,叛军来攻了,从济南府城到青州府城不过两百多里的路程,旁边趴着一只勐虎,他们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高指挥使,现在叛军已经朝着这边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刘迎九苦着脸,他怎么就遇上了这种事情,王从义也真是个废物,带着十几万兵马,竟然还能被击败。
怎么办?
听到刘迎九的话,高庭就差翻白眼了,自从成为青州左卫卫指挥使以来,他到营地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现在临时赶鸭子上架,他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自从土木堡之变后,文官对兵权的侵占就没停过,在京城,兵部吞了五军都督府的大部分权力,在地方又设了兵巡道和兵备道,由提刑按察使司的高层官员担任,兵备道的职责是练兵、剿匪、屯田、粮饷,把他们这些卫指挥使的权力都抢光了。
整个山东的卫所,除了漕运总督直辖的沿河卫所的卫指挥使因为需要押运漕粮,还有几分权力外,其他卫所的卫指挥使都和他差不多,十几年都没去过几次营地。
这次苏浩把在济南府城的提刑按察使司上下的官员一勺端了,济南府没夺回,朝廷也没脸重新任命布政使和提刑按察使之类的官员,只能让他带领卫所,可是这十几年来他连营地都没有怎么去过,更别说什么研读兵书了,现在突然让他来管,他又有什么办法。
不过想归想,高庭还是开口道:“知府,如今卫所里的士卒只有两千余人,想要守住府城很困难,知府不妨去一趟衡王府,将王府中的护卫借出来,然后请城中豪门世家多捐一点钱粮,好招募一些乡勇帮忙守城。”
听到高庭的办法,刘迎九脸上苦色更甚,若是这个办法有用,他早就用了,可是这根本就没有,王府的护卫不是他可以调动的,城中那些豪门世家又不理会他,他能怎么办?
前两个月本是征收赋税的关键时刻,可是苏浩却动不动就派人到各县城干扰收税,导致府城这边根本没有征到多少赋税,没有那些豪门世家捐献,官府也没银子招募乡勇,况且苏浩招募新兵给出了那么高的待遇,他又不可能给出那么高的待遇。
可他偏偏拿这些豪门世家没有办法,这些人在官场上都有自己的靠山,哪怕他们不捐,他也没有办法,毕竟这些人也没有勾结叛军,他不可能上门拿人抄家。
“府尊,衡王带着王府护卫准备离开府城!”
这时候,一个衙役匆匆跑了进来。
“你说什么?”
听到衙役的话,刘迎九顿时脸色大变,若是连衡王都跑了,那么接下来可能会导致大量豪门世家和百姓也跟着跑,到时整个青州府也就跟着完了。
“快去阻止。”
回过神来后,刘迎九连忙说道。
…
另一边,姜世忠等人兵分三路,朝着青州府逼近,各个县城里只有少数乡勇守城,根本无法挡住姜世忠等人所率领的大军,每到一处县城,几乎没有花太大的代价便拿下了县城。
………
济南府,锦衣卫衙门。
“师父,据姜百户他们派人回报,他们已经拿下了临淄、高苑、博兴几城,正朝着青州府前进,我们需不需要再派人前去支援?”
丁紫陌拱手道。
“不需要。”
苏浩一边翻看着公文,一边摆了摆手:“正好历练一下他们。”
除了济南府、开封府这种一省省会之外,其他府城的高手并没有太多,如青州府这种府城中的一流武者一般都在七八人左右,现在姜世忠他们虽然高手少了一些,但是拥有兵力优势,总的来说,他们还是占据了绝对优势的。
之前在东昌府那边,唐祥金已经立下了足够大的功劳,如今唐祥金、杨宝、郝义、何六、罗义五人被他留在东昌府驻守,现在姜世忠他们也该有一些表现才行,否则等他拿下青州府、登来二府以后,准备建国称帝,论功行赏的时候,很有可能出现唐祥金一人独占鳌头的情况。
这样一来就有违他一直以来有意保持的平衡状态了,不是他猜忌心重,而是未雨筹谋罢了,提前防范总比以后翻脸强。
况且一军之中也不能全靠唐祥金一人,随着他占据的地盘越来越大,需要防守的地方也越来越多,唐祥金又没有分身的能力,所以姜世忠他们也要尽快成长起来才行。
“紫陌,你安排人手去那几个县城招募新兵吧。”
思索了一下后,苏浩才开口道,上次俘虏的八万多卫所兵,他只接收了其中两万多山东本地的卫所兵,其他人都被他安排去了耕种,这些人的根都不在这里,一旦朝廷再次来攻,这些人就是不稳定因素。
所以他一直以来的征兵标准就是本地的,最好是他治下的,因为这样的话,他能最大限度地保证这些士兵的忠诚。
“是,师父。”
丁紫陌点了点头。
这时,苏浩放下手中的公文,表情严肃道:“紫陌,我让你组建的亲军卫,现在组建得如何了?”
当初让罗义他们成立四海帮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培养亲兵,不过当时为了避嫌,他培养的亲兵并不多,现在已经造反了,他自然得有自己的直属亲兵,虽然他现在的实力已经够强大了,但是他也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况且勐虎架不住群狼,没有自己的亲兵,一旦有人起了异心,他就有被围杀的可能。
丁紫陌回道:“师父,现在亲兵卫后备人选已经有上千人,正式亲兵有一百二十一人。”
“这个不急,慢慢来。”
苏浩点头道:“要求不能放宽,加入亲兵卫至少要有入流的实力,而且弓箭的训练不能落下。”
现在他的实力已经足以自保,而且他也很少离开府城,对于亲兵的需求并没有那么急,所以对于亲兵,他的要求是很高,至少要有入流的实力,毕竟以他现在的实力,能够威胁到他的,至少是先天宗师了,普通士卒根本帮不到他什么。
至于弓箭训练,对于先天宗师而言,哪怕是入流的武者也很难近到他身边,能够影响到先天宗师的,只有远程武器了,火铳之类的很难灌注内力,弓箭则不同,在内力的作用下,弓箭的威力要比普通火铳大得多。
虽然想要杀先天宗师不太可能,但纵使是先天宗师也不敢以肉身硬扛入流武者射出的弓箭,毕竟多少还是会受点伤的。
“师父放心。”
丁紫陌点了点头。
………
时间一点点过去,姜世忠和甘阳等人所率的四万大军集结在青州府城外,一时间,城中无数百姓人心惶惶。
主帅营帐中,甘阳、伍烽、彭贯、田明、梁平、姜世忠六人看着青州府城的城池地图,济南府作为山东的省会,自然有各府城的详细地图。
“老田,你说这青州府城该怎么打?”
看着地图,姜世忠只觉得有点头大,虽然他最近也在苦读兵书,但是之前没有这方面的基础,暂时连半桶水都算不上,这青州府城的城墙极高,比东昌府还要高上一点,唯一的好处就是地势不算太险峻,
“强攻吧。”
看了一下地图后,田明沉声道:“我们有兵力方面的绝对优势,还有足够的攻城器械,我们带队北面强攻,吸引城中守兵的注意,你和梁平带几千人去南面城墙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分散他们的兵力,如果有机会就攻城,没有机会的话,那就再分兵去其他城墙,对方只有四千多人,肯定不能分出太多兵力的。”
“好。”
姜世忠点了点头,他们拥有绝对的兵力,完全可以让对方疲于奔命。
片刻后,姜世忠和梁平两人各自带着五千人绕向南面和东面城墙。
城墙上,刘迎九看着城外七八座高大的箭塔,不禁心底发寒,这些箭塔每座都有四丈高,而青州府城的城墙不过三丈七,虽然一座箭塔能载的士卒不多,但是七八座箭塔完全可以承载六七百个弓箭手,青州府城的城墙优势便被抵消了不少。
“高指挥使,你说我们能不能守得住?”
刘迎九低声呢喃。
守住?
看了一眼城外大军的攻城器械,高庭一脸无奈,箭塔、红夷大炮、虎蹲炮、冲车、攻城锤车,几乎都是重型攻城器械。
现在城中倒是有上万守军了,刘迎九和衡王联手把城中的青壮都抓了壮丁,强行赶来守城,可是士气嘛,只能说在督战队的监督下,暂时没人逃跑。
而且不只是那些壮丁,连他手下的卫所兵都没什么斗志,叛军的募兵待遇已经传遍了整个山东,给银子、给田地、免佃租、免徭役,可以说,如果不是他们手下的亲兵监督着,那些卫所兵就直接献城了,这种士气还想守住青州府城,他只能说,刘迎九真敢想!
这时候,城外大军开始集结,大量的士卒排列成型,一架架木幔战车和轒轀车、冲车排列在前,其后有数以千计的士卒背着麻袋,显然是装了沙石,准备填埋护城河的,此外还有大量的盾兵拿着盾牌掩护这些士卒。
这时,八门红夷大炮被推到了临时修筑的炮台上。
装弹!
点火!
轰!轰!轰!
六枚二十斤重的实心铁球在火药的作用下,带着恐怖的动能化为一个小黑点快速划过天空,然后朝着城墙轰了过去!
砰!砰!砰!
一时间,彷如地动山摇,烟尘笼罩着一小段城墙,有的跺口被击碎,迸裂的碎石砸死砸伤了好几个士卒,有的在城墙上砸开了一个大坑,还有的直接砸进了城里。
这时候,大军也开始慢慢前进,背着麻袋的士卒在攻城器械的掩护下朝护城河靠近。
“射箭!”
“开炮!”
看到叛军靠近,刘迎九急忙吼道。
听到刘迎九的话,鼓手连忙击鼓,传出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