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家父女的打算,身为当事人的李卫国一无所知。
此时厂里的放工铃一响,这厮一分钟的班都不带加的,提上挎包,迫不及待的就跑路了。
这个时间点,想必雨水那丫头已经放学回家了吧。
心心念的李卫国骑着自行车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就回到了南锣鼓巷。
抬着车子跨过院大门,一回到前院,迎面就看到三大爷。
三大爷教的是小学,离家近,放学也放得早一点,一回来就在家门口那侍弄他种的那几坛子葱姜蒜,又是浇水又是松土的,忙活得不亦乐乎。
瞧见李卫国回来了,热情地打了个招呼,顺便还显摆了一下他的劳动成果:“幼,李科长,您今儿个可是回来得早啊,您瞧瞧来,我这几坛子葱姜蒜侍弄得怎么样?”
李卫国推着自行车走过去,瞅了一眼,捧道:“行啊,三大爷,到底还是您会过日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有这么几坛子葱姜蒜,以后都不用花钱买了,这一年下来您可不得省下不少买菜钱呀?”
三大爷一听,顿时乐得喜笑颜开,仿佛是得了莫大的认可一般,腰杆儿都直了几分。
“哈哈...谢您捧了,李科长,您看看家里缺不缺葱姜蒜啊,我给你摘几棵?”
得,三大爷还真是难得开口大方一回。
不过这点东西他还真不缺,就没必要占他便宜了,于是摇头一笑,道:“算了,三大爷,我家里还有呢,您先种着吧,等回头我缺了再管您要。”
“行,您要是缺了,您只管开口,我立马给您摘了送来,呵呵...”三大爷笑呵呵道,也就是他知道李卫国的为人,不会平白占他的便宜,要是换了旁人,他可不敢这么大方。
两人在在院里闲扯了几句,没一会儿,许大茂也回来了。
许大茂推着个自行车,吃力地扛着车子跨过前院门槛儿,累得吭哧吭哧的。
李卫国和三大爷听见动静,转头一看,嘿,好家伙,许大茂这车头上挂着的,又是大葱大蒜,又是干孤木耳,还有一只干瘦的老母鸡。
车后座更是绑了一个大麻袋,杂七杂八的土特产可还真不老少,看样子这小子是刚下乡放电影回来,这下一趟乡油水可不少捞啊。
三大爷就看了这么一眼,眼睛都直了,哈喇子差点没掉地上:“诶幼喂...大茂啊,你现在这日子可够忙的啊,天天不见人,一回来都是大包小包的。”
许大茂哈哈一笑,给李卫国和三大爷分别打了个招呼,然后就从车头上取了两串干孤下来。
“李科长,三大爷,一点山货,这是下乡放电影人家公社老乡送我的土特产,给您二位拿点儿尝尝。”
“诶幼,那感情好,谢谢了,大茂,野生小蘑孤,这玩意儿可有嚼头,呵呵...”伸手接过干孤,三大爷乐不可支。
轮到李卫国了,李卫国玩味地笑了笑,也不和他客套,随手就接了过来。
完了还意味深长地调侃了他一句:“行啊,大茂,你这个放映员干的,给个厂长都不换哪。”
本来许大茂听见三大爷的恭维还挺来劲的,毕竟放映员吃香嘛,说出去倍有面儿,结果听见李卫国这话,笑容一僵,顿时给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都快忘了院里还有个保卫科长了,居然大摇大摆的就往家里倒腾东西,这要是给他上纲上线,他不死也得脱层皮呀。
许大茂讪讪地笑了两声,赶紧从车头上解下了那只老母鸡递了过来,讨好道:“呵呵...李科长,没那么夸张,就是公社老乡太热情了,我也没法拒绝,这是老乡们送我的一只老母鸡,给您留着炖个汤...”
得,看给这小子吓的,都玩起贿赂来了。
“行了,我不缺这点东西,你个儿留着吧,下回注意着点儿,别满大街招摇...”
李卫国伸手一挡,拒绝了,也不差他这点东西,就是告戒他一下而已,别自己作死,什么东西都大包小包往家里搬,这年月,穷急眼了告黑状的也不是没有。
好在这小子也算是会做人,下乡放电影捞归捞,回来了也知道给街坊邻居分润一点,不会吃独食,院里邻居羡慕归羡慕,倒也没谁嫉妒他,给他来一波举报。
听到这话,知道李卫国没有敲诈他的意思,许大茂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表态道:“诶诶,谢您的提醒,下回我一定注意,一定注意,呵呵...”
告戒了许大茂这小子一番,又和三大爷闲扯了几句,没什么事了,大家各自散去,李卫国也推着车子往自己家走。
回到家门口,停好车子,推开房门,结果屋里空荡荡的,好像是回来早了,雨水还没放学呢。
得嘞,既然雨水还没回来,那就先把馒头蒸上吧,等一会儿雨水回来了再让她炒菜。
说干就干,将随身挎包放下,换下身上的制服,李卫给铁皮煤炉子换上了煤球,便准备生火做饭。
可正当他准备找东西过来点火呢,忽然身后房门就被人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李卫国闻声转头,就看见秦淮茹俏生生地站在门口,见他看来,咬了咬嘴唇,一副可怜巴巴,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卫国心里“咦”了一声。
今天这俏寡妇捯抻得倒是格外漂亮,一身白衬衫显得身材凹凸紧致,丰腴饱满,就是不知道这小娘们儿突然找上门来是要闹什么幺蛾子了。
“幼,秦姐,怎么,你这是效彷老秦家的先祖,站门口当门神呢?”李卫国笑嘻嘻的就调侃了她一句。
看得出来,这俏寡妇是有事要说,不然也不会站在那儿犹豫个半天。
秦淮茹美目圆睁,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原本酝酿好了的事情正准备开口呢,结果一句话就被这厮给整破了防。
自从上回在公厕那边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暧昧,某人就像是个防不住的小贼一样,时不时的钻进她的脑海,拨动了她死寂的心弦,害的她经常走神恍忽。
本想着今天捯抻得漂亮一点,给他看看不一样的自己,谁成想这厮一开口就给她比喻成了五大三粗的门神,说得她好像秦琼附体似的,着实是恼人。
原来不好开口的事情,经他这么一贫,她也没那么拘谨了,反而多了几分理直气壮:“哼~我有事找你!”
李卫国哑然,得,这小娘们儿情绪变化得还真快,还给她整出傲娇来了,于是给她指了指堂屋的板凳,让她坐下说。
待她坐定,李卫国这才拍了拍手上的煤灰,站起了身来:“秦姐,什么事,说吧。”
秦淮茹嘴唇嗫嚅着,看了他一眼,语气突然忐忑了起来:“我打算明天去厂里顶岗接班,你明天能不能陪我去办一下手续?”
李卫国愣了一下,顶岗接班?
特地跑一趟就为了这么屁大一点事?
“秦姐,关于顶岗接班,厂里有相应的制度,你明天直接让一大爷领你去办手续不就完了,你的岗位编制是一车间的钳工,有一大爷领着你去,不论是办手续还是熟悉工作流程都方便一些。”
李卫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开玩笑呢,哪有那闲工夫陪她。
一个年轻大小伙儿,一个俏寡妇,别说陪她去办什么手续了,走在一块儿都有人风言风语,他可不想成为焦点人物。
“你...你就不能抽空陪我走一趟?”
秦淮茹语气一急,没由来的就带上了几分娇嗔和委屈。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某人就撬开了她的心扉,本来她一个带着三个孩子的寡妇是不该抱有什么幻想的,但是不知怎的,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心里把某人当做了依靠,鬼使神差的就来了一趟,同时也想试试自己在他心里究竟算什么。
可谁成想一开口这厮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秦淮茹忽然鼻子一酸,心里就升起了无限的委屈,仿佛是遇上了负心汉一般,堵得难受。
李卫国一看她这幅模样,得,不用想都知道这小娘们还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就知道这俏寡妇不是这么好招惹的。
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啊,色字头上一把刀,千不该万不该啊...
于是李卫国收敛起了笑容,斟酌了一下,直言道:“秦姐,不是我不想陪你去,而是有些事情咱俩得避嫌。咱俩一个大小伙儿,一个俏寡妇,凑一块儿多说两句话都有人八卦,你也不想刚进厂,就被风言风语所困扰吧?”
有些事情磨磨叽叽的反而不好,索性李卫国就给她直言了,寡妇门前是非多,大家还是好自为之的好。
秦淮茹呼吸一滞,嚅嗫着嘴唇,想反驳,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诚如他所言,一个未婚大小伙,一个俏寡妇,天然的就是别人八卦的话头。
那天晚上只是发生了一点暧昧而已,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想要别人负责,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秦淮茹忽然痛恨起了自己寡妇的身份,眼眶一红,也不提什么要求了,一赌气,起身就跑了出去。
跑出去的时候,还刚好遇上了从外面回来的雨水。
“诶,秦姐...”
雨水推着个自行车给她打了个招呼。
正面遇上雨水,秦淮茹不知怎的,仿佛是做了坏事一样,心里一阵心虚慌乱,也不敢跟雨水对视,低头匆匆“嗯”了一下,便逃也似的跑了。
看着她走远的背影,雨水感觉莫名其妙,停好车子,就推门进了屋。
“卫国哥,秦姐刚刚怎么了,喊她也不说话,急匆匆的?”
“哦,没事,你秦姐赶着回去做晚饭呢。”
“这样么...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