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耶律洪基亲自出营迎接,满是笑容的称赞李瑾瑜,这个武周来的使者,真的给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惊喜。
先是揪出身边的叛逆,随后击杀赤尊信,然后又揪出数个逆贼,更亲自冲锋陷阵,带给他这场宝贵的胜利。
虽然没能击杀耶律涅鲁古,但击断他的旗帜,射伤他的肩膀,让他不得不全军后撤,已然是极大地优势。
再这么打下去,或许等到援兵到来之前,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耶律阿琏也对李瑾瑜多加恭维。
虽然好奇为何最后那一招,竟会被人挡住,因此只射伤楚王的肩膀,但若无李瑾瑜冲锋,焉能有这场胜利?
无论是前番击杀赤尊信,还是冒险探出蛇灵总坛,亦或是冲锋陷阵。
李瑾瑜每次出手均是胜利,均有肉眼可见的功绩,均付出不小代价。
无论心中有多少怀疑,也只能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想错了、想瞎了。
耶律阿琏相对而言比较厚道,甚至觉得自己的怀疑,非常非常的无耻。
可作为辽国重臣,他又不得不做出那些思索,对李瑾瑜不免有些歉意。
至于耶律国珍耶律国宝等人,对李瑾瑜早已心服口服,若非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怕是要跪地拜师求指点。
自古达者为先,更何况辽人最是崇尚勇士,李瑾瑜的勇武,不仅他们此生不忘,也会告诉他们的儿子、孙子。
李瑾瑜所用的枪法,也会记录在辽国的武道史册之上。
当然,此刻的李瑾瑜,距离“三军将士齐俯首,百万军中我无敌”,着实还有几分距离,需要更多功绩。
至少——击杀耶律涅鲁古!
耶律洪基心中暗暗盘算,李瑾瑜心中暗暗盘算,幽州城内同样暗流涌动。
李青霞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虎敬晖,难以置信的说道:“尉迟明诚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虎敬晖道:“没错,不仅尉迟明诚看到了破绽,李瑾瑜也看到了破绽,你露出的破绽,实在是太多。”
李青霞怒吼道:“不可能!一定是有人出卖我,我不可能有破绽!”
虎敬晖道:“你选的替死鬼是你的侍女,她的样子无数人见过,所以李瑾瑜早就知道,金木兰还没有死。”
李青霞道:“所以呢?”
虎敬晖道:“金木兰是女人,山洞中除了那个侍女,只有你是女人。”
李青霞道:“就这?”
虎敬晖道:“还有很多很多,比如你的手下给你的传信,你状似无意实则有意留下的标记,早就被人发觉。”
李青霞道:“所以,我一直都处在软禁之中,这都是他们故意的!”
虎敬晖道:“没错,外面的信息无法传入,你的命令无法传出,直到今天白天,我才知道你暂时安全。”
李青霞道:“巡城的时候?”
虎敬晖道:“那是故意的,故意做给我看,让我急着来找你,然后趁机把我抓获,再与我谈一个条件。”
李青霞道:“什么条件?想让我投降武则天?哼!就算我肯投降,难道武则天会饶我性命?你觉得可能么?”
虎敬晖道:“尉迟明诚答应我,带领你手下那些人,和辽兵拼了,然后可以给这些人正名,不再是逆贼。”
李青霞道:“逆贼!逆贼!我非常讨厌这两个字!到底谁是逆贼!”
虎敬晖道:“成王败寇!成者王侯败者贼,咱们已经失败了。”
李青霞道:“你认输了?”
虎敬晖道:“没有。”
李青霞道:“你打算做什么?”
虎敬晖冷然道:“我会倾尽一切发动攻击,最后战死沙场,用我的生命赎往日的罪过,这是我最好的归宿。”
李青霞道:“那我呢?”
虎敬晖道:“如果是李瑾瑜,或许能够想到活路,如果是尉迟明诚,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只是翌阳郡主。”
李青霞道:“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翌阳郡主在此,如果我死了,尉迟明诚难辞其咎,功劳会全部抹除。”
虎敬晖道:“这是他请我帮忙付出的代价,也是他能给的最大诚意!”
李青霞道:“尉迟家的人,都是武则天的铁杆,他会这么做?当年若是没有他爹支持,武则天能登基称帝?”
虎敬晖叹道:“青霞,你难道忘了尉迟家的养子姓什么?难道忘了和尉迟真金关系最好的,是当朝狄阁老!”
李青霞道:“所以呢?我凭什么相信他?他又怎么会相信你?”
虎敬晖道:“我别无选择,等到左威卫大军到来,咱们便会带着逆贼的名声粉身碎骨,然后再遗臭万年。”
李青霞道:“你怕死?”
虎敬晖道:“如果你觉得我是贪生怕死之人,现在就可以杀死我,我只是担心你,担心你的父母家人。”
李青霞道:“父母,我没有这么软弱的父母,他们早就应该……”
虎敬晖道:“若是没有他们的软弱和顺从,能够活到现在么?李氏宗亲已经死了太多,不要再有杀戮了。”
李青霞道:“我还没有输,刘金手中的名单,就是我的保命符!”
虎敬晖道:“刘金早就被抓,至于那份所谓的名单,怕是早就毁掉了。”
李青霞道:“这怎么会……”
虎敬晖道:“你不了解李瑾瑜和尉迟明诚,他们都是不按常理的人,不要用所谓的‘利益’去思索他们。”
李青霞道:“在我手中一丝筹码都没有的情况下,尉迟明诚仍旧愿意答应这等条件,你觉得可能么?”
虎敬晖道:“为了能够让战争早日结束,为了幽州城的百姓,为了不让更多无辜的人惨死,尉迟明诚肯定不会在乎权势,他从不在乎权势地位。”
李青霞道:“你很了解他?”
虎敬晖道:“当年我们是同僚,我自认对他还算了解。”
李青霞道:“你这么了解他,为何又被他抓住了?他那么厉害?”
虎敬晖道:“青霞,我能说的全都已经说了,信或不信,全都在你。”
李青霞道:“尉迟明诚呢?”
虎敬晖道:“他在巡查防务,这是一个耐力堪比骆驼的人,在没有确定安全之前,绝对不会放松警惕。”
李青霞瘫倒在了椅子上,她现在近乎失去了全部力气,面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变得越来越衰弱。
虎敬晖道:“十二个时辰,这是尉迟明诚的底线,你好好考虑吧!”
李青霞苦笑道:“就算我拒绝,你难道不能自作主张?我又算什么?”
虎敬晖道:“你是我现在还活着的唯一的意义,你是我的一切。”
李青霞道:“话说的真好听。”
虎敬晖道:“从我们遇到开始,我就说过这句话,从始至终没有变过,我不会改变,也不想改变。”
李青霞道:“阿晖,我……”
虎敬晖道:“我理解你。”
李青霞道:“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想如此,你想找个地方隐居,你不想参与这些,但却为我一次次的挥剑。”
虎敬晖道:“我不后悔。”
李青霞道:“但我后悔,我后悔没有在当年好好珍惜,现在才知道我错过了什么,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虎敬晖道:“能听到这句话,即便眼前是刀山地狱,我也无怨无悔。”
李青霞道:“你为我做了很多,我现在没什么可以报答,只能给你最后的解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就像你支持我那样,我也会完全支持你。”
虎敬晖道:“青霞,谢谢。”
李青霞道:“阿晖,对不起!”
……
辽军大营。
虽说骄兵必败,半场开香槟绝不是什么好事,但白天的大胜,让耶律洪基欣喜莫名,忍不住多多喝了几杯。
诸多兵将推杯换盏,香喷喷的烤肉和浓郁的酒香,让人忍不住沉醉。
李瑾瑜拿起一条烤羊腿,大口撕咬下来一块肉,相比于用小刀割食,李瑾瑜更喜欢大口吃肉的感觉。
虽然无论怎么吃,这也仍旧只是烤羊肉,但总觉得这样吃会更香。
别人这样吃会显得粗犷,胡吃海塞的样子毫无仪态,好似山寨土匪。
李瑾瑜吃肉的时候,却有一种独特的豪气,就好似魏晋狂生,给人一种既张狂潇洒,又彬彬有礼的感觉。
一口肉,一口酒,一条烤羊腿,一壶五十年陈酿,很快都进了五脏庙。
耶律南仙坐在耶律洪基身边,静静看着饮宴的众人,好似能够隔绝出一片小天地,让人既无法忽略她的美貌,却又会在饮宴之时下意识忽略她。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不仅仅是她本身的气质,还因为她修行的武功,那是来自中原的路数,是一个名门大派的秘传武功。
曾经李瑾瑜定然看不出来,甚至昨天都认不出来,如今却能轻松的感受到她的气机,当真是玄妙至极。
耶律南仙端起一杯酒,在小火炉上轻轻温好,双手呈递到李瑾瑜身前。
“李爵爷,请满饮此杯。”
李瑾瑜笑道:“原本担心喝醉,防不住敌人夜晚袭营,不过既然是公主亲自温酒,自然是要好好喝一杯的。”
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