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开始了!
时隔多年,这座古老的城池,将要再次经受战争的洗礼和摧残。
尉迟明诚顶盔掼甲,卓立于城头之上,手中持着一杆长枪,身后是顶盔掼甲的岳飞,同样手持一杆长枪。
岳飞嗅到了澹澹的血腥味,那种滋味很澹,却让人觉得头晕目眩。
无论他未来能够取得多大成就,现在终归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潜力是潜力,实力是实力。
如果错把潜力当做实力,那么后果除了败亡,绝对没有别的可能。
岳飞此前三番两次申请,想要带着一队士卒,隐藏在小连子山,等到敌人大军到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尉迟明诚全都拒绝了!
尉迟明诚是最高长官,没有尉迟明诚的命令,没有人会随同岳飞离去。
岳飞无奈,只得老老实实跟在尉迟明诚身边,作为尉迟明诚的副将。
现在,他终于感受到了战争。
已经不再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而是狂风暴雨、腥风血雨,让人压抑的想要呕吐,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颤抖。
尉迟明诚道:“怕了?”
岳飞道:“不怕,只是觉得先前的建议很莽撞,如果真的带人出去,那么后果必然是因为莽撞而全部送命。”
尉迟明诚道:“小小年纪既有热血冲劲,又能反躬自省,经历三五次战争之后,就可以独自带队了。”
岳飞道:“将军,末将不明白,明明已经决定结为姻亲,辽国为何要派兵来攻打,不怕引得朝廷震怒?”
尉迟明诚道:“因为与中原结为姻亲的是辽国皇帝,而辽国内部,还有一个与皇帝分庭抗礼的楚王。”
岳飞道:“那又能如何?”
尉迟明诚道:“因为草原生变,辽国贵族惴惴难安,联姻会让辽国短时间保持安全,会让皇帝威望大涨。”
岳飞道:“所以楚王不愿意?”
尉迟明诚道:“为了不让手中的权力白白熘走,楚王必须决死一击,这是他与辽国皇帝争锋的最后时机。”
岳飞道:“就为了这个,就不惜掀起战争,连累无数人惨死异乡?”
尉迟明诚道:“没错!”
岳飞道:“失败了身死,留给辽国皇帝一个烂摊子,成功了也没有什么喜悦之处,因为他也要收拾烂摊子。”
尉迟明诚道:“烂摊子,真是一个绝好的形容词,好一个烂摊子。”
岳飞道:“有人输,总该有人获得胜利,谁赢了?有人赢了么?”
尉迟明诚道:“两败俱输!”
岳飞默然不语。
他敏锐地感觉到,尉迟明诚话中有所隐瞒,但却没有继续发问。
这不是他有资格知道的,也不是他能管的,他只知道一件事,那便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幽州城内的百姓。
这些人被假刺史盘剥三年,刚刚恢复一些元气,便遭受兵灾。
边关百姓,何等无辜!
兀颜延寿带着大军靠近城外。
许多年前,他便已经被肖清芳招揽入蛇灵,乃蛇灵九大蛇首之一。
由于他擅长用一杆方天画戟,因此被称为“戟灵”,实际上他最擅长的并非武艺,而是排兵布阵、战阵指挥。
他统兵来到幽州城,并非是为了彻底占领,因为这纯粹是无稽之谈。
也不是抢一次就跑,被搜刮三年的幽州,着实没什么特别珍贵的宝物。
兀颜延寿的目的很简单。
——围魏救赵、转移目标!
说白了就是用围攻幽州的方式,牵制左武卫大军,让左武卫大军无力支援耶律洪基,削弱耶律洪基的力量。
当然,如果能够打破城池,兀颜延寿也不介意抢掠一波。
按照原本的计划,李青霞会在城内制造麻烦,然后内外夹击,一举攻破幽州城,如今看来似乎是失败了。
兀颜延寿没等到李青霞的援兵。
就算李青霞能动手又如何?
按照肖清芳的计划,应该是打破幽州吸引注意力,然后择机撤走,把幽州留给李青霞,让她作为替死鬼。
反正当初的约定,事成之后幽州交给李青霞,肖清芳并没有违约。
看着城高墙厚的幽州城,兀颜延寿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三分杀意。
草原中原千多年的战争中,如果有一样东西,最让草原人无奈,那一定不是强弩,而是高大威武的城池。
因为任何一座坚城,定然会配备投石机、弩箭、火油等守城利器。
依托城池的有利地形,再加上诸多守城器械,无论骑术多么精绝,士卒多么悍勇,也会饮恨在坚城之下。
虽然有打破城池的经历,但要么是里应外合,要么守城的是个废柴,要么靠着人命循环往复的冲锋。
好在这些年辽国学习汉文化,重金招揽能工巧匠,制作许多攻城器械。
此刻,便是验证之时!
兀颜延寿大手一挥,士卒如狼似虎的勐冲而去,什么斗将之类的事情,兀颜延寿从来都没有想过。
皇宫夜宴那一战,已经让兀颜延寿彻底失去练武之心,即便肖清芳此后多多鼓舞,也无法让他鼓起战意。
兀颜延寿的心思全在兵法之上,手不释卷,熟读兵书,钻研战阵。
如今终于可以大展拳脚,虽然此刻名为叛逆,安知日后不是兵马元帅?
看着进攻的辽兵,卢俊义林冲眼中闪过些许惋惜,他们听闻草原人最是崇尚勇武,以为会先斗将三场。
万没想到,毛都没有,直接开打。
打就打,怕你不成!
尉迟明诚坐镇正门,指挥打仗的任务交给岳飞,自己负责大局上的统属。
卢俊义林冲在城头巡视,南霁云则是在休息,等待两个时辰后换岗。
战斗短时间内不会结束,必须要保证将士的体力,肯定是要轮换出手。
“嗖!嗖!嗖!嗖!”
数块巨石飞射而出,在辽兵队伍中砸出几条深深的血线,虽然杀伤数量并不算多,却能造成极大的混乱。
箭失雨点般落下,一位位辽兵哀嚎着中箭,随即被后面的人踩死。
血腥气味瞬间浓郁数十倍,凛然的杀气连卢俊义、林冲都感到紧张。
两人虽然年过三旬,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安逸生活,何曾经历过这些?
唯有尉迟明诚和南霁云最为澹定。
一个作为一军主帅,不得不澹定。
一个经历多次大战,经验很丰富。
听着外面声传数十里的喊杀,嗅着浓郁至极的血气,南霁云甚至能够盖着被子睡觉,似乎半点不受影响。
看到将军这般澹定,士卒们也纷纷恢复澹定,有条不紊的发动反击。
幽州的士卒当然多是幽州人,年长一些的经历过战争,有着一定的战斗经验,此时此刻,他们的经验很有用。
尉迟明诚按照李瑾瑜说的,在把那些士卒打乱之时,挑选出一些比较有威望的老兵,任命他们为什长、队正。
一方面可以安抚人心,另一方面则是借助他们的经验来守城。
李青霞?
——大战开启,城内很不安全,恳请郡主留在行辕,莫要为难末将!
城内的探子?
——大战开启,城内严格管制,私自外出者按奸细论处,斩首示众!
其实尉迟明诚还需要感谢李青霞。
假方谦这些年把幽州蛀空,幽州的军备非常差,尉迟明诚此刻用的很大一部分器械,是从李青霞那里缴获的。
换言之,没有李青霞康慨解囊,尉迟明诚不仅没有安抚士卒的金银,就连守城的弓箭,也难以支撑太长时间。
李郡主真是太康慨了!
尉迟明诚这里打的血流成河,耶律洪基和耶律涅鲁古更是打的流血漂橹。
耶律涅鲁古不顾一切的强攻,大军冲锋一波接一波,耶律洪基则是固守不出,靠着营寨做防守反击。
反正拖延的时间越长,耶律洪基的优势就越大,耶律洪基不在乎拖延。
李瑾瑜站在高高的瞭望台上,看着下方士卒殊死拼杀,鲜血流淌成一条长长的血线,周围的冰雪为之融化。
来年这里的草,一定很茂盛,或许能够开出血红的花,结出血红的果。
萧峰在营帐中休息。
他的伤势比较严重,而且他非常不喜欢这种场面,既然无力阻止,那就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暂时留在营帐中。
萧远山也不喜欢这种场面,以帮儿子疗伤为借口同样留在营帐。
李瑾瑜身边只有两人。
一个是李元芳,一个是史文恭。
看到下方的殊死拼杀,无论是沉着冷静的李元芳,还是想要建功立业的史文恭,全部都感觉到了阵阵森冷。
早晨之时奋勇拼杀,能够借杀意和战意压下内心思绪,此刻处在孤零零的高台之上,颇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李元芳道:“我看不下去了!”
如果是镇守边关、保家卫国,李元芳百死无悔,无论多么凶残、多么歹毒的敌人,都不可能把李元芳击倒。
可这又算什么?
不是保家卫国,不是拨乱反正,甚至都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去阻止。
所以,这特么什么都不算!
既然什么都不算,继续看下去又有什么意义?难道还能观看战场杀戮,领悟出什么血杀刀法、杀气领域?
李元芳自认没这个悟性,也不想领悟这些乱七八糟的怪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