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爷道:“郑靖谋,也就是当今的襄王,当年他旅居于此,暂代府尹判案。”
秦书铭冷笑起来:“原来如此!”
康王的秘密,如同最后一块拼图,补全了当年的事件的梗概:襄王利用花家门手段控制了在云秀城颇有威望的康王爷,顺势将燕子门的歌妓姚黄推给颇有财势的吕鸿桥。待吕氏式微,姚黄携吕家财产逃入翠云山落草为寇,继续为襄王搜刮不义之财。
如此一来,云秀城曾经的两大家族一个没落,一个成为襄王手中的提线木偶,同时又对翠云山山贼暗中操控,可以说,整个云秀城便成了襄王的钱袋子。
而如果上述猜测都是正确的,那么秦书铭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怀安八十铁骑的冤案,也与他脱不开关系。
吕鸿桥显然也想到这些,只见这位吕大儒面色铁黑,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从牙缝中发出阴恻恻的声音道:“郑靖谋!郑靖谋!当朝天子最尊敬的皇叔,竟然会是这种卑鄙无耻,罔顾国法之人,我吕鸿桥誓与他不共戴天!”
秦书铭理解吕鸿桥心中的窝火,又看向康王爷宽解道:“普通人在江湖手段面前几乎是没有防范能力,所以王爷大可以不必再为曾经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毕竟您也是受害者。”
吕鸿桥上前一步,道:“秦小友说得对,您也是受害者,我半点也不怨您,我只恨那个阴险狡诈的襄王!”
听众人都这样说,康王爷心里好受了许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目光再一次落到曲红菱身上:“那红菱丫头是怎么脱险的?”
曲红菱嘿嘿笑了两声道:“还不是因为我吉人自有天相嘛!当然了,也多亏秦书铭早早识破一切,让我没有继续服用九灵护心丹。亏了书歌妹子及时调配出解药,我服用了解药,自然也就好了,然后才能配合演这场戏。”
康王爷端详秦家兄妹片刻,蔚然叹道:“秦帅后人果然非比寻常。我曾经与你们父亲有过一面之缘,与他把酒畅谈,深知他胸有大志。后来听闻秦门血案,着实痛心疾首。而如今,看到秦帅后人如此卓越,倍感欣慰。这真是秦帅之幸,江湖之幸!希望你们兄妹二人能秉承秦帅的志向,拨乱反正,重塑江湖之正道啊!”
秦书铭自然知道这一番话的重量,双手握拳郑重施以一礼道:“父帅之志,我兄妹二人自当继承。”
秦书歌也有模有样地学着兄长的样子施礼。
曲红菱突然叫嚷道:“我抗议,康王爷说得不对,我有话要说!”
康王爷一愣,问道:“我又哪里说的不对?”
曲红菱傲娇扬脸道:“谁规定拨乱反正重塑江湖正道的人只能姓秦?难道就不能姓曲?我曲红菱虽然没有秦帅那样的老子,但志向也不低!”
康王爷忍俊不禁,笑道:“你说得对,是本王片面了。红菱丫头,有件事情不知你可否考虑一下?”
曲红菱豪气道:“有什么话尽管说,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很仗义的!”
康王爷哈哈一笑:“之前秦小友建议,由本王认你做义女而后下葬,如今自然不算数了。不过我想请你亲自考虑一下,是否愿意做我的真义女?当然,毫无半点强求的意思,红菱丫头无论愿意与否,都可以直言。”
曲红菱稍稍思索片刻,眼睛一亮:“我当了您的女儿,那就是公主了,以后秦书铭再见我,是不是就得磕头?”
康王爷显然没跟上曲红菱的这种脑回路,一时无语。
曲红菱显然也没有再等康王爷的回答,立即跪拜在地行礼道:“义父在上,请受女儿一拜!从今往后,我再惹了祸,您可要罩着我呀!”
康王爷顿时喜得胡子一抖一抖的:“这是自然!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宝贝闺女,谁敢欺负你,本王定然不轻饶!”
因为秦家码头的插足,云秀城的漕运行当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钱氏码头成功与秦家码头达成合作后,漕运业务量疯涨,江崇义说服周倩采用秦书铭的方法,不惜花费超过市面双倍的工钱招揽人才,明目张胆地从其他码头老板手下挖人。
这种得罪人的方法,如果没有剧增的业务量作支撑,几乎等于自掘坟墓。
但是,恰如当初怀安城的秦家码头,业务量的暴增抵消了全部负面影响。
有业务量就有钱赚,有钱赚就能吸引人,吸引来人才可以支撑更大的业务量……这种霸道的滚雪球方式,对竞争对手来说,几乎是无解的。
周倩兼有商业头脑和魄力,又是大肆从同行手中抢生意,仅仅半个月,曾经羸弱的钱氏码头的业务量便超过了整个云秀城的半壁江山。
其他老板恨得牙根痒痒,多次找周倩理论无果,便悄悄在背地里编排周倩是个浪荡寡妇,靠皮肉交易才获得秦家码头的支持,一时间流言蜚语纷纷不断。
江崇义保持着每天一次向秦书铭汇报的节奏,除此之外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码头上处置问题。
段金山的货船在云秀城有生意,按照秦书铭的指示,段金山的货船享受优先进出港,且费用打折的待遇。
这本来没什么可说的,但某一日一名船员突然找到江崇义投诉,费用打折的优惠已经被周老板取消了。
江崇义第一时间安抚住船员的情绪,当场自掏腰包,将费用差额补给对方,然后才去找到周倩理论。
曾经惟命是从的周倩这一次的态度却变得强硬起来,明确表态说秦家的老主顾并不等于钱氏老主顾,优惠问题她需要重新考量。
江崇义分明感受到周倩身上的威胁气魄,这个被秦家一手扶持起来的女老板,果真开始蠢蠢欲动,不服管教了。
江崇义也不是冲动之人,纵然心中愤怒,但依旧耐着性子与周倩理论。
不过随着进一步试探,江崇义被自己的发现惊出一身冷汗:疯狂扩张的钱氏码头羽翼已丰,已经逐渐具备撇开秦家管控的能力!
这意味什么?
意味着玩儿鹰的被鹰啄了眼睛!
意味着,秦家在云秀城操劳数月,到头来确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事态逐渐发展到失控的边缘,额头一层冷汗的江崇义急匆匆离开码头,去找秦书铭。
看着江崇义离开的背影,周倩娇然一笑:“跟我谈,你还不够格,换成你家秦老板来谈还差不多!”
牡丹庐内,曲红菱端端正正地坐在秦家兄妹面前,双腿局促地并拢,双手紧张地搓着衣角,正在可怜兮兮地承认自己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