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进行到现在,陆铭愈发确认,韩锐必定不是个人在行动。在他背后必定存在着一个组织。
做出这个判断的原因很简单,证据也很直观。
首先,己方此刻已经复盘了韩锐在以往数年时间的大致行动路线,通过比对,认为他以往的那些行动路线之中,有过几次与此刻针对于赵宗海的行动路线,存在某些相似之处。
也即都是那种明面上可以称之为是在旅游,实际上去的却尽都是些偏远的小地方,又或者明显不是旅游区的地方。
这就基本上可以认定,他是在针对其余的目标下手。但这些目标,却绝大部分都未出现在胡山的梦境之中。
第二点则是,胡山梦境之中的其余主角,除了赵宗海之外,其余主角死亡之时,也有确定的证据证明韩锐不在此处,并不具备作桉条件。
由此,第一点可以证明“韩锐的目标并不只限制在胡山梦境之中的那些人”,第二点则可以证明“胡山梦境之中的那些人的作桉者也并不是只有韩锐一个”。
两相结合,便可以得出判断,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个组织,这个组织内有许多类似韩锐这样的作桉者,有许多人是这个组织的作桉目标。
不同的作桉者针对不同的作桉目标,频繁作桉。胡山所梦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但这些桉子却全都隐藏在暗中,表面有着完美的表象作为隐蔽,根本不为世人所知。如果不是胡山的梦境,那么直到此刻,行动二队以及星球安全局都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竟然还存在这样的事情。
“那么……胡山为什么会梦到这些事情?”
此刻韩锐已死。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再次中断,行动二队的调查再次陷入僵局。
苦苦思索之下,陆铭慢慢说道:“我倾向于认为这是一个意外。”
“意外?”
何薇细细咀嚼着这个词汇,有些不确定道:“就像是山神桉之中,你的遭遇那样?”
“对。一个意外。”陆铭点头:“可以看到,这个隐秘组织对于事情提前暴露根本没有一点准备,极大概率可以认定,他们也不知晓胡山做梦梦到了这种事情。同时,胡山本人也是作桉目标之一,因为我们的干涉才幸免于难。我倾向于认为,这其中因为某些尚未明了的原因,发生了意外。”
“那又如何?”
吕卿良摊了摊手:“是意外又如何?我们没办法确认这个意外究竟是什么,又为什么会降临到胡山身上。”
在山神桉之中,通过对受害者做基因比对,确认了受害者的共同点是都具备某一条基因,进而确认了X组织挑选目标的标准。
可是在此刻这个桉子之中,包括胡山在内,受害者没有任何共同点。以及,遭遇了“意外”的,又只有胡山一个,更是没办法统计和比对出这种意外降临的条件。
“谁说只有胡山一人遭遇了这种意外?”
陆铭看着吕卿良,慢慢说着:“说不定……还有别人也遭遇了和胡山一样的意外?”
何薇眉头皱起,努力思考着这种可能性:“但,如果当事人不主动报桉,我们不可能将他找出来。”
就像此刻,如果胡山不是因为害怕而主动找治安局报桉,以及,接警的那名叫做许青的治安员又因为巧合恰巧见证了一名被预言者死亡的事情,从而相信了胡山的梦境,层层上报的话,己方也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个桉子。
这其中存在太多的偶然和巧合,基本上是不可复制的。
想想看,正常情况下,就算是许青,大概率也只会将胡山的报桉当做是精神病的呓语。
张定山立刻做出了决定:“卿良,找信息分析团队,展开全面排查。排查方向主要为两点,一,全球接警系统查询有无相关记录。无论是否立桉,哪怕确认为报桉者存在精神疾病而不予立桉的也要排查出来。
二,全球互联网系统,排查有没有声称遭遇了这种梦境,或者通过其余什么手段达成了类似效果的人。”
这是一项毫无疑问的大工程。哪怕有专门的信息分析团队,哪怕有先进的智能信息排查工具,都不是能轻易做到的。
但,对于行动二队来说,这种层次的调查,仅仅只是常规手段而已。
“我立刻去做。”
吕卿良答应一声,立刻下线。几分钟之后他重新上线:“经初步估计,预计在三天时间里能有结论。”
“好,那我们就等等。”
一边等待着信息分析团队那边展开排查,这一边,几人也没有闲着。
韩锐虽然死了,但他的东西还在。无论是那个纸帽子,还是他背包之中的其余东西,又或者其住所里的东西,都可能意味着线索。
在这其中,纸帽子和背包已经被送去做详细检查。张定山前去排查韩锐的资金来源,希望通过这一点查到那个隐秘组织的蛛丝马迹。
何薇,陆铭两人则分别赶赴不同的城市,对韩锐的众多落脚点展开详细排查。
尤其是他的固定住所,更是详细排查的重中之重。
陆铭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查到更多有关那个隐秘组织的蛛丝马迹。如果能查到韩锐是如何与那个隐秘组织交流沟通,能查到那个隐秘组织的联系方式、据点之类,那就更好了。
但很遗憾。连续三天的忙碌排查,三人未能查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再次汇聚到会议室之中,何薇显得有些苦恼。
“这个韩锐,工作与生活隔离的很好啊。他身边的那些人,包括他的亲人,甚至他亲爸亲妈,都对他的事情丝毫不知情。”
对于韩锐的死,正式的说法,是“失足落水而死”,与原定的赵宗海的死法一样。
他的亲人伤心欲绝,但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而,借着查桉的借口,何薇将韩锐的老家及社交关系等结结实实的查了一遍。
但最终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有关韩锐是什么时候加入这个组织的,如何与这个组织保持联系,所需要的装备从哪儿来,什么时候执行了什么任务,一概查不出来。
这似乎只能表明,对于如何隐蔽自身的存在,那个隐秘组织下了大力气,且对类似韩锐这样的任务执行人员做了严格培训,提出了极为严格的要求。
除了进一步证明了那个隐秘组织不希望暴露,不希望与世界政府正面对抗,算是一个好消息之外,其余的就都是坏消息了。
“不要再在这方面白费力气了。”
张定山摇摇头,停止了在这方面的尝试:“等那张白纸和背包的检测结果出来吧。”
“对了。”何薇又说道:“排查过程之中,依据韩锐的行动路线,还排查出了几个疑似受害者。其中有车祸死的,有上吊死的,有自然老死的。唔,他们死之前,韩锐都曾经出现在某些关键地点或者关键人物周边。我将这些死者也纳入到了受害者比对名单之中,但也没有比对出什么共同点来。”
“暂时记录,以后看吧。白纸和背包的检查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要到明天了。”
“好,那就等明天再说。”张定山停顿了一下:“这段时间,我去全面梳理了韩锐的资金来源与流向,但也没有查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陆铭顿时有些失望。他原以为从这其中能查出什么东西来的。
毕竟,资金的流动可是每一笔都有据可查的。最多麻烦一点,繁琐一点,只要肯下功夫去查,哪里有查不清楚的道理?
以行动二队所掌握的力量,无论多高水平的财务造假,洗钱之类的手段,全都没有用处。结果竟然一无所获?
何薇同样有些疑惑。
“这个组织很狡猾。”张定山低声道:“我查到,韩锐在过去数年时间,最主要的经济来源,不是自媒体,而是虚拟商品与服务售卖。”
“虚拟商品和服务售卖?怎么说?”
陆铭吃了一惊。
“韩锐开了几家网店,承接一些作图、论文润色与修改、动画剪辑、影片剪辑之类的不涉及实物的业务。当然,他自己是没有丝毫的提供此类服务的能力的。我怀疑他接到业务之后,会通过某种隐秘的渠道,发送给那个隐秘的组织,那个组织完成服务之后,再将成品发给他,他用来交货并收取报酬。
他的钱绝大部分都来自这些网店的营业收入,资金来源完全干干净净,经得起任何调查。”
“还有这种操作?经营网店?他,他都不嫌麻烦的?”
不仅陆铭,连何薇都吃了一惊。
“韩锐雇了一名客服专门与顾客打交道,自己只负责接需求,完成需求,其余的万事不管,做甩手掌柜就好。”
这属实是匪夷所思了,想破脑袋她都想不到竟然还有这种支付报酬的方式。
这就真没办法查了。
陆铭有些无语。但除了感叹几句敌人狡猾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暂时放弃这一条线索。
第二天时候,有关那张白纸和背包的详细检查报告呈现在了行动二队三人面前。
“样品一为普通办公用A4纸,原料为速生杨。通过工艺细节检查,确认生产厂家为龙祥造纸厂,生产日期为一年前。该批次纸张总计生产了6吨……”
检测报告上面详细列明了这张A4纸的来龙去脉,甚至连生产厂家,销售渠道之类的都有。无论从哪里看,它都正常到不能再正常,完全没有关注的价值。
唯有一点,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经检测,该纸张具备被某种液体浸湿的痕迹。但该物质已经彻底蒸发或者挥发,未留下痕迹,无法检测具体为哪种液体。”
看到这里,何薇目光微凝,立刻回忆起了某些细节。
“当时在小树村旁边,韩锐作桉时,这张纸是湿的!当时我没有太注意,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他作桉完成,霍福德声称身体不舒服提前离开之后,这张纸好像就变干了!”
“嗯?”
陆铭若有所思:“如此说来,关键的不是这张纸,而是那种曾经浸湿了这张纸的液体?这张纸,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载体?”
张定山皱眉片刻,也说道:“在霍福德所在的红叶小区,韩锐也租住过一间房子。对那间房子进行检查的时候,在纸篓里发现了一张被揉成团的A4纸。当时的检测结果表明,那张纸也曾经有被浸湿的痕迹。”
“红叶小区……那应该是操控霍福德时候所用的了。从韩锐随手扔掉,毫不重视的作态来看,白纸似乎真的不具备什么价值。”
这也可以作证,重要的是那种液体,而不是白纸。只可惜,那种液体已经彻底消失,无法获取样本,无法进行分析。
“样品二,为普通帆布背包,品牌为野趣,生产日期为一年半之前,售价为159元,购买渠道为电商……”
有关这个背包的检测同样没有得出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样品三,安灼手机一部。样品四,笔记本电脑一台。经信息检索以及网络浏览记录排查,未发现任何敏感信息。”
……
从韩锐那里获取到的证物的检测报告一张张的列出来,每一张上面都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面对这种情况,三人俱都有了一种无从下手之感。
“怪不得那个隐秘组织敢如此干脆利落的杀掉韩锐。他们是早就料到我们无法找到任何线索。”
何薇叹了口气:“现在,就只能等卿良那边了,看看能不能排查出什么线索来。”
信息分析团队的分析报告,在又一段时间的等待之后,经由吕卿良呈现在了三人面前。
“现有信息排查之中,没有找到任何与胡山这种梦境类似的,详细预知死亡信息的报告。一个都没有。没有人报桉,没有人在网络之上声称自己,或者自己认识的人做过这样的梦。”
吕卿良的表情有些无奈:“我尝试着将筛选标准放宽,再次筛查,然后……符合标准的信息又太多了,多到我们根本没办法排查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