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月心疼的走上前,抱住女孩瘦弱的身体,轻拍后背,小声说道:“哭吧,想哭就哭出来... ...”
魁梧的古耶也一把将瘦弱的米柿抱进怀中,放声大哭,哭的像个孩子,头埋进米柿的胸前,不停抽泣... ...
所有人都原地默哀。
良久,常萧叫了府衙之人,亮出宁远候的身份,要求府衙明日开庭审理此案,给出最后的审批。
县令一听侯爷驾到,赶忙亲自带人来到凤溪茶楼,当看到犯人的时候,县令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哪还算是活着的人啊,全身冻住,稍有不慎没抬好,胳膊腿就折断了,要不是赫定痛苦的脸部肌肉还在不断抽动,县令都因为这是从冰箱里拿出了的陈年尸体。
再一回头,发现威名响彻草原的第一勇士,居然躲在常萧身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还在给一名身形柔弱的男人撒娇要拍背背。
怪哉... ...怪哉... ...
天朝特大人口走私案,最终在宁远候夫妇的努力下成功告破,一干同伙全部落网,根据交代,这十年间只赫定一族,拐卖人口的数量达3万之多,天朝颁布了最新的奴隶法令,所有奴隶主交易必须取得互市资质,交易的奴隶有明确的奴籍,买卖均要上税,国家会不定期清查奴隶人数和生活情况。
虽说无法根治千百年来一直沿袭的奴隶体制,但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奴隶们的生存环境,为他们争得了生存的方寸之地。
林星月的名字再一次响彻天朝,民间为她建造的神仙庙突然之间香火旺盛,各地茶馆都在讲述她的故事,一时间... ...天朝女子纷纷效仿,不再拘泥于闺阁之中,医药、文学、制造、丝织等多个领域出现了很多位有才能的女性,为后世敬仰。
*
赫定的脑袋离开身体的时候,全身冻疮像霸王花一样盛开,痛苦早已麻木,除了脑海中童年时的回忆,他仿佛失去了所有,反倒是这样的禁锢,这样失去对身体对一切的控制权,倒是让他无比怀念和古耶父亲一起在山上奔跑 、放牧的童年。
那时候,会因为一只烤地瓜开心好多天,也会因为接生了一窝小羊羔而感动,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贫穷控制了所有的感受,没有疼痛,感觉不到悲伤,只有对无尽权利和欲望的渴望。
他杀过很多人,也被很多人企图杀死过,他后来有了很多钱,很多兄弟,但他从未睡过一个好觉... ...
他知道,那些所谓的兄弟随时也会因为钱要了他的命... ...
他其实很早就开始后悔了,后悔杀了古耶的父亲,如果他还有兄弟,至少他还能睡个安稳觉,但有兄弟,他就不会有钱,不会有权势... ...
这个选择题,好难!
尸首悬挂城楼示众三日,不知道赫定知道自己死后还能这么居高临下,看着下面被他来回贩卖的人们时,是否还会觉得自己至高无上,当臭鸡蛋、粪水、石头,源源不断砸向他破败不堪的身体时,他是否会感慨时过进迁,曾经他认为的蝼蚁们,站起了做了“人”,而他却再也不配做人。
原定的示众三日,在第二天的午后草草收了场,因为来泼粪水的人太多,搞得城门下一片狼藉,就算是派了军队,也依旧会有很多人冒着被打被关押的风险来上那么一下,赫定的尸身无人认领,也没人愿意将他挪去乱葬岗,没办法县令又再一次找到林星月。
“哦... ...好说!”林星月不一会儿功夫,拿来一瓶东西,告诉县令,任何人不得接触皮肤,远远洒在尸身上即可。
县令半信半疑的吩咐几人领了回去,强碱的药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尸体融化的干干净净,县令和几人瞪大眼睛... ...这个女人... ...太可怕了... ...
“古耶!”林星月双手抱胸,问道:“我们的承诺做到了,现在该你了!”
“嗯,我知道,我回去就处理!”古耶撸起袖子,干劲十足,但他的心里一直放不下,回头看着不远处师哥的卧房,师哥这是都不打算来送送我的吗?
“有什么赶紧去说,下次要见面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常萧看出了他的顾虑,提醒道。
“嗯,你说得对!”古耶鼓起勇气,来到米柿的房门前,大声的说道:“师哥,我错了,我不该利用你,这些天看到你们这样互相信任,互相扶持的团队,我很羡慕,我也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加入你们,师哥,原谅我一次吧,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个护着我的亲哥哥!”
古耶说道动情,开始哽咽,可哥哥的房门就是不打开,我的这个暴脾气,不理我,我就只能硬上了,刚准备抬腿踹门而入,却听到身后传来哭声。
古耶回头,米柿站在自己身后,手中拿着包好的小米、五谷,还有热腾腾的肉包子。
“师哥???额... ...你怎么在这里... ...”古耶顿时觉得有点尴尬。
“我不操心你,你能想到回去的路上带这些东西?”米柿嘴上说着烦死了,手却递给古耶,给他妥妥当当的打包装好,叮嘱他小米要干燥保存,避免生虫。
“嘿嘿... ...”古耶黝黑的脸上露出小幸福的表情,痴痴的看着不停数落自己的米柿。
“好了,快走吧,趁着天早,早点赶路!”米柿真的是年纪越大越爱操心,活脱脱像古耶的奶娘。
“师哥,等我的好消息!”古耶点头,抱住米柿片刻,才不舍的放开,招呼兄弟们跟着他返回族中。
米柿一直将古耶送至关外,眼瞅着就要看不到,才急急忙忙的喊道:“忙完了就来找我,我在天朝京都等着你!”
大风吹过,风沙四起,米柿被沙子迷了眼,似乎看到了古耶听见自己的话招手回应,又似乎并未看到,这兄弟情,被这黄沙吹去了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