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猛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当作了国字号种马,早上四点起床,继续锻炼,努力成为一个圣斗士。
汗湿了前襟后背,凹凸了一身风骚。
果然是一匹好马!
九点半,晨光照进小巷,顾猛踩着朝阳回到了院子。
刚到门口就看到了一个身影,标枪一样直立着,提着行李,背着豆腐块儿状的行军包。
顾猛瞧着那根标枪笑问,“张林,你的任务不是结束了吗,怎么又来站岗?”
“报告首长,我接到了一个长期任务”
“你要出远门,是来告别?”
张林摇了摇头,“上面说首长的安全十分重要,命令我以后一直跟着保护首长”
“别首长首长的,叫名字!”
首长那种称呼一般人能受得了,就像是‘朕、寡人’一样,小屁民用了算是越位,叫多了会吹哨的。
张林扯了下嘴角,“好的东家!”
“哈哈,你啊你,跟老孔学坏了”
顾猛笑了几声,又收敛起了笑容,严肃地说:
“张林,你是我朋友,来我这里帮忙我很高兴,但是你是来执行任务的,我真不怎么欢迎,被你监视着,我以后怎么干坏事?”
“东家你放心...”
张林又把院里的交代一字不落地说了一遍。
“伤天害理?投敌叛国?”
顾猛摇了摇头,这种事自己怎么会做呢,既然只有这两条,倒不是不能接受。
张林是战争孤儿,国家养大的,无牵无挂,人品可靠,一把三轮军刺玩得出神入化,还精通各种驾驶,甚至坦克直升机,是个小牛人。
顾猛决定留下他。
不留下他院里肯定会派来别的人,来个陌生人更麻烦。
只是平时自己在京城里很安全,又不想被人跟着,只能暂时委屈张林留在办事处当个保安。
那里也需要个人看着,前些天自己不在,竟然有人去咖啡馆收保护费,找死呢!
“顾猛,吃饭了!”
洗了澡,早饭端上了桌。
他和邓姐都是西川人,早上没有吃豆浆油条的习惯,稀粥滋味太清淡,顾猛吃不管。
早上大都以面食为主。
今天早上邓姐起得早,做了一锅烩麻食,烙了一大篮子油渣饼。
这麻食跟饭店里卖的不同,做得很细致。
先一个个切成花生粒大小的面团儿,拿着在笊篱上搓一下,麻食的表面上会形成网格状的花纹。
顾猛饭量大,邓姐一早上刚要搓上千个。
下锅之前,先用热油过一遍,稍微炸一下,吃在嘴里,又香又脆。
麻食里还加了些西红柿、土豆丁、木耳、香菜,色香味俱全。
扑鼻的香味。
还有那油渣饼更香。
顾猛抓了一过来,咔擦一口清脆的味儿,外面面脆,瓤儿里的猪大肠更脆,还有牛肉丁儿。
“顾猛,张林呢,你怎么不叫他来吃饭?”
邓姐扎着红色的围裙,端着一盘拍黄瓜走了进来。
“他去办事处了!”
顾猛边吃边笑,“他说这院子是我的后宫,进来的人是太监,哈哈~”
“什么后宫?”
陈小旭打着哈欠,穿着睡裙,有点慵懒地走进了偏厅。
“没什么,别听他瞎说!”邓姐嗔怪地拍了一下。
顾猛嘿嘿一笑,“小旭,闻到饭香才起床,你也太懒了吧?”
“你还有脸说呢?”
陈小旭气笑道,“昨儿晚上猫叫了一夜,我能睡得着吗?
嘿嘿~
顾猛坏笑,“深夜撸猫,抱歉抱歉!”
“吃你的饼吧!”
邓姐拿了一块儿饼塞到了他的嘴里,本就晶莹红润的脸颊,鲜红欲滴。
她拉着小旭朝外走。
“邓姐,他年轻不懂事,你可不能这么纵容着他,他是运动员,身体很重要的”
“哎呀~,你不知道情况,没办法跟你说。”
“算了,我还是回家住吧!”
“你们不是正在办离婚吗?别过去吵架了...”
离婚?
顾猛摇了摇头,向桌上的美食发起了歼灭战。
吃完了饭,他提着一篮子水果走进了佟家。
前段日子佟老头得了一场重感冒,在医院里住了一段时间。
顾猛没在,邓姐去照顾了一天。
现在回来了,再不看一眼,就有些不仁义。
佟家庭院深深,前院的几颗柳树暗暗地黄了几片叶子,随风吹落在路边,被黄土半掩着。
过年时一大家子人,平时大人上了班,小孩儿上了学,空旷的院子竟有些冷清。
本来顾猛还想着把家搬到新买的两进院子里,可看到了佟家气氛,发现小院子有小的好处,它更容易被填满。
跟着大嫂来到了后花园,鱼塘旁边,佟老头早早地穿起了厚衣服,手里握着一根鱼竿,在静静地打盹。
大嫂说,佟老得了一次病,身体和精神状况越来越差,有时坐着吃饭会打起盹来,也没有精力再去前边磨脚了。
大嫂走后,顾猛坐在池塘边的青石上,静静地看着佟老头。
阳光下,老人脸颊更加地瘦削见骨,枯白的头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在风中摇晃着。
在他一下下轻微的喘息中,顾猛听到了生命流失的声音。
垂垂暮已,令人不胜唏嘘。
不止是佟伯,青山院里的老人们也一样,尽管大家吃的好,保养得好,还做运动,但是在他进入院里工作的一年多时间里,已经有好几位老人离开了青山院,走进了九龙山。
都是熟悉的面孔!
他越来越不敢去青山院了。
尤其是在腊月和正月,他担心听到不幸的消息,但这种事怎么能避免?
坐了一会儿,大概十一点左右,九月的阳光依然有些炙热。
佟老头微微睁开眼睛,瞧见了他,一笑,“来了!”
声音果然不比以前洪亮,喑哑的撕拉声,有种漏气的感觉。
顾猛眨了下眼,笑道:“佟伯,您老人家的日子可真悠闲,叫人羡慕!”
“哈哈~”
佟伯嘶哑地笑了几声,“你小子,有钱有女人,还有一副好体格,在这个世界上,有你羡慕的人吗?”
“有哇”
顾猛笑道:“听说阿拉伯皇室都用黄金珠宝做房屋,每个男人都可以娶七八个老婆,他们才叫有钱有女人有权力”
佟伯摆了摆手指头,“如果可以,他们愿意用所有的一切来换你的身体”
顾猛暗暗地叹了口气,笑道:“佟伯您可是鉴宝大师,您老都说我身体是个宝贝,以后我要请个加强连来保护一下,免得被人偷走了”
说笑了几句,他又慢慢地说起了西北之行,说起了拍戏,说起了黄河遇险的事。
佟伯听说他为了突破运动瓶颈,在黄河中与洪水争锋,眼睛大亮,“老头子我活了八十四,见过的人千千万,你是我见过的最神奇的人。”
“我可当不起佟伯您的称赞”
顾猛微微一笑,从衣兜里拿出两个石头蛋子,黑褐色的,台球大小,表面有一层龟壳一样的纹路,不太光滑。
“佟伯,跑了一趟西边儿,也没给你买什么好礼物,这对小玩意儿就留着给您老压手。”
佟伯皱着眉头仔细地看了看,“这是化石?”
“不清楚,上次我在河里救了个老艄公,又帮他支付了一笔住院费,临走时他塞了这对石头蛋子做纪念,说是在黄河底下挖的”
“是对有意思的物件儿,可惜有点沉,你留着自己玩吧!”
要是佟伯没有生病倒也合适,顾猛只好自己收着玩儿,再找点合适的送来。
陪着老人说了半天话,听他回忆起了年轻时跑江湖的经历,惊心动魄,堪称一时豪杰。
可惜英雄迟暮,说着话又睡着了,呼噜声像是一连串省略号......
没过多久,佟伯就去了。
顾猛更加地珍惜现在的时光,更加珍惜现在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