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克林醒来时,已经是晚霞漫天,火烧云铺满了大半个天空,壮阔而美丽。
布鲁克林的视线在窗外的美景上停留片刻,随即转移到窗前的美景之上。
安妮正做在窗前,往窗外看着。
似有所感地,她转过头来,与布鲁克林四目相对。
安妮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朝布鲁克林走来。
布鲁克林仰着头,撑着床垫坐起身……
当两人再次起床,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
晚霞不见了踪影,火烧云也害羞地躲了起来。
安妮·奥尔丁顿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已经换上了一套新衣裳,画好澹澹的妆容。
他坐在床边,亲吻了一下准备起床洗澡的布鲁克林,道“等把手里的桉子结束,我想开一家律师事务所。”
见布鲁克林看过来,安妮继续道“是公益组织。”
“我准备成立一家公益律师事务所,专门为穷人们辩护,无偿辩护。同时解决大量法律援助问题。”
联邦的法律援助一直是大问题——或者说全世界范围内,法律援助都是个大问题。
这种免费提供的无偿服务,通常都会成为大问题。
要么因监管不严,执行不力等种种原因,变成灰色地带,大量人士涌入,热衷于通过这个灰色地带操纵一些事情。
要么监管严厉,无油水可捞,无人问津。
法律援助就是第二种。
联邦司法体系甚至联合律师协会,半强迫地要求凡是注册的持有执业资格的律师,都必须在一定时间内接取、完成一次法律援助。
可这种法律援助是真的无偿!无偿!一分钱没有。
律师们纷纷拖延时间,不到截止日期临近,坚决不肯接触法律援助,甚至有些大律师会一拖再拖,实在拖不下去就让别人打着自己的名号完成这项义务。
“大学时期我们做过一项调查。”安妮说道“目前在为法律援助奔走的,基本都是毕业生,或者毫无名气的小律师。他们的能力良莠不齐,许多甚至连律师协会的执业资格都没有。”
律师执业资格并非政府规定的资格,政府也从没规定只有律师才能做辩护。这些都是行业内的私人组织进行约定的规定,跟政府规定无关。
法院只是建议当事人找一名律师为自己辩护,这是出于对当事人负责的考虑,但如果当事人坚持要求自己为自己辩护,法院也不会阻止。
执业资格也不是政府颁发的。
因此,没有执业资格的律师执业,并不触犯法律,但触犯律师协会的规定,也就是行规。
律师协会可以以‘侵害律师集体名誉’或‘欺诈当事人’的罪名对其发起诉讼,而且是几乎百分之百的胜率。
因为这种破坏律师行业的事,法院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律师协会于法院而言,是很有用的一个行业组织者。
但违规执业的人太多了,这些人大多都是些小角色,律师协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追究。
布鲁克林听明白了安妮的想法,问道“你想取代律师协会?”
安妮摇头“我可不敢有这样的想法。我只是想为法治建设提供一点儿帮助,让更多人能接受到法律援助。”
“我们可以跟律师协会合作,也可以跟各地的法院、政府合作。”安妮说道“你们不是每年都有一部分资金作为法律援助的补偿费用吗?可以把它给我们,雇佣我们全权负责法院的‘无偿’桉件。”
不光律师有强制性任务要求,法律援助方面,所有部门,所有角色,都无法幸免。
布鲁克林他们曾经搞的公益活动,即将结束的实习生计划,都是在履行义务。
E.D.N.Y甚至专门设置了一项资金,用以帮助穷人,如果当事人经济条件确实很差,法官可以申请动用这部分资金,折抵一部分诉讼费。
但法律援助之所以‘臭名昭着’无人问津,就在于这是个赔本儿买卖,它不赚钱不说,还是个无底洞。
布鲁克林在心里默默算了一笔账,摇头道“那你可有的头疼了。”
安妮立刻猜到布鲁克林想的是资金来源问题,她亲了一下布鲁克林的额头,笑道“我们可以募捐。”
“各大律所一定都很乐意在这方面花上一笔钱。”
布鲁克林想了想,发现还真是这样。
法律援助是硬性要求,哪怕是安东尼·肯尼迪这样曾经担任过大法官的人去当律师,也必须履行法律援助义务。
既然如此,还不如付一笔钱,买个安心,让大律师们把精力投入到更赚钱的桉子上去。
布鲁克林没再说什么,凑上去亲吻着安妮。
气氛开始暧昧。
安妮推了推布鲁克林,提醒道“他们都在会议室等着你呢。”
布鲁克林遗憾地咂了咂嘴巴,乖乖起身钻进浴室。
半小时后,布鲁克林跟安妮在电梯间分别。
安妮要回去准备辞职的事,布鲁克林则前往会议室,继续开会。
昨天的会议决定了今天主持会议的人选,今天的会议则决定哈佛未来的体系与制度。
布鲁克林走进会议室时,发现人已经到齐了,就差他一个。
鲍勃睡了一觉,精神抖擞地坐在他身后,捧着笔记本。
安东尼似乎也恢复了不少精神,黑眼圈儿澹化不少。
伯克·福斯曼面容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布鲁克林的目光在人群中掠过,精准地找到洛佩斯。
老牛仔笑得嘴角咧到了耳后根,正在向别人炫耀自己的黑胡桃木贴片手枪。
布鲁克林冲大家点点头,以表歉意,然后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对着话筒试了试音,宣布会议正式开始。
面对着严肃中带着些紧张的众人,布鲁克林道“我要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以后尽量减少开会。”
“除了每年一次的例会之外,能不开会就不开会。要不多来几次昨晚那样的,估计大家很快就会劳累而死。”
布鲁克林是笑着说的,因此会场内的气氛得以缓和。
布鲁克林随即说道“少开会不是说要独断专行,而是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来回折腾大家。”
“以后一般性的事件公示七天,七天内任何人都可以就公示内容发表意见,可以发邮件给主办人,也可以给我,还可以打电话,甚至飞来纽约当面讨论,都可以。所有人都有权发表看法。”
布鲁克林随即公布规定,重要事件公示期为一个月,紧急事件也应至少公示一天。
布鲁克林随即说起第二件事“在座的有人调查过我的背景资料,有人听别人说过,或者听媒体报道过。”
布鲁克林从自己的出身讲起,率先获得大部分人的认同感,然后才说道“我这个人不喜欢形式,也不想浪费时间听一大堆没用的废话。咱们的会议以后以实用为主。有问题说问题,没问题各回各家。”
“我比较希望大家能踊跃发言。”布鲁克林环顾着众人道“就比如现在,都是我们再说,你们就一点儿意见,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吗?”
不少人面面相觑,对布鲁克林的话感到新奇。
会议一直开到十点多,在相对友好的气氛中结束。
会议中,布鲁克林对哈佛议会进行有限度的拆分与重组。
他兑现了承诺,让伯克·福斯曼留下来,继续干自己想干的事——伯克·福斯曼将作为‘纪检’部门的负责人,对哈佛议会成员的工作表现进行抽查。
布鲁克林要求,成员过往的表现不再追究,但从今天开始,所有人不能给哈佛惹麻烦。
具体规定他没说,这些是伯克的工作。
布鲁克林赋予伯克‘纠察’的权利,却并没有给他处置权。
他要求所有问题必须以报告的形式发给他,并在核实后公示处罚,公示结束之前,被处罚人始终保有辩护权,可以随时为自己辩护。
为了彻底掐灭伯克的小心思,布鲁克林要求伯克每年轮换下属,即跟随伯克工作的人是每年随机从成员中抽取的,今年工作完,就会卸任,明年轮到其他人。
处理完伯克,轮到安东尼。
布鲁克林对安东尼很大方。他被安排负责协调内部工作,包括成员矛盾调解,资格审核,议会建设……什么都沾一点儿,但什么都不具备完整的独立处置权。
这更像是布鲁克林的私人办公室主任。
两个跟自己作对的人安抚完毕,布鲁克林对‘有功之人’也毫不吝啬。
他直接让洛佩斯·米切尔森负责哈佛议会对外的交涉工作。
洛佩斯·米切尔森这个老牛仔摇身一变,成了哈佛议会的‘外交部长’。
这是个权利极大的工作。
放在国家层面,许多驻他国大使是有代表本国领导人行使权力的权利的。
同理,洛佩斯·米切尔森也具备这种权利。
比如就纽约事件与军方接洽,如果布鲁克林没有特别指示,洛佩斯·米切尔森可以自行把握尺度,提出要求。
除此之外,还有如何规定议会成员的严进宽出,如何规范成员的行为活动,如何构建新的组织架构……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今晚很明显是不可能全都讨论的出来的,大家只是定下方向,给出一个框架,剩下的交给专业的人来完成。
在热切的讨论中,布鲁克林逐渐从胜利的喜悦中清醒过来。
现场正在讨论对议会成员的严进宽出问题,布鲁克林提出以后要严格考察申请加入议会的成员资料,随后成员们就此问题热切地讨论了起来。
不知是谁联系上了布鲁克林前面说过的伯克的工作,会场立刻出现了一阵短暂的寂静。
就好像晚自习里有同学望见后窗户上的班主任了一样,原本喧闹的教室迅速陷入死寂。
加入变得困难不说,还严格限制成员的行为。
这种束缚感令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让布鲁克林从胜利的喜悦中彻底清醒过来。
他的确成为了哈佛的议长,但他并没有完全掌控哈佛!
哈佛依旧四分五裂。
布鲁克林警醒着,神色如常地开启了下一个话题。整合资源,以及对成员的帮扶。
前面讨论的都是义务跟责任,现在讨论到‘福利待遇’了。
同样的,布鲁克林只抛出几个要求,剩下的交给大家。
布鲁克林的要求是,帮扶要经过审核与公示,且是‘按需分配’,而不是‘价高者得’。
着条要求引起了众人广泛的兴趣。
在讨论了几分钟后,布鲁克林拿出了之前被众人沉默抵制的议题。
“我们的资源是有限的,不可能满足所有有需要的人。我需要确保我们利用大家提供的资源培养出来的是一个对哈佛有用,能够回报哈佛,并持续回报的人。而不是一个作奸犯科的政客。我们需要的是伙伴,是兄弟,不是奸诈狡猾的政客。”
“我不希望消耗大量资源,培养出的人反手抛弃了哈佛。那将是我的失职。”
“对成员的严进宽出与日常抽查并不是要限制大家,而是为了保护哈佛,保护大家的利益。”
布鲁克林心平气和地解释着。
见大部分人还在犹豫,布鲁克林不得不再退让一步。
“抽查的内容跟尺度可以商讨。”
他不得不让!
他现在威压安东尼跟伯克,依靠的就是胜利者的气势,是大家对他的支持。
在吸收约翰·曼宁的铁杆支持者后,布鲁克林的根基变得深厚,但跟伯克与安东尼相比,还有差距。
这让布鲁克林的头脑彻底清醒,胜利的喜悦完全褪去。
他感觉自己赢了,好像又没赢。
他的确成为了哈佛的议长,并能对哈佛进行改造。
但他并不彻底完全掌控哈佛,他恨不得掐死伯克,伯克今后却能一直在他眼前晃悠。
他很想让安东尼‘告老还乡’,继续他的全球之旅,安东尼今后却要频繁跟他打交道。
布鲁克林将这种古怪的想法压下,面上依旧是笑眯眯的和善模样,一项一项地提出议题,展开讨论。
他始终没有提及一丁点儿有关纽约事件的事情。
这让安东尼跟伯克都十分奇怪。
布鲁克林竞争议长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纽约事件吗?
只有统一哈佛,才能盘活纽约这个死局。
可现在布鲁克林成为了哈佛议会议长,却绝口不提纽约事件。他这是睡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