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克林的话得到不少人的认同。
安东尼·肯尼迪也开口劝说道“希瑟,带着这个小丑离开吧。这里不欢迎你。”
布鲁克林看了一眼安东尼,敲打着桌子说道“我现在更好奇希瑟·格肯是以什么身份参加约翰·曼宁教授的葬礼的。”
“这是哈佛人自己举办的葬礼,只允许哈佛人参加。”
“希瑟,如果你承认耶鲁属于哈佛,也许说得通。”
希瑟·格肯的目光在前面三人身上来回逡巡,笑眯眯的点点头,道“我只是恰好在走廊里遇到他,他说是哈佛的人,我就给他指了条路。”
“现在人送来了,我也该离开了。”
说完,他真的就这么离开了。
希瑟·格肯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的颜面。
巴里·贾斯汀慌了。
他站起身要去阻拦希瑟·格肯,可希瑟·格肯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毫不拖泥带水地走远了。
巴里·贾斯汀不安地望向四周,四周的人在他看来一个个都表情狰狞,好像要把他撕成碎片。
“滚出去!”
“这里不欢迎你!”
有人带头喊了一句,从者云集。
滚出去的声音很快汇聚在一起,化为惊涛骇浪,不断冲击着。
巴里·贾斯汀好像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在连绵不绝的声浪冲击下开始解体。
布鲁克林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盯着巴里·贾斯汀。
这个可怜虫以为傍上了耶鲁这条大腿,就能卷土重来,他却不知道,希瑟·格肯只是把他当做一块儿敲门砖,敲开会议室的大门,查看会议情况,确保会按照他的想法发展,并顺便用巴里·贾斯汀恶心哈佛一把。
巴里·贾斯汀能起到多少作用,他毫不在意。
“他凭什么坐在这里!”
巴里·贾斯汀气急败坏的指着布鲁克林,大声质问道。
布鲁克林笑容满面地正了正身子,凑近话筒回答道
“因为我是哈佛的一员。”
“我毕业于哈佛。”
“我的成绩优异。”
“我虽然还无法让哈佛以我为荣,但至少不会投靠耶鲁,让哈佛为我蒙羞。”
“因为我的引路人是约翰·曼宁教授。”
“是他发现了我,一手提拔我至此,并对我给予厚望。”
“巴里·贾斯汀,我记得你是个种族主义者,我们第一次见面,约翰·曼宁教授就为了我驱赶了你。”
“因为你让哈佛蒙羞!”
“约翰·曼宁教授从你身上只能看见愚蠢跟自以为是。”
“而我不同。约翰·曼宁教授在我身上看见了年轻与朝气,他认为我能给哈佛带来变化,为哈佛重塑辉煌,让哈佛更上一层楼。”
“教授认为我能像他曾经做的那样,带领哈佛再次沐浴荣光!让哈佛变得伟大!”
“而你只是一条可怜的自以为是的流浪狗,丧家之犬!”
布鲁克林越说声音越大,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已经盖过嘈杂的喊声,整个会场都回荡着他斩钉截铁并富有自信的激情演讲。
“所以,请你滚出去吧!”
布鲁克林最后站起身,指着门口大声道。
“对!滚出去!”
“丧家之犬!滚出去!”
“找你的耶鲁爸爸去吧!”
“叛徒!去死吧!”
乱七八糟的喊声再次响起。
不要怀疑,即便再有涵养,再如何接受教育,人在情绪激动时用以表达的单词都是大同小异的。
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单词而已。
说什么从来与教养无关,只与立场相关。
巴里·贾斯汀正梗着脖子冲布鲁克林叫嚷些什么,可群情激愤之下,噪音干扰实在太大了,布鲁克林根本听不到他在狗叫些什么。
伯克敲了敲桌子。
“巴里·贾斯汀,请你离开这里。”
说话间,会议室大门再次打开,酒店安保人员闯进来,提着巴里·贾斯汀拖了出去。
巴里·贾斯汀还在叫嚷着,却没有人去听他说话,大家鼓着掌,好像打赢了一场大战。
会议室的门重新被关上,人们纷纷落座,沉默的气氛被打破。
伯克·福斯曼凑到话筒前,刚准备说话,布鲁克林却突然插言道
“之前的冷餐会上,我遇见希瑟·格肯了,后来我向人打听,听说约翰·曼宁教授的葬礼他也参加了。”
“这是哈佛人自己的仪式,为什么希瑟·格肯这个叛徒会出现在这里?”
布鲁克林偏着头,目光直视伯克·福斯曼。
“伯克,作为约翰·曼宁教授葬礼的主持者,你应该给大家一个解释。”
“这样的纰漏证明你的工作是不合格的。”
“我很难想象,犯下如此大的纰漏的你,在主持哈佛工作时存在多少问题。”
布鲁克林利用巴里·贾斯汀的出现,率先发难。
希瑟·格肯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利用巴里搅乱会议,观察布鲁克林、伯克跟安东尼的情况,在必要的时候入局,持续捣乱。
或许他根本不在意布鲁克林的存在。
布鲁克林的实力是三人中最弱小的,在确认伯克跟安东尼已经联手的情况下,布鲁克林已经可以忽略不计。
或许在希瑟·格肯看来,他唯一的作用就是继续存在,让哈佛变得更混乱。
所以在冷餐会上,他可以毫不担心地给布鲁克林讲印第安人枫糖的故事,毫不避讳地向布鲁克林展示自己的计划。
他甚至都没有考虑巴里的出现会给布鲁克林带来什么改变。
在希瑟·格肯看来,确认布鲁克林、安东尼、伯克三人互不信任,无法合作就够了。
布鲁克林不会感到被羞辱,他甚至有点儿感谢希瑟·格肯的‘神来之笔’。
巴里·贾斯汀的出现,希瑟·格肯的亲自露面,给了布鲁克林率先发难的契机。
他要趁着安东尼跟伯克的合作没开始之前,在两人之间撕开一条巨大的口子,让安东尼看见干掉伯克的机会,进而动摇伯克跟安东尼的合作,让安东尼重新选择跟自己合作。
这是参与本次会议的第一个战略目标。
只有达成这个目标,才算彻底分化安东尼与伯克,让自己所面对的阻力降低,进而伺机迈向下一个目标。
三人中,安东尼跟伯克的最终目标是议长身份,如果能顺手清理掉另外两个碍眼的玩意儿就再好不过了,如果不能两个一起清理掉,至少也要赶走一个。
而布鲁克林的最终目标则是统一哈佛。
安东尼也好,伯克也罢,要么乖乖顺从,要么全部赶走。
他必须在今天的会议上实质性地统一哈佛,才能让军方继续投入合作,才能破解纽约事件的困局。
仅仅获得哈佛议长的身份,或者仅仅赶走一个对手是不够的。
三人中布鲁克林的目标是最难以实现的,哪怕是布鲁克林自己,面对其他人时总是表现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样,但实际上到现在为止,他心里都没底儿。
不论是面对马克·米来还是面对安东尼·肯尼迪跟伯克·福斯曼,布鲁克林所表现出来的自信都只是掩饰。
事实上他看不到任何希望!
他甚至不敢往后面多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每次完成一个小目标,一步一步地朝最终目标靠近。
至于能靠的多近,他也不知道。
眼下希瑟·格肯带着巴里·贾斯汀前来搅局,就让布鲁克林看到了希望。
他毫不犹豫地启用了之前在冷餐会上埋下的伏笔。
类似这样的伏笔他准备了很多,多到需要鲍勃为他记录,并随时准备提供提醒。
许多伏笔他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用,什么时候用。
准备这么多,只是为了把能做的都做到而已。
面对布鲁克林的发难,伯克·福斯曼没有像巴里·贾斯汀那样表现慌张。
他是在会议开始前才临时得到希瑟·格肯出现的消息的。
宣布冷餐会开始后,伯克就带着安东尼钻进房间讨论合作细节去了。
原本他们已经谈的差不多了,结果突然得知希瑟·格肯出现。双方本就脆弱的合作关系立刻充满了不信任。
伯克没有回头去看安东尼,他心里十分清楚,尽管两人是合作关系,一旦有机会,彼此都会毫不犹豫地把对方推下深渊。
如果能在处置掉布鲁克林的过程中顺手也处理掉对方,那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因此,伯克早就清楚,一旦自己遇到麻烦,根本不能指望安东尼。
“希瑟·格肯虽然是叛徒院长,但他跟约翰的关系一直很好。”伯克说道“葬礼是约翰的个人仪式,不需要论及立场。只要是约翰的朋友,都可以来参加。”
众人有的沉默不语,有的则微微点头。
伯克所表达的意思很简单,就是约翰·曼宁的葬礼上不用区分敌友,只需要区分远近即可。这是为约翰·曼宁举办的葬礼,不是什么攻打耶鲁的誓师大会。
而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是,希瑟·格肯跟约翰·曼宁的确是朋友,两人经常通话,有时候一聊就是一晚上。
有关两人之间的友谊,说法众多,有人相信,有人甚至亲眼见过,也有人不相信,认为那只是两人当中表演的表面和平。
伯克的这番话是很有水平的,连消带打,轻松化解了布鲁克林的攻击。
但布鲁克林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他要盯着一个人穷追勐打,让对方陷入麻烦之中,而不是东一下西一下,招惹两头。
刚刚的诘问,安东尼可以始终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这些布鲁克林都看在眼里。
他对准话筒继续说道
“这是约翰·曼宁教授告诉你的他的想法吗?”
伯克·福斯曼一愣,摇了摇头。
布鲁克林随即说道“众所周知,约翰·曼宁教授对哈佛的热爱有多深,他几乎把哈佛当做自己生命的全部。”
停顿了一下,他似乎是找不到形容词来描绘而突然卡壳了一样,他指了指身边的伯克道“现在有人竟然跟我说约翰教授不在乎立场!”
“教授一生都在致力于让哈佛走向辉煌,他将一生都奉献给了哈佛,现在你告诉我教授他不在乎立场?”
布鲁克林侧着头看着伯克,质问道“这究竟是教授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臆测?”
问完,不等伯克回答,布鲁克林就转过来面对着众人道“大家可能觉得我提的问题有点儿危言耸听,甚至无理取闹。”
“有的人或许也听到一些风声。”
布鲁克林目光环顾人群,缓缓说道“没错,你们听说的是真的。”
“他,跟他。”布鲁克林指指安东尼跟伯克“他们两个打算在今天的会议上将我开除哈佛籍,然后一争高下。”
安东尼不笑了,慈祥的面容随着他身体缓缓坐直而逐渐严肃,当他不再笑眯眯的时候,自有一股威严感散发而出。
伯克依旧冷着脸,一言不发。
会场里,无数没能到场而只能以网络会议形式参与其中的哈佛人,全都惊呆了。
世界仿佛都出现了短暂的寂静,下一刻,勐烈的讨论声迅速爆发出来。
他们早就听到过风声,也隐约察觉到了些什么,或者他们之中少部分人对今天会议要做的事了如指掌。
可就这么当众,大大咧咧地说出来……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要说是他们,安东尼跟伯克也是第一次遇到。
布鲁克林看着乱糟糟的会场,好像要打架一样的众人,微微转头看一眼安东尼,然后看一眼伯克。
联邦人有个非常明显的特点——好面子。
这个缺点夸张到一定程度就会进化成另一个词——虚伪。
联邦人可以做蝇营狗苟的令人不齿的事情,但别人不能说,事情不能曝光。
哪怕全世界每一个人都知道联邦人做了缺德事儿,新闻也不能报道,人们也不能讨论,大家都要装聋作哑,假装不知道。
谁提及,谁死。
如果真有人不顾一切地把事情捅了出来,知情的不知情的都会一副很惊讶的样子,然后指着当事人唾骂,立马划清界限,摆明立场,自己是站在公众这一边的。
哪怕所有‘公众’其实都不想站这一边。
布鲁克林正是利用了这一点,选择直接解开虚伪的掩盖,将一切赤裸裸的暴露出来。
这么做不仅大乱了伯克·福斯曼跟安东尼·肯尼迪设计好的会议议程,也加速了事情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