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是公主的房间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贼呢,到处翻得乱七八糟的。
往床上看看,衣服成堆,被子成山,衣服堆在被子上。
往地上看看,箱子全都敞着,一柄齐眉棍斜插在箱子里,杆头挑着红色的连裤袜,还有小兜兜……
湖阳公主一把将那些抓起来,丢进箱子里,把箱子盖好,但是压到齐眉棍,盖不严,长长的红色袜子夹在缝隙里,像死人的腿,看着很惊悚。
再往桌子上看,这是哪一天的食盒?我看到的是不是青苔?
毛笔为什么是那个形状的,一簇一簇的,像我真气爆发时候的发型?笔山倒了,笔山它居然倒了,倒在一片墨汁里?
再看看墙壁,为什么全是鞋印?公主你这是在室内练轻功?
还有屋顶,陆子清抬起头,看到了和黄州的村民一样的天空。它,怎么可能会出现一个洞?
“那本宫时常回忆起在黄州的美好时光,也想看看星星嘛。”湖阳公主面色如常。
陆子清的眼神扫向床脚的一对昊天锤和擂鼓瓮金锤,三只锤柄上面都插着鞋子是怎么回事?再看看屋顶的洞,啊,我已经推理出缺少的那只鞋子在哪里了。
卓玉婷小声道:“以前住在一起,我和陆子淑会收拾的嘛。”
陆子清懂了,现在没有宫里的宫女和太监,也没有别人给她收拾,衣服都要自己洗,偏偏这些天陆子淑也在玩音乐,湖阳公主就跟着放飞自我了。
“但是人对于卫生条件的忍耐程度总是有限的吧?”陆子清捏着鼻子,拎起那个食盒,嗡的一下,一片苍蝇飞了起来。
湖阳公主反应很快,一掌击出,一片苍蝇像暗器一样打在窗户上,破纸而出。还有一些打在墙上,直接变成梅花点点。
陆子清:“呕——!”
湖阳公主毫无反应:“你在陆子淑那里吃坏肚子了吧?”
“我……”陆子清指指湖阳公主,什么也没说,拎着食盒丢去外面。回来气急败坏,正色进谏,“公主!微臣认为您,没有公主的样子!”
“本宫哪里没有公主的样子?”湖阳公主毫不在意,衣服很好,头发很整齐,闻一闻,挺香的。
“本宫有按时洗脸,按时刷牙、梳头、洗澡、吃饭、上课,本宫哪里不像公主?”
陆子清的脖子灵活地对着屋子里所有的方向转了一圈。
湖阳公主看了看四周,挺好的呀?
“公主居然觉得毫无不妥?”
“本宫在黄州大战尸魔,脓水里洗澡,尸山里打滚,哪天不砸死几百只尸虫,这点儿苍蝇算啥?”湖阳公主非常骄傲,“本宫不在乎。黄州百姓的房间还没有本宫的好,本宫这是与民同苦。”
“黄州百姓也不是想那样的,公主,首先那里是偏僻的山村,其次它出事了!”
陆子清现在觉得,湖阳公主变得这么不讲究,自己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没事儿选择什么有瘟疫的任务?找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它不香吗?但是黄州是自家门口,太师派大本营,出了事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陆子清咬牙:“公主,这不叫与民同苦,这是在放飞自我!”
“放飞自我?”湖阳公主觉得这个词很妙,应该是在夸奖自己。
“应该的应该的。”湖阳公主很高兴,身为公主就应该时时刻刻放飞自我。
陆子清用力一抹自己的脸,唉,我陆家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位小主。
学院里肯定是有其他派别的探子,不用想。霄云派全是皇后和太子的人,麒麟院一多半是太上皇和姬广利的人,大家都会看到你的房间这个德性。要问为什么,窗户纸都破的好吗?屋顶还有洞,还有鞋呢!
我就想知道,鞋怎么飞上去的?
“别管那些了。”湖阳公主奔放地一甩秀腿,跳到床上的同时把鞋踢飞。鞋子飞起来打墙上,反弹着又击中了屋顶,然后打在桌子上击碎了砚台……
陆子清一瞬间全懂了。
湖阳公主已经趴床上了:“快来快来!”
陆子清:“嗯?”
“本宫听说现在天门坊市里有一家丝帕馆,李婉儿带着土匪队在那里打工,帮人治疗暗伤,巩固修为,很是有效。但是本宫自然不能去那种地方的嘛。”
卓玉婷也道:“你在秘境里指点我们星雾引的时候,会用手法来直接引导我们体内的真气,感觉跟他们形容的丝帕馆的做法差不多。那我们觉得,丝帕馆的手艺肯定是不如你的嘛。再说,我们也不想让其他门派的人来摸我们的身体。”
陆子清一脸惊诧:“我来摸就没关系了?”
“你有没有关系也都摸过了。”卓玉婷沉着脸,很干脆地说。这会变成我们天鸿院的秘密,我们也不会告诉别人。
“狗奴才快点儿来帮本宫按按。”湖阳公主捶捶肩膀,“哎,老祖宗赐给的力量,要是能永远存在该多好。现在我一拎双锤,手臂就跟要断一样。你快点儿,我肩膀疼死了。”
陆子清尴尬:“公主,男女授受不亲,不合适。”
“事到如今你装什么啊?”卓玉婷柳眉倒竖,那我就要说说,秘境里你的手都摸过哪儿了。而且我还得跟仙师们说说,跟皇贵妃娘娘说说。
湖阳公主凤目中得意的光芒一闪,嗯哼。
怎么收拾独孤败,俩人早就商量好了。
“不是,这万一你们俩叫起来引来好多人……”陆子清急眼,我还不得被神瑛武士抓去送给皇上那里扒皮啊?我装,好过死吧?
“那丝帕馆怎么做的?”湖阳公主一想,这也是个问题。
“哎,等我一下。”
陆子清飞奔回梧桐馆,借那几只吸音螺先用一下。
陆子淑正在打坐,很懵,出啥事儿了?
陆子清十分认真地问:“你有多久没有去叫湖阳公主起床了?”
“就这几天啊……”陆子淑意识到不对了,“我明天一早就去。”
“你带上紫金戒尺。不然咱们家就要遭殃了。遭大殃!”
陆子清拿上吸音螺冲回去,看看门口四周没有人,对湖阳公主和卓玉婷道:“咱们换个房间,去玉婷屋里吧。你这个房间我真的……恕草民失礼,不能上公主的床。绝不是因为你的床太乱。”
湖阳和卓玉婷一想,也对,那换到隔壁吧。
卓玉婷的房间非常整洁,正经像个大小姐的闺房。特别是这一波下山历练归来,卓玉婷把自己的房间搞得可漂亮了,墙上,书桉上,都摆上一块秘境里采集到的发光晶石。
现在天一黑,这屋里可有气氛了。墙上的晶石下面压着一幅画,夏梧清暑图,用十分珍贵的青色颜料所绘,山居处云烟鸟鸟,极为不凡。再被光晶一照,绝了,颜料的青色都发着荧光,山水人物都跟活了一样。
所有的东西规规矩矩,毛笔洗干净挂在笔架上,从粗到细逐一排开。笔山有笔山的位置,镇尺有镇尺的位置,弓挂在墙上,箭囊整整齐齐以同样的角度挂好。鞋子一律鞋尖向外,衣服全都收在柜子里,全都是很日常的东西,但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所有的物品都在低调中带着一些品味。
“不错啊。”陆子清把吸音螺给布置到位,免得有人偷听。
湖阳公主往卓玉婷的床上一个虎扑,卓玉婷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晚上睡觉前我一定要换床单!
“佞臣。”湖阳公主一抬头,很有风情地一笑,“还不快来伺候本宫。”
陆子清道:“我怎么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太监!”
“有太监还用得着你吗?”湖阳公主就温柔了一秒,“你快点儿!不然本宫阉了你!”
“绝对不能说出去啊!”陆子清也一个虎扑,上了卓玉婷的床,把湖阳公主的脖子一捏,枕头往脸底下一垫,趴好。
“请问小主是哪里不舒服呀?”
“本小主浑身都不舒服。”湖阳公主忽然觉得“小主”这个称呼也挺好,虽然感觉没有“本宫”听起来那么嚣张,但是从佞臣的口中吐出来就很顺耳。
陆子清就给她从头到脚再到头,全都按一遍。
湖阳公主被按的时候特别受力,不会乱叫,只会发出舒服的声音,也算是让陆子清放心了。看着她皮肤又白又细,白得发光,但其实长得非常结实。
“运功吧。”陆子清先给湖阳梳理了一下经脉,完全按照鸿蒙派的太一鸿蒙气来督导了一遍。
湖阳公主的修为已经非常扎实,真气运行丝毫无误。经脉通畅,心性稳固,已经调整到了晋升前的最佳状态。
自从鸿蒙老祖赐予的力量散去之后,大家的修为回跌了,所有的人都感到很空虚,急着把自己的修为提高回去,不免有些急躁。像湖阳公主,挥不动双锤了,硬来了两天,就把自己搞伤了。
不过这都是小事儿,体会过那种潜在的力量和老祖醍醐灌顶的感悟之后,只要寻找那个感觉走,方向一定是对的,欠缺的就是功力。
湖阳也是自幼习武,太师和皇贵妃亲自调教,从小练的就是最纯正的鸿蒙心法。根基牢固的程度,已经可以用毫无瑕疵来形容。
但跟自己不一样,自己练得太杂,对于上乘心法来说其实是大忌。
陆子清帮湖阳按着按着,就像在欣赏一件满分杰作,自己也有收获。一出生就被鸿蒙老祖抱过的娃,确实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