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继续道:“昨天,在人们知道以前,他已经带领了一个代表团去和一支白袍众的巡逻队会面,告诉他们思尧村目前不对他们开放,他告诉他们不要走到靠近这里十里的地方。我无法赞同白袍众,但我也不认为这样做会很好,制造这种不必要的磨擦是很不明智的。”
皱起眉看着自己写下的东西,连翘揉了揉鼻子,似乎并没有察觉在鼻子上留下了一道墨痕。
子恒并不太在意白袍众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昨天,”他吐了一口气,想到,如果长孙彦昨天已经回到村子,那他应该和黑水修罗的突袭没什么关系。子恒对那次伏击想得愈多,他就愈认为黑水修罗一定是知道他们的行动,而他就对长孙彦有了更多的怀疑。
“只是空想并不能让石头变成馒头,”子恒喃喃地说道,“但他闻起来还是很像一块发霉的面团。”
东子和其它两个人狐疑地彼此看着,子恒认为自己的举止一定让他们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代表团里主要都是住西边的家的人,”第三个男孩的声音浑厚得令人吃惊,“行良、欧阳致睿、重阳和重楼,还有林全禅,晴方后来为了这个给了他一拳。”
“我听说,他们全都是喜欢白袍众的人。”子恒觉得这个嗓音浑厚的男孩很眼熟,他比耀青和东子要年轻两三岁,却比他们高一寸,他的脸很瘦,肩膀却很宽。“他们是喜欢过白袍众,”男孩说着就笑了,“你知道他们,他们天生就是要给别人制造麻烦的。听了黑水大侠说的话之后,他们就跟着黑水大侠去望山,要去让白袍众滚出红河。不管怎样,他们是为了别人而去的,我觉得,他们一群人一起去是觉得这样可以为自己壮壮胆。”
如果这张脸再胖一点,个子再矮上半尺多……“韦瀚靖!”子恒喊道。这不可能,瀚靖是个矮胖又叽叽喳喳的小讨厌,总是往大人堆里挤,不过,看样子他未来可能会跟子恒一样高大,甚至更高大。“是你吗?”
瀚靖笑着点了点头。“我们都听说你的事了,子恒,”他还是用那种铜号般的声音说道,“他们说,你和黑水修罗作战,在全世界有着各种各样的冒险,我还能叫你子恒吧,可以吗?”
“太好了,当然可以!”子恒喊道,他早已厌倦那个“金眼”的外号了。
“真希望去年我能跟你们一起走,”东子热切地搓着手掌,“然后和鬼子母一起回家,还有护法,还有黄巾力士。”他的语气仿佛这些都是子恒的战利品。“而我在这里却只是牧牛挤奶、放羊挤奶,然后再去锄地、砍木头,你的运气真是棒。”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耀青兴奋地喘着气,“鬼子母茵陈说,你去过大妖境。我还听说,你见到了玄都,还有晋城,都市是什么样子?它们真的有思尧村的十倍大?你见过宫殿了吧?那些城里真的有魔尊的魔兵吗?妖境真的全都是黑水修罗、犼神七煞和鬼子母的护法?”
“你的那道疤是黑水修罗弄的吗?”不管声音是不是像一头公牛,瀚靖还是那副喜欢叽叽喳喳的样子,“我真想也有一道疤,你见到女王了吗?或者是哪位国王?我觉得,我宁愿见到女王,但国王会显得很庄严。白塔是什么样子?它像一座宫殿那么巨大吗?”
小丹揶揄地朝子恒笑了笑。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子恒眨了眨眼,他们难道忘记了冬日告别夜的黑水修罗,忘记此时仍然在野外横行的黑水修罗?
耀青握住剑柄,仿佛他立刻就想出发去妖境;东子踮起脚尖,眼睛里闪着光;瀚靖似乎正准备握住子恒的领子。
冒险?
他们真是白痴,但子恒担心一段艰难的时光就要到来了,比锡城人所能预见的还要艰难得多。让他们晚一点知道事实也好。
子恒的肋下仍然疼痛难忍,但他还是尽力回答所有的问题。他们听到子恒既没见过白塔,也没见过国王或女王,似乎显得很失望。子恒觉得夜娇靡应该算是一位女
王,但有小丹在旁边,他最好不要提到她。
他隐瞒了一些事————折翼镇、矅星之眼、弃光魔使和神威万里伏,危险的话题,这些事情不可避免地会牵涉到转生真龙。不过,他还是能跟他们说一些关于玄都、晋城、边境国和妖境的事。看到他们接受了什么,没接受什么,是一件蛮奇怪的事。腐坏的妖境,触目所及全是糜烂崩溃的景象;束发的北宁士兵,鬼子母无法使用上清之气,犼神七煞不愿进入的黄巾力士聚落,这些他们全都深信不疑。但海门通的巨大,或是那些人口稠密的巨型都市……
关于自己的冒险,子恒只是说:“我在大部分的时间里只是竭力不让自己的脑袋开花,在夜里找个地方睡觉,找些能吃的东西,这就是冒险。冒险的途中你常常会挨饿,又总是得睡在湿冷的地方,或者一天之内同时碰到这两件事。”
他们不是很喜欢这些,也不相信子恒的话,就像他们不相信海门通会有小山峰那般高大一样。子恒提醒自己,他在离开红河之前,也跟他们一样对这个世界毫无了解,但这并没有让他的感觉好多少。
子恒从来也不曾为了什么事把眼睛瞪得这么大,他有过吗?大厅似乎变热了,他想把外衣脱掉,但动动身体需要太多的力气。
“令公鬼和马鸣呢?”瀚靖问,“如果路上只有饥饿和阴雨,他们为什么不回家?”
令老典和欧阳誉走进了大厅,令老典也在腰带上佩着一把剑,两个人的手里都拿着弓。
让子恒觉得奇怪的是,那把剑佩在同样穿着乡下便服的令老典身上,就显得很合适,但子恒还是先回答了瀚靖的问题。马鸣一直在酒馆里寻欢作乐,赌钱,追逐姑娘们。
令公鬼穿着漂亮的衣服,手臂里揽着一个漂亮的灰发姑娘。他将仪景公主说成是一位女贵族,因为子恒认为他们绝不相信仪景公主会是白民乘黄所有人的公主。
看到三个男孩疑惑的表情,子恒更确信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