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羽抓住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发出声音。一把细长的匕首出现在她手中,但冷清羽几乎立刻扭开了她的手腕。
她抽搐着、挣扎着,却还是被冷清羽将她的脸压在了桌上。她的脸颊正好压在那封本来要呈递给天愚上尊的信上,染上了一片片墨汁渍。
那把匕首尖锋被推到她的眼睛前面,她的全身都僵住了,匕首的刀刃切在信纸上,恰好压住一只蚂蚁的一条腿,那只蚂蚁立刻像她刚刚那样徒劳地挣扎起来。
“你是一只虫子,冷蜜,”头脑中的疼痛让他的声音变得极其凶狠,“该是你知道这一点的时候了。一只虫子和其它虫子没什么区别,如果有一只虫子不能胜任……”夏安的眼睛看着冷清羽按下的手指。当那只蚂蚁被压碎时,她哆嗦了一下。
“我的生命就是为了侍奉和遵从,主人。”她喘息着说道。每次冷清羽看见她和老库利在一起时,她都会这样对老库利说,但她以前从不曾对冷清羽这么说过。
“那么你就遵从……”违逆者必死无疑,必死无疑。口里简直就变成了一样东西!
曜日宫中到处都是闪亮的大理石和纯白色的石膏,阳台上的雕铁栏杆也被漆成白色。立柱走廊足有四层楼高。鸽子盘旋在尖圆顶和被阳台环绕的高尖塔周围。
这些建筑外壁镶嵌的红色和绿色瓷砖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宫殿中的尖角宫门穿过高耸的墙壁,通往各个庭院和花园。六十尺宽的雪白大阶梯从正阳广场一直通向宫门。
广场的喷泉中央有一尊超过二十四尺的巨大雕像,雕像的一只手指着大海;它应该是为了纪念某位早已死去的女王而建的。宫门像那些阳台护栏般雕刻出卷须花纹,并且包覆着一层黄金。
十几名卫兵站在宫门两侧,在阳光下不停地出着汗。他们穿着绿色的长衫和闪亮的护心镜,宽松的白裤子被扎进深绿色的靴子里。反射阳光的金色头盔上围着白布巾,用绿色的绳子系住,长长的尾端一直垂到卫兵的背后,甚至连他们的战戟和短剑鞘上也都闪耀着黄金的颜色。
他们是观赏用的卫兵,并不是战斗用的。但是当马鸣站在台阶顶端时,他能看见他们手上生满老茧。以前他总是从马厩那里进入曜日宫,顺便看看这座宫殿里的马匹,不过这一次,他要走贵族们走的路。
“苍天祝福这个地方。”他对卫兵的长官说道。那是一个并不比他年长多少的男人。狐仙城是个讲礼貌的城市。“我要给鬼子母湘儿和鬼子母仪景公主留一封信,如果她们已经回来了,我觉得当面交给她们。”
那名长官盯着他,同时惊讶地看着那段阶梯。他的尖顶头盔上系着金色的绳子,马鸣相信这代表着某种阶级,不过具体情形他并不了解。这个人手里拿着的也不是战戟,而是一根镀金棒,像赶牛棒一样,它的一端是尖的,另一端有个钩子。
看他的表情,似乎以前根本没有人走过这条路。他审视着马鸣的衣着,显然在认真地思考着。最后,他决定不能将马鸣拒之门外。
他叹了口气,向马鸣响应了一句祝辞,又询问过马鸣的姓名后,就打开宫门上的一道小门,引领马鸣一直走进一座宏伟的前厅。这座前厅周围有五座石雕栏杆的阳台,大厅的穹顶上绘着云朵和太阳,像是天空的样子。
那名军官弹了一下手指,一名身材苗条的年轻女仆应声而至,她的白色外裙左侧裙摆被缝起来,露出里面的绿色衬裙,在她的左胸部位绣着绿色的船锚和剑。
她一脸吃惊的神情,快步跑过红蓝两色的大理石地板,分别向马鸣和那名军官行了个叩拜礼。她留着黑色短发,样貌愉悦,葡萄色的皮肤如同云锦般光滑柔美。像狐仙城平民服装一样,她的制服领口深而且窄。
马鸣告诉她自己此行的目的,看见她瞪大眼睛,才发觉她的黑眼睛竟然这么大。严格来说,鬼子母在狐仙城并非不受欢迎,但大多数狐仙城人对鬼子母都会敬而远之。“是的,剑尉,”她一边说着,又行了个叩拜礼,“当然,剑尉。请随我来,大人。”
狐仙城的建筑物外观都是在阳光下耀眼夺目的白色,但内部却装饰着各种缤纷的颜色。曜日宫中似乎有几里长的宽阔走廊。马鸣先走过一段蓝色天花板和黄色墙壁的走廊,随后的一段走廊墙壁是浅红色,天花板则是绿色的。
每走过一段路,颜色都会改变,除了匠民之外,任何人在这里都会感到眼花撩乱。在走廊交会处,地面上都会用小块瓷砖铺出复杂的漩涡、螺旋和环形图案,墙壁上稀疏的几幅云锦挂毯上绣着海洋的景色。
拱形小壁龛里摆放着雕花水晶碗、小雕像和黄色的讨海人瓷器。偶尔会有一名穿制服的仆人安静地跑过,他们的手里经常会有一只金或银的托盘。
通常看到这种财富的展示会让马鸣感到舒适。有钱的地方,钱就总是会沾一些在他的手指上,但这一次,马鸣走出的每一步都让他感到不耐烦且焦虑。
上次骰子在他脑海中如此急速旋转时,他正率领着三百名貔虎军,上千名厉业魔母的白狻猊兵挡在他面前的山脊上,另外还有一千名白狻猊兵紧追在他身后。
而他只是想逃离那场混乱。那一次,他借助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和不同寻常的好运,避免了灭顶之灾。骰子的旋转几乎总是意味着危险,或者还有一些他仍不清楚的东西。大约有那么一两次,这种情形并非预示马鸣的脑袋会被敲碎,不过它通常总是会给马鸣带来一次壮烈牺牲的机会。
大约在曜日宫中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但“大约”并不能让骰子消失。他要留下他的信,如果有机会,他要揪住湘儿和仪景公主的脖子,好好和她们谈一谈,谈到让她们的耳朵发烫,然后再离开这里。
那名年轻姑娘在马鸣前面一步不停地走着,最后他们来到一个和公牛般粗壮的矮个子男人面前,看样子,他的年纪只比这个姑娘大一点,也是一名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