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子恒想要阻止她们继续打下去的时候,鬼玄元阻止了他,而且他似乎很为子恒的行动感到惊讶。有许多雨师城人和占西人都聚集在她们周围旁观,还为她们下了赌注,但没有一名厌火族人瞥一眼这场争斗,甚至连智者们也没有。
最后,苏琳将鬼千拓的一只手臂拧到背后,让她面朝下地趴在了地上。她抓住鬼千拓的头发,用力把鬼千拓的脸向地面撞去,直到鬼千拓瘫软在地上。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名年纪更大的女子站在鬼千拓身边,看着这名被她打败的人。然后,苏琳将不省人事的鬼千拓扛在肩头,蹒跚地走开了。
子恒以为从此时开始,苏琳将从鬼千拓手中夺过说话的权力,但实际情况和他的推测完全不同。满身伤痕的鬼千拓仍然在回答鬼玄元的问题、接受他的命令;而满身伤痕的苏琳仍然保持着沉默。当鬼千拓要苏琳去做什么的时候,苏琳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子恒只能挠挠头皮,寻思一下那晚的战斗结果是否和他想象的并不一样。
智者们总是走在路边,组成一个个成员和数量都在不断变化的小队。在第一天结束时,子恒才知道了,所有这些变化都围绕着两名女人————鬼营室和鬼纳斯。
在第二天结束时,子恒确信这两个人坚持着完全不同的观点,她们彼此有着太多的瞪视和皱眉。鬼纳斯在鬼营室面前退缩的速度开始变慢了,脸红的次数也在变少。偶尔,当鬼玄元望向自己的老婆时,子恒能从他身上闻到焦虑的气味,这是子恒能够找到的唯一线索。第三次宿营时,子恒有些觉得苏琳和鬼千拓之间的打斗又要在这两位智者中间重演了。
但这两名女人只是拿着一袋水囊,走到和营地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然后她们坐在地面上,拿下头巾,让她们的长发松垂下来。子恒看着她们坐在只有月光的黑暗里,他则保持着一段距离,以免自己不小心捕捉到她们的只言片语。直到子恒躺到床上的时候,她们仍然只是在喝水、谈话。第二天早晨,其余的智者们仍然组成一个又一个小队,但他们还没走出三里,子恒就发现所有智者现在都以鬼营室为中心了。鬼营室和鬼纳斯仍然会不时走到一旁,进行单独的交谈,但她们已经不会再向对方怒目而视。
如果她们是一群狸力,子恒会认为一次争夺群落领袖地位的挑战已经被击败了,但从她们身上的气息判断,鬼营室以接纳一位平辈的态度接受了鬼纳斯。这完全不是狸力应该有的样子。
离开雨师城的第七天,在上午炽烈的阳光中前进着,子恒还在担心厌火族人又会让他有怎样的惊讶;担心厌火族人和雨师城人是否能平安地再度过一天;担心再过三四天,当他追上鬼子母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而半尾送过来的一段讯息让子恒不得不先将这些担心暂时放下。就在西方几里外,有一大群男人,大约还有女人,狸力对凡人的雄性和雌性并不能分得很清楚,他们正全力朝子恒前进的方向策马疾驰。引起子恒注意的是那支队伍领头处的两面旗帜,虽然半尾传过来的画面非常模糊。
子恒立刻转过头。崔戍和奔雷、鬼玄元和乌伦、鬼千拓和苏琳、鬼营室和鬼纳斯全都迅速围了过来。“继续前进。”子恒一边说一边让毅力转向西方,“大约有一些朋友会加入我们,但我们不能损失任何时间。”
当子恒向西跑去的时候,队伍确实在保持原速继续前进,但他们并没有让子恒一个人离开。他还没有跑过四分之一里,就有十二名翼卫队和同样数量的雨师城人追了上来,他们旁边还有苏琳率领的至少二十名枪姬众,以及数量相当的负龙守律。率领那些负龙守律的是一名灰发碧眼的男人,他的面孔看上去能用来敲碎岩石,唯一让子恒惊讶的是,竟然没有一两名智者跟过来。
“朋友,”苏琳跑在子恒的马镫旁,喃喃自语道,“突然出现的朋友,没有任何迹象,他却突然知道了他们在那里。”然后她抬头看了子恒一眼,大声说道:“我不想再看见你被一个枕头绊倒、摔破鼻子了。”
子恒摇摇头,寻思着她扮成一名仆人的时候,自己是不是打过她。厌火族人真是奇怪。
根据太阳判断,他至少快跑了半个时辰。狸力一直在指引他,如同射向目标的箭那样确定。当他跑上一道缓坡的时候,他毫不惊讶地看见大约在两里外,骑马的人们组成了一支两列长队————锡城人高举着他的红狸力旗,一阵轻风让旗帜飘扬起来。
让子恒惊讶的是那支队伍里真的有女人,他很快就数清是九名女人,还有一些男人,子恒确定他们不是锡城人。而另一面旗帜让子恒咬了咬牙————锡城的红鹰旗。子恒记不清有多少次叮嘱他们不要将这种旗帜带出红河。在家乡的时候,他就没能阻止人们让这面旗帜飘扬起来,这是他不能阻止锡城人去做的少数几件事之一。幸好那些狸力传来的信息已经让他预先有了准备。
锡城人很快就看见山坡上的这群人,他们之中有不少人的眼光非常犀利。他们逐渐向子恒逼进,一些人从背上取下了上弦的长弓。红河长弓能够在三百步之外的地方杀死敌人。
“不许走到我前面,”子恒说道,“只要他们认出我,就不会射箭。”
“似乎黄眼睛确实能看得很远。”苏琳刻板地说道。其它一些人也向子恒投来奇怪的目光。
“留在我的身后就好了。”子恒叹了口气。
当子恒向那支队伍驰去的时候,那支队伍中的成员纷纷将长弓收起,把箭放回箭囊。子恒高兴地看见他们带来了快步,但他看见燕子也在队伍里,不由得踌躇了一下,如果小丹的黑色坐骑受伤,她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能够骑回到他的褐色马背上感觉一定会很好,但大约他也应该留下毅力。一名庄主拥有两匹马是很自然的事,即使是一名大约只有四天可活的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