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没错。这是一具好躯体,在原先的日子里,丹恩舞者的身体也不过如此。光滑的肌肤,绿色的眼睛嵌在奇玉色的鹅蛋脸上,映衬着茂密闪耀的黑发。而且,任何一方面都比另外那种状态要好。
大约紫霜另有看法,怒火扭曲了那张美丽的面孔,她大概会不计后果地做出一些事来,叶扫清楚这一点。在这种事情上总是会出现问题。兰飞儿与现在的她相比,也显得谨慎得多。叶扫开始向阳极之力伸展,在这里进行导引真气是危险的,但总好过真让她做出一些愚蠢的事来。
他向阳极之力伸展。什么都没找到。他并没有被屏障。他能够感觉到屏障,如果屏障不是很强,而他又有充裕的时间,他知道该如何绕过它,或者是打破它,而现在的感觉却仿佛是他被隔绝了。惊骇,让他呆立在原地。
大约紫霜发觉了同样的状况,但她却有着不同的表现,她发出猫一般的尖叫,伸出指甲,猛地扑向那名黑水将军。
当然,这种攻击是毫无意义的,黑水将军甚至没有挪动脚步,伸手便掐住了她的喉咙,将她向上提起,直到她双脚离地,尖叫变成沉重的窒息声。
紫霜用双手抓住了魔兵的手腕。无眼者任由紫霜吊在自己的手上,转头望向叶扫:“你们并没有被隔绝,但你们在得到允许之前不能导引真气。你们永远也不得攻击我,我是乌臂仆。”
叶扫竭力想咽下一口口水,但他的嘴里仿佛全都是干灰。他现在的状况肯定不是这只生物造成的,黑水将军拥有力量,但并不是在这方面,但这名黑水将军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扫从来都不喜欢魔兵。他参与过制造黑水修罗,将凡人和野兽的血脉融合在一起————对于这件事,对于应用在其中的技术,其中难题的克服,他感到骄傲————但这些在偶然中发生变异的作品总是让他感到不安
。
乌臂仆将注意力转回抓在手中的女人上,她的面孔已经变成了紫红色,双脚在半空中无力地踢蹬着。“你会适应的。肉体会屈从于魂魄,但思想会屈从于肉体,你已经适应了。很快你就会觉得你从不曾拥有其它躯体,或者你可以拒绝,那么就会有另一个人接替你的位置,你会被交给……我的兄弟们,而且你将一直被这样封锁着。”那双薄嘴唇再次扭曲了。“它们很想念它们在边境国的运动。”
“她不能说话了,”叶扫说,“你正在杀死她!你不知道我们是什么身份吗?把她放下,魔兵!遵从我!”这种东西必须遵从星主。
但黑水将军只是冷冷地打量着紫霜逐渐灰白的脸,过了许久,才让她的双足落在地毯上,放松掐住她脖子的手。
“我遵从暗主,仅此无他。”
紫霜摇摇欲坠地站立着,咳嗽着,大口地喘着气。如果黑水将军彻底将手拿开,她一定会跌倒在地上。“你会服从暗主的意志吗?”这不是在询问,只是在用刺耳的声音说出一个形式上的问题。
“我……我会的。”紫霜努力地发出嘶哑的声音。乌臂仆放开了她。
紫霜仍然摇晃着,抚着自己的喉咙。叶扫急忙上去想要帮她,但她反而朝他挥舞着拳头,并用凶狠的眼光阻止他靠近。叶扫抬起双手,向后退去,他不需要树立这样的敌人。但这是一具不错的躯体,一个不错的玩笑。叶扫一直以自己的幽默感为傲,但这次尤其杰出。
“你们没有心怀感激吗?”黑水将军说,“你们死了,又复活过来。想想尸冥,他的魂魄已经被抛弃在乾坤之外,无法挽救了。你们有机会再次侍奉暗主,挽回你们的错误。”
叶扫急忙向它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宣称自己一心只想侍奉主人,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而赎罪。尸冥死了?出了什么
事?不要紧,星主少一个,就意味着在暗主自由时多一分得到权能的机会。
向一名黑水将军卑躬屈膝让叶扫感到折磨,毕竟黑水将军和黑水修罗一样,只是他创造出来的东西。但对于死亡,他记忆犹新,如果能避免那种可怕的遭遇,他宁肯向一条蛆虫下跪。他注意到,尽管双眼满是怒火,但紫霜宣誓的速度绝不比他慢。她一定也清晰地记得那种感受。
“那么,现在就是你们再次进入世界,侍奉暗主的时候了。”乌臂仆说,“除了我和暗主之外,不会有人知道你们的复活。如果你们成功了,你们会获得永恒的生命,并凌驾于诸人之上。如果你们失败……但你们不会失败的,不是吗?”这次,这名魔兵确实是在微笑,那就像是看见死亡在微笑。
上古神镜旋转不息,岁月来去如风,世代更替只留下回忆;时间流淌,残留的回忆变为传说,传说又慢慢成为神话,而当同一纪元轮回再临时,连神话也早已烟消云散。在某个被称为第三纪元的时代,新的纪元尚未到来,而旧的纪元早已逝去。
一阵风在末日山脉刮起。这阵风并非开始,上古神镜的旋转既无开始,也无结束。但这确实也是一个开始……
风一直向西,吹过荒弃的村庄和农田————其中有许多只剩下了烧焦的木桩。内战、入侵和由此导致的混乱不停地让雨师城经受摧折。现在,即使在战火已经平息的范围内,回到家乡的人仍然屈指可数。这片饱经风霜的土地,不会在短期恢复生机,但从更宏大的视角来看,这又只是沧海桑田中的又一瞬了。
风中没有一丝湿气,太阳正全力将泥土中残存的一点水分烤干。小镇平谷与更大一些的卢奴分别坐落在漆水河两岸。风从这里进入锡城古国。两座城镇都充满了燠热,大约祈雨声在卢奴响起得更多,但那只是因为来自雨师城的难民已经塞满了卢奴,如同塞满桶子的死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