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像传闻中说的那样已经死了,”面色苍白的龙葵冷冷打断紫苏的话,“那会好得多。”
她声音的冰冷不是因为气恼,而是因为冰冷无情的推理。龙葵是绀珠派鬼子母,她的奇玉色衣裙已经磨损得非常严重了。片刻之间,紫苏看见一只鬼鸮飘浮在她黑色的头发旁边,那更像是一只鸟的绘图,而不是活的鸟。
紫苏觉得那是个文身,但她不知道它的意思。紫苏将注意力集中到人们脸上,尽量不去看任何别的东西。“不过,他看上去和死掉也没什么两样了。”龙葵毫不停歇地继续说道,“无论你是怎么想的,你这都是在浪费力气。不过,我现在也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找到独狐陈的。”
丹景玉座和桑扬交换了个得意的眼神,在他们带来的这场冲击中,甚至没有人看她们一眼。
灵之真是个肤色黝黑的美人,穿着一件在胸衣上用金线绣着斜纹的绿丝裙,平时,她那张完美的椭圆脸上总是带着知性的微笑,魅力丝毫不亚于现在的桑扬,但现在那上面没有一丝笑容。她走到龙葵身后说道:“快说,紫苏,不要只是像个傀儡一样呆站在那里。”在鼍龙派鬼子母里,灵之真也一直都以她的火爆脾气著称。
“你一定要告诉我们。”璐瑶安夫人用更和善的语气说道,但声音里也同样隐含着怒意。她是个面容硬朗的女子,尽管有着鬼子母的无瑕面容,看上去更像是位母亲,而看她抚弄那条淡灰色裙子的姿态,她更像是一位正竭力克制自己不要去拿鞭子的母亲。“我们会给你和这两个姑娘找个住处,但你一定要告诉我们,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紫苏摇摇头,闭上嘴,当然,在她们的眼里,另外那两个只是普通的姑娘。她和她们相处太久,完全忘记她们已经产生了多么大的变化。
丹景玉座和桑扬被丢进白塔的地牢后,肯定没有和这些鬼子母见过面。桑扬现在完全是一副想大笑的表情,丹景玉座则朝着这些鬼子母气恼地摇着
头。
“我不是你们想要质问的人。”紫苏对浣花夫人说。让“那两个姑娘”去接受这些人的盘问吧!“你们可以问丹景玉座或桑扬。”鬼子母们全都死死地盯着紫苏,仿佛她已经疯了,直到紫苏朝自己的两名同伴点点头。
四位鬼子母的目光转向那两名女子,但丹景玉座和桑扬并没有立刻被认出来。鬼子母们仔细端详着她们,皱起眉头,又彼此对望了几眼。护法们则一直紧盯着成少卿,手掌牢牢地握在剑柄上。
“遏绝大约会产生这样的效果。”最后灵之真喃喃地说道,“我曾经读到过与此有关的文献。”
“从很多特征判断,脸是长得很像,”浣花夫人缓缓地说,“大约有人能找到和她们相貌相近的女人,但这是为什么?”
丹景玉座和桑扬不再显得那么得意了。“我们就是我们。”桑扬高声说道,“问我们问题啊!冒名顶替的可不会知道我们知道的事情。”
丹景玉座并没有等她们问问题,“大约我的相貌有了变化,但至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打赌,在这点上,我比你们强。”
丹景玉座刚硬的嗓音让紫苏呻吟了一声,灵之真却点点头,说道:“这是丹景玉座的声音,是她。”
“声音可以训练。”龙葵的声音依旧冰冷。
“但记忆又能训练到什么程度?”璐瑶安夫人严厉地皱起眉,“丹景玉座————如果你是丹景玉座的话————在你的第二十二个命名日,我们有过一次争论,你和我。那次争论发生在什么地方,又有着什么样的结果?”
丹景玉座向那个有着慈母般面容的女人露出充满信心的微笑:“那是在你向见习使们讲授为什么过堂白虎神卫符的帝国在他死后会分裂成那么多小王国时。顺便说一句,至今你的一些观点我仍然不认同,结果是我在两个月的时间里每天要在厨房干活三个时辰。
‘希望那里的热气能盖住你的火气。’我觉得你是这么说的。”
如果丹景玉座以为这个答案能让她们满意,那她就错了。璐瑶安夫人又向这两个女人问了更多问题,然后是龙葵和浣花夫人,她们显然曾经和丹景玉座与桑扬是初阶生和见习使时的同学。
她们问了许多只有她们之间才可能知道的事情,曾经陷入的窘境、成功或失败的恶作剧,对于她们的鬼子母导师的各种看法。紫苏不能相信,这两个成为丹景玉座和太微玄使的女人竟闯过那么多祸。
紫苏还有种感觉,她们现在说出来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而且听起来浣花夫人也比她们好不了多少。灵之真是这几人中最年轻的,比她们小了几岁。她没有实际盘问她们,直到丹景玉座说起一条被放进鬼子母依林浴盆的鳟鱼,以及一个初阶生被她警告得足足谨言慎行了半年,她才偶尔说几句揶揄的嘲讽。
老实说,丹景玉座自己也没什么资格教导别人谨言慎行,她还是初阶生时用发痒草洗了一名见习使的衬衣?她偷溜出白塔去钓鱼?即使是见习使,如果不是在特定的时间里,离开白塔也需要得到批准。
丹景玉座和桑扬甚至一起把一桶冷水降温到接近结冰,然后用它做成陷阱,结果全部倒在一位鬼子母头上。那位鬼子母曾经害她们挨过鞭子,而她们都认为那并不公平。从璐瑶安夫人的眼神推断,她们那时候没被发现确实是件好事。根据紫苏对初阶生和见习使的了解,这两个女人能一直留在白塔里直到成为鬼子母,又没有被彻底剥掉皮,她们的运气还真是不错。
“我满意了。”最后,慈母般面容的鬼子母一边望着其它人,一边说道。
灵之真随着浣花夫人点了点头,但龙葵说道:“现在仍然有个问题:该如何处置她?”她的眼睛紧盯着丹景玉座,一眨也不眨。其它人突然显露出不安的神情,灵之真咬住了嘴唇,璐瑶安夫人只是看着地板,浣花夫人整理着自己的衣裙,似乎正尽量避免去看新来的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