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鲜花能放在他们两人的头发上,但鬼断怨在花婶的指点下将一根修长的红色婚礼缎带围绕在他的脖子上,巫咸将另一根缠在小丹的黑发里,黄巾力士的粗手指令人惊讶地显得灵巧而温柔。子恒的手握住她的手时还在颤抖着。
“我,欧阳子恒,向你宣誓我的爱,小丹,直至终身。”直到永远————即使我死去。“在这个世界里,我所拥有的,我全部交给你。”
一匹马、一把斧头、一张弓、一把铁锤,不够当成送给新娘的礼物。我给你我的生命,我的爱,这是我拥有的全部。
“我会陪伴并珍惜你,救助并照料你,保卫并庇护你,在我一生中全部的时间里。”
子恒想的却是,我不能陪伴你了,我保护你的惟一办法只能是让你离开。
“我是你的,永远如此。”当子恒说完话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明显在抖动了。
小丹握住子恒的手:“我,小丹……”这有些让他吃惊,她痛恨这个名字,“……向你宣誓我的爱,欧阳子恒……”她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颤抖。
而在忽罗山,此时,坐在高轮货车末端,在曲折的忽罗山街道中来回蜿蜒,身边还坐着四个满身汗味的男人,仪景公主满脸怒容地看着眼前这副一直遮到下巴的肮脏面纱,不安地踢着一双赤脚。在石板路面上的每一次颠簸,都会让头在车板上撞一下,她愈是用力地顶在粗木车板上,撞得就愈厉害。
湘儿却不像仪景公主那么困扰,她也像仪景公主一样随着货车来回摇摆,但她只是微微皱着眉,眼睛似乎没有去看任何东西,对于周围糟糕的环境更是毫无察觉。
还有吉娅妮,她在货车对面和湘儿挤在一起,也戴着面纱,黑色的头发被编成细辫子,一直垂到肩膀,她抱着双臂,轻松地骑在座位上。最后,仪景公主开始效仿
霄辰女子的坐姿,她不能像湘儿那样对周围浑然不觉,但骑坐的姿势总算让她的牙齿不会狠狠地撞在一起了。
她很想能下车走一走,即使是赤着脚也行,但董四哥说不能这样。人们会奇怪为什么当车里还有位置的时候,女人会选择步行,而她们现在要尽量避免的就是别人的注意。
当然,董四哥自己并没有像一麻袋酿瓜般被颠来颠去,他走在货车前面,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二十名被他选出来当成保镖的船伙儿中的十个。
董四哥说,如果人太多的话,也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仪景公主觉得,如果不是为了她和另外这两个女人,他连这些人都不会带。
在他们头顶,无云的天空仍然是灰色的,不过他们出发时,第一缕阳光已经出现在天际。街上仍然显得很空旷,除了车轮的隆隆声和车轴的嘎吱声之外,听不到任何声音。
当太阳完全升到地平线以上时,人们就会开始新一天的冒险了,但现在,仪景公主只能看见寥寥无几的男人聚成了几堆,全都穿着肥腿裤子,戴着圆筒状的暗色帽子,失去了黑暗的掩蔽,鬼祟而阴狠的表情在仪景公主眼中显露无遗。
陈旧的帆布被仔细地盖在货车的货物上,让它们看起来只像是三只大篮子,但即使这样,街上来回游荡的男人们也会像野狗般停下来盯着这辆货车。到处都有戴着面纱的脸转向他们,有贪婪的目光跟随着他们,但二十名手持宽刀棍棒的男人显然是一股不容易对付的力量,那些人最后全都放弃了。
车轮突然陷进一个坑里,这片铺路石在一场暴动中被撬走了。仪景公主猛地坐了个空,当她重重地落在座位上时,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真不该学吉娅妮那副双手抱胸的悠闲姿势!
仪景公主抓住车板,朝霄辰女子皱起眉,然后她才发现吉娅妮也已经咬紧嘴唇,努力用双手保持着平衡。
“和站在甲板上不太一样。”吉娅妮耸了耸肩。
湘儿微微露出不悦之色,朝远离吉娅妮的方向挪了挪,但她到底是如何避免撞到仪景公主膝盖的,很难看得清楚。“我要去和董四哥谈谈。”她意味深长地嘟囔着,就好像搭乘这辆货车的主意不是她第一个提出来的一样。再一次颠簸又让她的上下牙猛~撞了一下。
她们三个全都穿着土褐色的薄土布裙装,做工很粗糙,而且也不太干净。这些乡下贫妇的衣服和阿芸的紧身丝衣相比,完全就像是些粗陋的麻袋。
从乡下逃进来讨食的难民,这就是她们现在的身份。吉娅妮第一眼看见这些粗布衣服时露出明显的放松心情,这几乎让仪景公主觉得和她现在会出现在货车上一样奇怪,仪景公主根本没想到过她会和她们一起行动。
那些男人们在落花间里提出许多反对的意见,但她和湘儿反驳了大部分愚蠢的反对意见,对于剩下的则干脆置之不理。她们两个必须进入大阿亚图拉的宫殿,而且一定要尽快。董四哥总算比另外两个聪明一些,所以他提出了一个不同的意见。
“你们不能单独进入大阿亚图拉的宫殿。”留着大胡子的走私船长嘟囔着,眼睛盯着他放在桌上的拳头,“你们说过,除非是迫不得已,你们绝不会导引真气,因为导引真气会引来玄女派鬼子母的警觉。”桌边似乎没有人觉得有必要提到弃光魔使。
“那么你们就一定需要能够挥舞棍棒的手臂,还有能够为你们戒备的眼睛。那些仆人都认识我,已故的大阿亚图拉还在位时,我就不止一次往里面送过礼物,我会和你们一起去。”
董四哥摇了摇头,抱怨道:“因为我在折翼镇丢下了你们,所以你们现在就让我把脖子伸到了刽子手的刀子下。财运亨通,你们根本就是在胡来!好了,就这样吧,你们不能反对这个!我要和你们一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