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爷爷这话,就知道他这忙碌了一宿,是实在不耐烦了!
我便宽慰他。
“随便缝上也就得了!要不您休息一会儿吧。”
爷爷摇摇头。
“我再把这棉线的边缘封上一层蜡,最好天一大亮,我就把这尸体送回小康屯。顺便,今天就把刘忠的丧事儿给办了。挣钱的活儿,还是赶早不赶晚,钱不彻底攥到自己手里,心里就觉得不踏实。”
我默默“奥”了一声。然后撑着头,坐在柜台里,慢慢的守着。
我打眼儿一看时,那昨天还七零八落,血次呼啦的丑陋尸块。别说,经过我爷爷昨天晚上一宿的奋斗,现如今,竟然还真的变成了一个人样!
但见那刘忠的尸身,还当真是个身高八尺的壮汉,体格壮实,砂锅大的拳头。
我不大敢去看死者的头,昨天刚刚打开樟木箱子时,我随意撇了一眼,那囫囵的人头,已然把我吓了一大跳。
不过对于已经被我爷爷处置好的死者躯干,看起来倒是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
唯独不同的,应该就是颜色的变化。
正常人的颜色是肤色,有的呈桐黄,有的呈嫩白。但是大多可以看得出血色在皮肤内流淌。
而死人的尸体,一般都会呈现澹澹的青灰。并且皮肤组织僵硬,干巴巴,硬邦邦,可是体格的重量却相应的减轻了不少。
刘忠已经死了七天,他的尸身已然是有些腐烂的。
并且远远的望去,还可以清晰可见他身体上的死人斑。
爷爷拿着在洋人杂货铺买的肉红色蜡烛,用火柴点燃,然后慢慢的让蜡烛流出一些蜡油,再把这些蜡油封在缝尸体中间连合而成的棉线上。
忽然,我只听到爷爷“哎呦,哎呦!”叫了两声。
然后就有一股澹澹的烤羊肉串儿味儿,缓缓流进了我的鼻腔。
“爷,你让火烧了?”
我爷头也不回的知应我。
“没,把这小子尸体给烤了一下!唉!烤就烤了吧,一会儿穿上寿衣,别人也看不见……”
爷爷草草的给刘忠的尸身封完蜡烛,他当真累的万分疲惫。
“大孙儿,跟爷走一趟。咱爷俩把这尸体装进棺材,然后送去小康屯儿,丧事一办,今儿的任务就算完成!”
……
爷爷把刘忠抬进棺材,又把他装上了骡子车。再用麻绳把这棺材捆得结结实实。
爷爷在路上赶车时,我已经能看到他一直仅剩的右眼,时不时就会困乏的眯上片刻。
而我,就坐在骡子车的车板上,后背靠着一口黑色的柏木棺材板。左手攥着一把油炸花生米儿,右手抱着半斤蜂蜜槽子糕。
爷爷大半辈子,把最好的都给了我。也把我这个不祥的阴生子,养的白白胖胖。
到了小康屯,根据刘诚之前说过的地址信息,我和爷爷很快便找到了刘家。
刘诚看到我爷爷来送棺材,他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啊呀呀!老人家,我把我大哥这事儿托付给你,真的是找对了人。您这当真是神速啊!”
于是,刘诚连忙邀请我和爷爷进屋,现如今正赶上正午饭点。
刘诚让自家的女人在灶台上做好饭,要好好邀请我爷爷一番。
席间,那刘诚又说。
“正好今天天也早,我大哥的丧事儿,我也不准备大操大办。
我们家的祖坟也离屯子不远,我就寻思着,一会儿在村子里,叫几个老少爷们儿。让大家帮忙,一路上撒些纸钱,哭哭丧。
家里埋人的坑都已经挖好,就等着把我大哥的尸身运过去,然后直接填土就可以!”
爷爷也说。
“其实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我这已经把一应的烧纸,孝服,白蟒,蜡烛,但凡是用得着的东西,我也都已经准备好!都放在外头的骡子车上呢!
我也可以帮衬着喊个灵,主持下入葬仪式。”
刘诚连连再次对我爷进行道谢。
晌午饭吃完,刘诚就去村子里叫来了二十多个青壮年的老少爷们儿们。
整个刘家一瞬之间热闹了起来。
刘诚的两个儿子年纪和我差不多大,两个小娃娃也不懂得什么死人丧事,对诸多东西都是百无忌讳。
这两个娃娃就围着那口,装着刘忠尸块的黑棺材转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