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怎么一到这关键时刻,就犯这吹牛的大毛病。
“爷!”我从床上坐起身,着急忙慌的叫了他一句。
我爷回过身儿,冲我眨眨眼睛。
我知道,我爷一定是觉得严家家大业大,那可是响当当有钱的主。要是能把严家老太太的怪病给煳弄过去,定然又有一笔可观的收入。
只是……我心中还是有些不畅快,总怕这事儿,再出什么蹊跷。
那边我爷已经跟王管家说。
“我得把我们家两个娃娃带上!把这俩娃娃放在棺材铺,我也不放心,到哪里都得带上他们的!”
王管家自然满口答应。
我只好立刻起床,然后把小念卿抱在怀中,默默的转进轿子。
我爷锁好棺材铺的门,也跟我挤进轿子当中。
坐在轿子里,我压低喉咙小声埋怨我爷。
“您怎么又什么活儿都敢接!尤其还是这严家的活,你忘了上次在八宝山,让那个假洋鬼子朱文杰,把您当面拆穿的事儿……”
我爷道:“呸!那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奶娃子,竟然还敢当众质疑我。更何况,有钱不赚王八蛋。严家可是咱们镇响当当的大户,他们家的钱不赚,单靠卖烧纸咱们爷俩儿什么时候能升官发财。”
我道:“都知道上一回,有个黑衣老鬼趴在了严老爷的背上,应该跟他一起下了山。先别论那老鬼究竟是谁!他现在已经变成了鬼魂,他现在要是个恶鬼呢?
咱们前几次碰见恶鬼,妖怪,要是没有桓成子,咱爷俩早都死了多少次!我真是想不明白,非得惹这个麻烦干啥。”
我爷听了我的担忧,倒是十分不以为意。
“哎呦!怕什么嘞。就是遇到鬼怪也不怕嘛,大孙儿,你长着阴阳眼,能够第一时间看见鬼怪的方向。
那小念卿后背上有万字佛印,可以斥退鬼邪。你们两个并在一起,那就是金童玉女,那是什么妖魔鬼怪也不能近身呀!”
我爷原来打着这样的主意,对哈!我和小念卿。
一个阴生子,一个佛缘女。
我们两个娃娃并在一起,岂不真的是天下无敌!
想到此处,我的内心还有那么丁点儿小激动。
伴随着轿子,悠悠的晃动。我和我爷还有小念卿,就被抬到了严府大门口。
下了轿子,汉奸头管家带着我们走进严府大门。我爷从前来过严家,对这院子里的布局,都还算熟悉。
一进大门。先是宽敞明亮的大庭院,庭院中假山,溪流,池塘,锦鲤。
穿过正堂大厅,往后走,便是重峦叠嶂的各处厢房和院子。
汉奸头管家提醒。
“老太太现在住在东厢房里的佛堂间。自从老太爷入葬后,我们家老太太就搬到佛堂间,每天烧香拜佛喽!”
汉奸头管家在前方带路,带着我们七拐八拐,走进东厢房。
东厢房是联排五间主房间,左手边有小厨房和仆人房,右手边应该是库房和客房。
佛堂就在主房间最左边儿的位置。
汉奸头管家,把我们爷仨带到佛堂门口,并“滋呦”一下,推开了房门。
“呃……啊……呃……”
站在门口,便能听到一阵很痛苦的呼吸和含煳不清的哀叫声音。
跨过门槛,在往左手边走,穿过房间的大厅,坐边是佛堂里可以容人睡觉的卧房。
就在卧房的床边儿上围了一圈的人,我一打眼儿就瞧见了这家的主人严老爷,还有他那个表弟朱文杰。
严老爷今天穿着一身墨绿色的长衫大褂,没带蛤蟆镜,他站在自己母亲的床边儿,满脸皆是焦急。
朱文杰还是昨天那一身白西装,就站在严老爷的身后,两个人肩膀交叠,同样都是愁眉不展的紧张神情。
而那卧床边上,倒是坐着一位身穿珍珠白色旗袍,身材微丰,小肚子有些赘肉的中年华贵妇人。
那华贵妇人的面前,铺着一个有些泛黄的陈旧针灸包,妇人手持细如发丝的银针,正在持针,扎的是躺在卧床上的严家老太太的人中穴。
卧床上躺的严家老太太,那位老太太看模样,已经七十出头。她的头发几乎全是银白色,发丝凌乱的在脑顶结成了蜘蛛网一样的乱团。
这老太太脸色发黑,印堂发青,双眼凹陷。她两只手枯瘦的像鹰爪一般,她的两个眼珠子死死的向上的翻瞪着。她的嘴巴张开,呈现椭圆形,然后喉咙里含煳不清的发出“呃……啊……呃……呜呜……”这种发闷且痛苦的嘶哑哀嚎。
严老爷站在床边,看着自己母亲痛苦的模样,他的眉毛凝结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形。身后意气风发的朱文杰,也是默默低着头,时不时用上牙齿咬咬下嘴唇。
就在这时,我和我爷便看到,那个坐在床边穿着旗袍的华贵女人,她拿着银针,缓缓的在老太太的人中穴位上转动片刻,然后又拔出银针。
忽然,从老太太的鼻孔里,缓缓流出两淌黑血。那浓稠的鲜血,看起来质地有一些像米汤熬成的浆煳。并且醇黑的颜色,更像是黑煤灰汤,老太太身体里流出的鲜血,怎么会是这般颜色!
在场所有人当即倒吸一口冷气。
“娘!”严老爷无奈的叫了一声。
坐在床边儿的华贵女人却不言语,那个女人低着头,继续从针灸包中取出银针,然后分别扎入老太太的太阳穴,还有两只手的虎口位置。
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只看老太太躺在床上大幅度的呼吸了几口气,然后两个眼珠子仍旧直勾勾的瞪着上空,眼皮都没有合拢,便就那样昏了过去。
“娘!”严老爷又是一声惊讶。
这时,华贵的女人拔下老太太身上的银针,将银针收回针灸包,她转过头,无比无奈的对严老爷道。
“老爷,这也是实在没办法!咱娘是中邪,是那种病,我现而今只能想招先让咱老娘昏死过去!要不然看她这痛苦的模样,只怕一时半会儿挺不住,就人命难保……”
这给老太太扎针的中年女人,竟是严老爷的妻子,现如今正经八百的严夫人。